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修能震驚的時候會有一個小動作，就是微微歪著腦袋，眼睛水潤的盯著對方。

在旁邊的大皇女換了個位置，到賣面具的后面通過孔看戚修能，覺得手有點癢癢。

小哥拿著畫，也是一臉驚訝：“不是，你買我畫？居然真的有人買我畫？”

戚修能反應過來了，他眨巴眼睛：“你是‘菊逸居士’？”

小哥深沉點頭。

“你不是賣雞蛋餅的嗎？”

小哥的眼神變得很滄桑，他站在一爐子雞蛋的后面，摸著鍋鏟：“這說來話長了……一張畫才買10文錢，我一個煎餅一文錢，畫一張畫要一天，能讓我攤幾百個雞蛋餅。生活真的好難，追夢真的好難�！�

戚修能沉默了一會，他伸出爪子拍拍菊逸居士的肩膀：“辛苦了。”

眼見就要到下午，吃雞蛋餅的人變少，小哥干脆收了攤子準備回去：“我一般不待到下午的，今天顧客有點多，你呢，回去了嗎？”

菊逸居士眼見就要走了，戚修能連忙問：“等，等一下。”

他像是不知道怎么說，又想到了什么，臉紅紅的：“你認識竹安居士嗎？”

“阿芍？我認識啊。你也喜歡她的畫？”小哥說。

戚修能小小聲發出一個音節，最后選擇點點頭。

小哥臉上露出一個你懂我懂的笑容：“阿芍最近出去采風去了，過幾天回來還會再把畫拿到書畫廊，你到時候可以去看看。”

戚修能聽到這個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嗎，她什么時候會回來呀？”

小哥想了想，說三天后。

戚修能在反復詢問確定了一個大致的時間，臉上帶上開心又歡喜的笑容，和小哥做了道別。那種開心大皇女看在眼中，只有在嘗到大酒樓新做的菜時才看得到。

經常去書畫廊，買同一個小作者的畫，沒有連他的朋友的畫也要買，阿芍明顯是個女性的名字，而戚修能也沒有對‘阿芍’這個名字感到陌生，顯然是聽過的。

一個猜測突然浮現在心頭——戚修能該不會是暗戀這個‘阿芍’吧？

然而戚修能已經高高興興抱著畫卷回家，一路走路帶風似的，輕巧又快樂。

只有大皇女站在原地，手下一用力，捏碎了一張面具。最后一甩袖子，看了眼書畫坊的方向。

她倒是要看看三天后會如何！

*

但想是這么想，回到宮里的大皇女馬上陷入繁雜的工作中。

她是真的缺錢，這個月的份銀下來了，但因為蘇族皇室不準肆意揮霍，其實也沒有多少，每天要將幾條街的小吃甚至酒樓都暗自打點好，真的不太夠。

再加上母后雖然還算身體康健，但年紀越發往上，就開始想怎么培養繼承人。大皇女是第一順位繼承人，又得到喜愛，當然有機會就要過去受訓。

當忙的昏天黑地終于得到短暫的休息時，有人在旁邊提醒她，已經到了第三天。

大皇女癱倒的身體猛地直了起來，她揉著自己發酸的脖子：“備馬！”

她今天的裝扮是個秀才，烏黑的長發用布帶綁著，身上一襲灰不溜秋的長袍。在信陽這樣的人實在太多，大多是準備今年的科考，完全可以湮滅人群。

而書畫坊就在不遠前，里面沒人，只有女掌柜在算賬。

大皇女裝作看書畫站在一幅字后面，等著人出現。

不多時，門簾被掀開，有個宛若鶯啼的聲音響了起來：“掌柜。”

“又來了，這次去了什么地方？”

那個女子走了進來，一邊放手上的書卷一邊說：“去了陜北，很遠呢，但也畫了不少畫，您看看能賣多少�！�

“老規矩，看你辛苦了給你每張多三文。”

“……謝謝掌柜的�！�

大皇女裝作不經意轉身，那個女子的相貌看的清楚明白。

是現在不常出現的氣質，柔柔弱弱，跟個哥兒一樣。但是長得倒是挺好看，像是一朵白蓮花。

女掌柜收完錢就和她閑聊起來：“可曾有喜歡的哥兒了？”

少女臉頰微紅，輕輕搖了搖頭。

女掌柜看她這樣子笑起來：“你呀還是找個潑辣的，要是個一樣害羞的哥兒，你們兩個吵架是不是抱在一起哭啊？”

大皇女想了想小兔子，覺得確實，吵幾句就得抹眼淚。

所以跟她多好！

少女臉更紅了，低著頭不說話。

這時門簾被掀開，大皇女第一時間看過去，然后失望了，不是戚修能。

其實這樣更好，下一刻她松了口氣。

那個人是個長相凌厲的男子，看起來已經到了弱冠年紀，一雙長眉入鬢，在看到這邊幾人直直走了過來。

“葉芍！”

大皇女這才看到少女一直在往后退，在退無可退的時候瑟瑟發抖。

“你到底還要躲到什么時候？說是上門娶我，都兩年了，我都為你推了一門又一門婚事，你還要我等多久？！”

葉芍聲音很低：“我以為你不會等我那么久，你為什么不嫁人呢？”

那個男子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我就嫁定你了！什么家道中落什么貧窮困苦我都不知道，我戚凜跟定你了！”

少女像是想要掙扎，但看著男子的手，輕輕道：“你的手……”

男子沉聲說：“你要我，我也只和你好，好不好？”

后面的話大皇女沒聽完，她掀開簾子走了出來，陽光白花花晃了人眼，她瞇眼，看到蹲在對面的人。

戚修能今天沒有穿一身水色，一身白色的衣衫讓他整個人氣質空靈了很多，他手上抱著幾幅裱好的畫卷，在逗面前的貓。

他小聲小氣的和貓說：“你覺得我大哥能追到那個女孩子嗎？”

當然不回答，戚修能繼續說：“希望可以吧，大哥說要做一個賢夫良父，整天在家里繡花，要是葉芍姐姐再不娶他，他能把自己指頭扎腫了。還有就是……”

“我不喜歡書畫廊，不想每天來，他們要是在一起就不折騰我了……”

“你說我大哥？他要做大家閨秀，不出門的。我就不一樣了，奶奶不管我�！�

少年聲音很小，低低的，帶著自己也沒察覺到的委屈。大皇女站了一會，蹲下來，想和他一起逗貓。

但沒等她接近，書畫廊突然走出一個人，大聲說：“不嫁了！你娶也不嫁了！”

然后走到中間，看到戚修能眉目一凌走過來，扯著戚修能站了起來：“娶他啊，他就符合你的標準了，你娶��？！”

戚修能：一臉迷茫。

大皇女站在原地，半晌勾出一個冷笑。

大膽，實在是太大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