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老八和老九也站在那兒干著急,老八神色凝重又轉到屋子外頭去看了一眼,似乎是期望著外頭進來什么人。
可往外頭望了半天也只見到白茫茫的一片雪,門口就連個經過的飛禽都沒有。
老八嘆息了一口氣折返了回來。
老六正陪在柳玉的床邊,細心地將自家二哥的被子在身側掩好,做完了這些他又問。
“我五哥什么時候回來呀?”
柳陽澤回答道。
“老五去外頭抓藥去了,怕是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怎么也得等到天快黑的時候吧。”一屋子的人在都沉默了。
柳玉臉色慘白,說話的聲音也很虛弱,但他依然強撐著自己的力氣,探過頭來開口道。
“麻煩幾位兄弟了,我這病情不值一提,大家都各自忙去吧。”
柳陽澤面色不悅地罵道。
“你這話說的可讓我們幾個兄弟心寒,大家日日夜夜守著你,就盼著你身體早日好,你卻連一點點求生欲都看不到,這病一來就這么兇猛,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讓我們怎么過日子?”
柳玉苦澀一笑說道。
“我素來身子不好,大哥也是知道,我這幾年靠抱著藥罐子過活,如今也算是到了強弩之末,病來如山倒,何必要與天斗呢?”
柳陽澤更氣了,指著他說。
“你再說這樣的話我便不搭理你了,什么叫強弩之末,什么叫病來如山倒,我就不信那么多草藥吃下去,這病還能不好起來
!”
柳玉搖了搖頭,他此刻的身體極其虛弱,連想笑一下都是極其勉強,他輕聲安撫著柳陽澤。
“大哥不必難過,生死有命,一切都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再說了,人若是去了也是投胎轉世,大不了下輩子再與你們做兄弟。”
柳陽澤差點就沒有把自己手中的水盆給砸了,氣得跳腳好半天才指著柳玉罵道。“你可真是沒心沒肺,居然就能這么淡然地說出這番生死的話了,莫非是你在這人世間就沒有什么可眷戀的人了?”
柳玉聽了這話微微愣了一下,眼波流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人,他唇邊笑得更加苦澀了,但終究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柳陽澤自然也知道柳玉在想什么,他沒有在柳玉面前多說,而是出了房門,在門口狠狠地跺了一下腳下的雪罵道。
“妻子當中也是心狠的人,早就讓人與她通報,讓她來探望一下柳玉,可她偏偏就是不來,莫非這休書一寫當真就與我們恩斷義絕?要是柳玉真有個什么三長兩短,熬不過這個冬天了,她是連柳玉的最后一面都不想見了嗎?”
他就在門口這么罵罵咧咧了好久,外頭的門被輕聲推開了,柳陽澤眼前一亮,心想莫非是自家妻主回來了?
他就要沖到門口去迎接,卻看到站在外頭的人只是自家老五,柳陽澤有些失望,失神了許久才慢吞吞地說老五。
“你不是去藥房里頭抓藥去了嗎?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柳子曜緩慢地踏步進來,似乎是輕輕嘆息了一聲,他對柳陽澤開口道。
“大哥,如今大雪封路,那些住在山里頭以采藥為生的的鄉里郎,通通都閉門不出了。藥房里也沒有了庫存,原本存著的幾味藥也早已被人給買光了,我方才一連跑了四處藥房,通通都沒有二哥要用到藥。”
柳陽澤急了。
“難道這偌大一個京城,竟然連買個藥都買不到了嗎?”
柳子曜點了點頭,有些惆悵地看了看外頭的雪景開口道。
“這雪若是再不停,怕是藥房也撐不下去,只能一家接著一家地關門了,不知道二哥這個病情能不能撐到天氣回暖的時候?”
柳陽澤只覺得心里頭堵著一口氣,怎么也發泄不出來。
他在院子里頭轉悠了半天,憋了一肚子火,最終抬腳狠狠地踹向院子角落里那棵樹。
那棵無辜地被他連踹了三腳,依舊巍然不動,倒是柳子曜開口道。
“大哥,你別鬧出太大的動靜,待會兒里頭的二哥聽到了會睡不好,你也知道二哥向來脾氣溫和,什么話都憋在心里頭并不外露,他此時心里頭怕是比你更加難受吧。”
柳陽澤轉身看了一眼屋內說道。
“你是不知,他眼下根本就沒有什么求生欲。雖說藥也照常喝,該吃的飯也照常吃,可他眼神里卻沒有光彩,我想跟他說上幾句話,他卻動不動都是生死有命,蒼天注定這樣的字眼,你說這人若心里頭沒有一顆想活下來的心,可怎么能熬過這樣的病呢?”
兩個兄弟在院子里齊刷刷地沉默了,他們知道眼下能救柳玉的或許只有一個人,可那個人卻始終不愿意出現。
他們即便再度上門去求人,怕也只會吃到閉門羹了吧。
最終柳陽澤一番思量以后,猛地跺了跺腳。
“我不管了,如今二弟都這副模樣了,我們要是再扭扭捏捏也太不像他的兄弟,今日我也不管妻主究竟愿不愿意來,反正她來也得來,不來也得來,我親自上門拿一根繩子上門把她捉過來,誰要是敢攔著我就揍他們!”
說著柳陽澤就要沖出去,柳子曜好不容易將人攔住,開口勸說道。
“你若是如此只會讓二哥更加為難,他要是知道你為了他卻如此得罪妻子,反而讓他在妻子心目中的印象變得那般糟糕,怕是只會一口氣沒咽下,更加氣急攻心。照我說,咱們還不如派一個小書童在去那兒探探口風,送封信過去,只要這封信寫得情深意切一些,怕是妻主也會愿意過來的,我們都了解她,她并不是全然鐵石心腸的人。”
既然柳子曜這樣說了,柳陽澤也只好點了點頭,但他一個大字不識也寫不出什么書信來,這封信只好由柳子曜來寫。
他將如今的情形都簡單寫了一遍,又重點提到了柳玉的病情,信中句句透著一份真心,也只盼著能夠軟化丁倩倩,讓她上門來探望一趟。
將這信寫完后,柳子曜嘆息口氣將信折了起來,又去外頭雇了一個小孩,讓他將這封信帶到王家宅院里頭,并且要親自交給里頭的主人。
那小孩為人還算穩重,收了柳子曜的銅錢,立刻就拿著這封信,往王弘致院子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