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在2015年坐高鐵去過深圳。那時的深圳到處都是高級寫字樓,豪華公寓和大商城,以及他從沒見過的人山人海。但是2001年的深圳,就很樸素了。一眼望去都是不超過八層高的普通樓房,街上不是搞互聯網的高端人士,就是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少年少女。
秦逸找到了小叔,小叔將他帶到一家快餐店。
“知道你小子還沒吃飯,餓了吧?老板,一份叉燒飯!”
秦逸看了看菜牌,這盤叉燒飯才六塊錢。而這六塊錢的叉燒飯,也比他二十塊錢吃的賣相更好,分量也更足。他不得不感慨,2001年的東西真的物美價廉。
他早就餓的慌了,火車上的飯又貴又難吃,他根本就沒有點,只吃了一包泡面。他拆開筷子就立即吃了一塊叉燒。叉燒燒得恰到好處,肥肉不會讓人覺得肥膩,瘦肉也不會覺得干柴,再淋上些許蜂蜜,秦逸覺得自己的口水在瘋狂分泌。想起自己曾經在工地上吃的那些叉燒飯,什么玩意兒!這讓他更加懷念這個年代。
“小叔不吃嗎?”秦逸看著小叔坐在他對面看他大快朵頤,還有點不好意思。
只是小叔見他一副十年沒吃過美食的模樣,覺得有點好笑,不就一塊叉燒嗎?有那么好吃嗎?
“我吃過了。”秦曠雖然那樣說,但是還是取出一根牙簽,叉了一塊放進口里。吃完之后,他只覺得一般。認為這小侄子,天天吃學校難吃的食堂,所以吃到一塊資質平庸的叉燒,也像吃了什么山珍海味一樣。
等秦逸風卷殘云的掃光盤子上食物,小叔才不緊不慢地說:“你不是說有帶我發財的方法嗎?”
小叔也未免太急了一點。秦逸打了一個飽嗝,喝了一口茶,緩緩說:“去澳門賭。”
秦曠聽完后愣了好幾秒,興許是這個方法太過荒唐,他實在難以相信,才又問了一句:“賭、賭?”
“賭場贏錢。”
聽完去賭場贏錢這四個字,秦曠覺得可笑極了,他很想狠狠的奚落秦逸一番。但想到秦逸因為離開學校,受很嚴重的打擊,還是積點陰德吧。
他大喝了一口茶,平復情緒,從錢包里掏出三張一百塊錢,塞進秦逸手里,大聲說道:“回家吧。”
秦逸料到小叔會情緒激動。若是他萬般期待等著一個人過來告訴他發財的方法,結果這個人冒出一句,讓他去澳門賭博,估計他只想打死這人。
他將小叔的這三百塊錢收了起來,平淡地說:“我可以憑借這三百塊,在澳門贏到一萬。這三百塊就當作是小叔投資在我身上,到時候我們一人一半。”
秦曠聽著,就覺得不對勁,過年時候自己回過一趟老家,這才幾個月沒見,秦逸這小子怎么像變了個人?說話口氣胸有成竹的,完全沒有18歲少年的樣子了。
第二天,兩人一大早就去派出所辦證,拿著去照相館拍好的照片,排了很長的一條隊才輪到他們。
“大概多久能拿到證?”秦逸問公安。
“七個工作日。”公安說。
“這么久?”
秦逸完全忘記這個年代簽證并沒有完全放開,一方面是澳門才回歸了兩年,關口的配置未完善,另一方面是科技沒有那么發達,自助簽證和自助過關,還并沒有達到技術要求。
“你小子干嘛?”小叔用肘撞了撞秦逸。
“七個工作日,太久了。”秦逸說道。
“那也得等,不簽證,難道你還想游泳過去嗎?”小叔嘲諷他。
秦逸把小叔拉到一邊,說道:“坐偷渡船。”
小叔愣了愣,你小子懂得的不少啊,還知道偷渡船?
“偷渡船很貴的,三百塊你一個人可能都過不去。”
“我可以免費坐。”秦逸自信地說,“我昨天坐火車來的時候,認識一個在深圳開偷渡船的,主要路線是從深圳開往香港和澳門。”
“認識又怎么樣?認識就可以免費坐嗎?”
秦逸笑了笑,當然沒那么簡單,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那還不是因為他在火車上幫開偷渡船的人一個大忙嗎?秦逸跟小叔講起了這件事。
那天上了火車后,秦逸很快的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因為要將行李放上行李架,造成過道擁堵。此時一個皮膚黢黑的中年人從過道中擠了出來,坐在他對面。身上只背了一個老舊的帆布背包,沒帶什么行李。他隱約感覺和這個人不一般。這位中年人,頭發不多,皮膚黢黑,肯定常年暴曬在戶外。但是這個中年人肯定不是做工地的,這是秦逸多年在工地的經驗。
隨后一個穿著紅色長裙的女性,拉著一個笨重的行李箱出現。女性找到座位后,將耳邊的頭發挽到耳后,露出潔白修長的脖子,上面還掛著幾滴汗珠。
秦逸幫她將行李箱放上行李架,還給她提了個醒,“火車上扒手多,靚女可要多留意留意。”
“沒關系,都是些不值錢的衣服。”美女笑著說。
秦逸一聽就聽出來,這位美女的普通話“港味”很重。
“你是香港人嗎?”
美女點了點頭,“去深圳做點小生意。”
秦逸又瞄了眼那流蘇耳墜,心想:“不是小生意吧?”
火車開始行駛。對座的中年人從背包里掏出一瓶白酒來,揭開瓶蓋就開始喝。這又引起了秦逸的好奇,“叔,你就這么干喝啊?”
“下酒菜吧,有沒有都無所謂啦。”中年人又喝了一小口,整個人像得到釋放一樣往座位上躺,“小兄弟也別見怪哈,還有四五個小時才到深圳,不喝點小酒,這時間不知道怎么打發。”
“叔是行船的吧?”
“嘿,你這是怎么看出來的?”
“因為叔你長得黑。”秦逸說完就友好的笑了笑,行船的人大多數時間都是在茫茫大海上度過,無聊得很,除了找人聊天消磨時間之外就是喝酒,而且喝醉了可以到頭就睡,時間過得更快了。
秦逸說到這里,就被小叔無情打斷,要他挑重點講。
秦逸清了清嗓子,“重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