原本蒼翠的林間如今已經夾雜了別的顏色,或是紅或是黃的葉子隨著秋風飄舞著落在地上。
地上已經堆積了厚厚的一層,馬車壓上去也只發出悶悶的聲音。
可卻架不住有人招搖的在這號稱強盜窩的山間趕著一輛鈴鐺聲清脆的馬車。
“沙沙...”“沙沙.....”
馬兒邁著不疾不徐的步子,脖子上的鈴鐺隨著它的動作不住的發出“叮鈴”“叮鈴”的聲音。
一個穿著藏藍色錦袍發頂束著仆從髻的青年人正坐在車轅上。
手里拿著紅彤彤的蘋果“咔嚓”“咔嚓”的吃的香甜。
秋風拂過車簾,還能看見價值不菲的車廂里,身穿金絲織就華裳的少年斜躺在那里,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點心。
貌美的丫頭一邊給那少年捏肩捶腿,一邊說說笑笑,屹然是一副不知世的有錢人家少爺出游的樣子。
山坡上有草叢輕輕聳動。
楚卿眼珠轉了轉,仿佛正隨意打量著車廂外的風景,卻只有子卉看見她的手指動了動,打了幾個手勢。
“快晌午了,什么時候能修整弄些吃食啊?可別把公子餓著了。”
子卉嬌滴滴的扯著嗓子喊了一聲,卻唬的車轅上吃蘋果的少年一個激靈坐直了身體。
“這林子看不著邊兒啊!怕是得一陣子,若是公子實在餓了,我給公子打些野味吧。”
丁九眼睛亮晶晶的,開始四處掃視,看似在尋找野味,卻是已經接住了子卉的暗號。
“少油少鹽的,沒什么滋味,還是快些趕路吧,別慢慢吞吞的了。”
子卉翻了個漂亮的白眼,可轉身面對那俊美少年時,卻又是那兩頰泛紅的模樣。
山坡上的雜草堆里有一片空地,如今那里正蹲著兩個嘴里叼草根的人。
他們看著車廂里的場景,眼里閃過幽光,笑意明顯。
“瞧這模樣,怕是個大魚,你說咱們兩個下去能不能他們截住?”
那個長著絡腮胡的人有些蠢蠢欲動,說著話的同時,整個人也開始忍不住躁動。
“別胡鬧!”身邊稍顯年輕的人按住了他的肩膀“成了還行,失敗了,你就等著大哥罰你吧。”
“嘿!”那大胡子不服氣的摔了草根。
卻到底不敢如此,只悶悶的坐在地上,而落在山下楚卿眼里的卻是那處的草叢劇烈搖晃了一下。
楚卿翹起了二郎腿,鑲著玉片與珍珠的鞋子在陽光底下閃著光
“天氣不錯,若是能有個風景宜人的湖叫少爺我釣釣魚就好了。”
子卉忍不住彎了彎眸子,嘴里卻嬌聲道“少爺且等等咧,等到了地方,保準釣魚釣到您心里暢快。”
楚卿也是這么覺得的,單看半山腰那里搖晃的越來越近的枯草堆就知道了。
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想的,這么多的枯草,從山上往山下跑的時候,就不會被絆倒嗎?
楚卿的腦洞那混鷹寨的老大卻不知道,在報信兒的帶領下,他們都躲在了那早有準備的枯草堆后面。
看著那馬兒那悠哉甩著鈴鐺的馬車,一群人就弓著腰保持著一直將他們看在視線里的速度前進著。
“就這么一輛馬車是嗎?”那長著濃厚眉毛的男人問著。
“是,一個趕車的小廝,一個皮白柔嫩的少爺,還有一個嬌滴滴愛慕少爺的小丫頭。”
大胡子忙不迭咧開一口白牙跟當家的匯報,那眼睛冒出的精光旁邊人看了都知道怎么回事。
有人低聲打趣“難得你能忍住沒有沖動上去。”
那大胡子被說的有些不自在,用粗壯的手指蹭了蹭鼻尖沒有說話。
那長著濃厚眉毛的大當家斜了他一眼,卻沒說什么“去,分四路包抄。”
他話音一路,在場的三十多人都愣住沒動。
還是那那胡子梗著脖子耐不住性子道“不過是三個毛都沒長齊的年輕人,也值得咱們這般慎重?”
那大當家的回應非常干脆利落“做?不做?”
那能不做嗎?眾人面面相覷,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還是不情不愿的按照吩咐去做了。
那先前攔住大胡子的年輕人落后了眾人一步道“難為你到如今還沒有放棄他們!”
“有我約束,他們也不會那般放肆。”那濃眉大當家聞聲盤腿坐在了枯草堆,神情卻有些莫測。
“可到底,這里并不是所有人的心性都是好的啊!他們都刀頭舔血慣了,這般壓抑久了,時間一長,爆發出來怕是難以收拾。”
那大當家望著如脫韁野馬一般下山的眾人,半晌抿唇不語“到時候再說吧....”
卻說那幾十個山匪呼啦啦的從山上的四個方向奔了下來,團團將馬車圍在中央。
嗚嗚泱泱的人群中,反倒將那馬車襯托的越發渺小了。
丁九縮在車轅上,眼睛瞪的老大,把一個沒見過世面被嚇壞的小廝演繹的淋漓盡致。
那大胡子最喜歡看到人們這種表情,當下,便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喲,你這小子,快把你們少爺喊出來,咱們混鷹寨如今只有銀子不要人,若是好好的,咱們還能放你們一馬。”
他眼里兇光閃爍,一身匪氣擋也擋不住。
丁九默默將這些人的表現看在眼里,嘴里驚慌喊道
“好漢!好漢莫動粗,咱們少爺嬌貴著,要銀子好說,都好說。”
他連滾帶爬的掀開車簾鉆了進去,狼狽的不行。
可偏他這個模樣正對那些人的胃口,惹的他們哈哈大笑。
幾十個人的笑聲,只把林子里的鳥兒們都震的飛起了一片。
山上,那年輕人有些不忍直視的別過了頭“咱們哪兒都能待,何必做這么個菩薩?”
那大當家卻只是專注的看著,不曾言語
“我看這馬車不簡單,怕是個硬茬子,來者不善。”
那大當家此時終于站起了身,施施然的撣了撣身上的草屑
“領教領教再說吧,也該讓他們知道厲害了。”
那年輕人聞言瞪大了眼,似是有些不可置信。
“若非救命之恩,若非他真心托付,我何至于在此地當匪?”
那大當家揚了揚眉毛,整個人愈顯銳利。
“活人恩情好還,死去的人...哪里還有回轉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