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口子心里跟貓撓一樣,時不時的瞄向陳硯,耳朵伸得老長。
大哥嫂子陳曉鳳勉強還可以應(yīng)付兩句,可到了老爺子這里,說話連彎彎繞都得避開。
“這么說,你們?nèi)ッ钸@十來天,全都是陳陳介紹去的?”
陳曉鳳點了點頭,“正陽清楚些,要不是正陽來找我,我也不知道有這檔事。”
“可再怎么著也不能連菜地都不顧吧!”老人還是對地里的一棵棵白菜無法釋懷。
陳硯知道躲不過,索性道:“阿公,地里刨一輩子也不能走出去,孫老師那個活動又是我?guī)兔Σ邉澋模羞@個機會我當(dāng)然想讓叔他們出去見見世面。”
陳明友嘆了口氣,“你說的也有道理,有機會出去誰想在余江待著呢,可就不能晚幾天嗎?地里那菜葉子,牛都快吃膩了。”
“也就是趁著年邊這幾天才有機會,平日里做那個活動沒什么效果。地里那點菜,正陽就是賣光也掙不了幾個錢!”陳曉鳳幫腔道。
“由得你們吧,不過掙了錢也別亂花,買那么大堆東西,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錢。”
老人一輩子窮慣了,平日去趕集連吃的都舍不得買一口,家里但凡有些鋪張浪費難免要被訓(xùn)一番。
“過年了,當(dāng)然得添幾件新衣。阿公,這襖子比起你那軍大衣要暖和得多。這個天氣就算去釣魚,冷風(fēng)都吹不進來!”陳硯拿著給老人買的衣服比劃著。
“好了,買就買了!你去看看你叔來了沒,挑個菜這么半天不見人。”
陳硯推門出去,借著屋里的燈光,見到陳正陽在笑。
“還等什么,弄好了就吃,我又不是外人。”陳正陽進門,擦了擦手,拿著碗給老人倒上。
陳母終于找到了正主,“正陽,你們?nèi)プ鲞@幾天,掙了多少錢?”
“沒掙多少,大頭都在陳陳他們老師那邊,我們也就是幫忙賣苦力而已。”陳正陽打了個哈哈。
“沒掙多少是多少?”
“五六千吧,四姐和明玉也有兩千多。”陳正陽知道有的事終歸還是躲不過去。
“那陳陳呢?他們老師不可能無緣無故就送個彩電到家里來吧!”
陳正陽瞟了眼陳硯,若有所思。活動賺了多少錢他心里大概有個底,可從頭到尾,他都不知道陳硯和孫智具體的分成。
“媽,吃著飯呢!孫老師一共分了我兩萬多,零頭買了些年貨。”面對老媽這樣追根究底,要是再不報個數(shù)字出去,這飯就沒辦法吃了。
“你還知道吃著飯呀,做什么事情也不跟家里商量一下,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擔(dān)得起嗎?上次回家就定好的主意,也不找我和你爸說一聲就攛掇你叔跟著你一起胡鬧。賺了還好,要是虧了呢,那地里的菜可都等不得,爛在地里你說該咋辦?”
愛之深,責(zé)之切,雖然自己重生而來,可面對父母的這種關(guān)切,陳硯也只有欣然接受。
“大嫂,說過了。”陳正陽解圍道:“陳陳這事沒那么嚴(yán)重,一開始我就和他老師商量好了工錢,不管他老師是虧是賺,都少不了我們那一份。當(dāng)初陳陳還問我愿不愿分成,我到現(xiàn)在還后悔呢。要是當(dāng)初拿了一成,這會兒我也能多賺些!”
陳正剛見妻子氣上來了,勸慰道:“好了,沒什么事就好。有了這個錢,這年過得也能輕松些。”
他又對陳硯道:“你現(xiàn)在的任務(wù)是讀書,別認為考了個第六名就穩(wěn)了。少去沾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家里不缺你那點錢。”
陳硯點了點頭,一家人才開始動筷子。
臨過年,家家戶戶都熱熱鬧鬧。可年二十八的清晨,家里卻沒什么人,連圈里的二師兄都沒人招呼。
陳曦在屋里抱著電視不肯挪步,陳靖則拿著火炮早就跑沒影了。
一家人大清早就去地里忙活,陳正陽那好幾畝的菜,就算拉到城里,低價賣掉也需要一段時間。
余江乃至靳陽這一片,都有殺年豬的習(xí)慣。不過因為陳硯的原因,家里的二師兄聽夠了慘叫,在圈里哆嗦。
陳硯估計它是餓的,大清早半睡半醒間就只聽到老媽在耳邊說了句“豬不用管了,下午回來早點就殺了!”,所以陳硯也懶得招呼。
吃過早飯,大人一個也沒回來,倒是阿公拿了好些紅紙,拎著瓶酒帶陳硯要出門。
“走,找你舅公寫幾副對子。”
這年間的春聯(lián),都是村子里有名望的長輩來寫。陳硯的舅公,也就是他爸的親舅,早年間在村里的小學(xué)當(dāng)老師,練了一手好字。
陳硯忙回頭拿了袋子,又裝了些蘋果梨子之類,跟著老人趕往舅公家。
自奶奶去世后,能讓阿公親自去走動的親戚就不多了,舅公家算是一個。就算二姑三姑,逢年過節(jié)也只會是他們過來,阿公很少出門。
來到舅公家,自然免不了一番寒暄。木樓大瓦房透著一股滄桑的氣息,如同屋子里住著的兩個滄桑的老人。
“陳陳,今年考的怎么樣?”屋子里碳火燒得明亮,劉忠良帶著一副老花鏡,紅紙鋪在大桌上,陳硯裁好一張,老人便寫一張,下筆如有神!
舅奶奶洗了些水果,在一旁和阿公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還行,上大學(xué)不難。”陳硯接過老人寫好的對聯(lián)拿到一旁晾干。
“考了年級第六呢,也不知道穩(wěn)不穩(wěn),不過成績倒是沒有初中那會兒厲害了,那會兒差不多年年都能拿第一!”阿公長吁短嘆,臉上卻寫滿自豪。
“年級第六,那就應(yīng)該穩(wěn)了。不像劉燦她表姐,平日里成績雖然不錯。可臨考試生了場病,考得一塌糊涂。你說這要是遇上高考,這一輩子不就得毀了么?”
陳硯頓了頓,裁紙的刀稍稍偏了下,廢了一張。
劉燦的年紀(jì),跟陳曦差不多,兩人都在上初三。而舅公口中劉燦他表姐,叫徐穎,家就住在隔壁的村子。
兩人上初中的時候,便因為這縷淡淡的親戚關(guān)系相識,漸漸的走近,成了別人口中的青梅竹馬。
老人們還在閑聊,陳硯的思緒卻已經(jīng)飄向遠方。
上輩子遇到的女人形形色色,可要說對的人,陳硯心里只有那么個身影。
可那時候的自己,就是只在田地里蹦跶的小青蛙,再喜歡,相處得再好,也逃不過門戶之間的成見。
要不是付家聲,他沒準(zhǔn)已經(jīng)漂在了浦江上。
離開浦江回到臨湘,將就著結(jié)婚,將就著過日子。雖然妻子不是個愛抱怨的人,可那卻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不是他心里最在乎的那個人!
青春重啟,他希望上輩子他虧欠著的人,都盡量遠離。
所以面對徐穎,他選擇了最簡單的方式。
桑榆相較青梅,重生歸來已然未晚,上輩子的遺憾,今生不能再有了!
“桑瑜,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