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倩倩猜測不出柳玉在想什么,心里竟然也有微微的緊張。
這么一直不說話,該不會是心里有點不舒服吧?
丁倩倩想著,就多看了柳玉一眼。
柳玉似乎是察覺到丁倩倩的目光,也在這個時候抬起了頭。
兩人目光對上,丁倩倩有些做賊心虛,撇開了自己的眼神。而柳玉卻溫和地開口。
“妻主是在怕我生氣么?”
“我……”
“其實大可不必。”柳玉淡淡地笑著,似乎又透著一些漫不經(jīng)心,“我向來都知道妻主的心中有王公子。他對你情誼深重,而你……也很歡喜他。他在妻主心中的地位,怕是我遠遠比不上的。”
丁倩倩沉默了。
柳玉的話怎么跟不久之前王弘致對她說的,這般的相似?
兩人都齊刷刷認定丁倩倩更喜歡對方一點。同時,也認定對方的地位“是自己萬萬比不上”的。
“雖說已經(jīng)有了休書,但或許是因為跟在妻主身邊年頭已久的緣故,這個口頭的稱呼總是改不掉。”
柳玉有些自嘲地笑了。
“想來也很是奇怪,當年待在妻主身邊的時候,總是想著要走。但日子久了,似乎是……嗯,發(fā)現(xiàn)了你身上有許多很好的東西,竟然漸漸的有些不舍。其實我們兄弟私底下討論過,若是沒有那封休書,幾個兄弟會不會還回去。”
丁倩倩猶豫了一下。
其實眼下她已經(jīng)是跟王弘致定了親事的人,再問這個,意義顯然不大。
但畢竟還是出于一點好奇,以及對自己人品魅力的一點尋求性的肯定,她還是問:“所以……你們討論的結(jié)果呢?”
柳玉垂下了眸子,輕笑:“結(jié)果便是,大家都覺得這個日子還是勉強能過的,也不必再折騰著如何了。”
丁倩倩受寵若驚:“這是說明我得到了你們幾個兄弟的認可么?”
“是吧。”柳玉笑,面龐上也多了一份溫情,“雖不是家人,但勝似家人。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了吧。”
丁倩倩:“那……如今我和王弘致……”
“妻主想納哪個男子進門,都是妻主的意思,不必向我征詢。”柳玉開口,“當然,若是你向我征詢,我也會依從你的意思——只要妻主開心了便好,名分什么的,從來不是我所求的。王公子是一個不錯的郎君,我定然會祝福二位。”
丁倩倩簡直要對柳玉的心胸肅然起敬。這也太過深明大義了吧,一番話給了丁倩倩許多余地,讓她心里那點愧疚也散了不少。
兩人正這么聊著,外頭的簾子被挑開了。
王弘致走了進來。
他站在背光的陰影處,看了一眼里頭的丁倩倩和柳玉。
過了一會兒,他柔聲開口:“回去了嗎?”
這個話是對著丁倩倩說的。
丁倩倩點頭:“行啊,時間也差不多了,是應該回去了。”
她對柳玉道了別,從屋子里頭走了出去。
兩人來的時候各自有自己的馬車,但走的時候,丁倩倩便打發(fā)了王弘致的馬車,邀請他跟自己坐在一處。
馬車顛簸之間,王弘致猶豫了許久,終于問:“方才你和他……在屋子里頭都聊了些什么?”
丁倩倩“撲哧”一聲,輕笑出聲。
她就說王弘致明明在外頭跟柳陽澤、柳子曜幾人聊得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挑開簾子進了屋。
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是他不放心她跟柳玉獨處呢!
“倒是也沒聊什么,只是聊了點你。”
“聊我做什么?”王弘致有些不解。
“柳玉說,你是一個很好的郎君,是個不錯的男子,說他會祝福我們二位的。”
王弘致像是松了口氣,但看了一眼丁倩倩的臉色,又問:“那……那你……心里若是依然喜歡他,其實……”
丁倩倩打斷了王弘致的話,只是指了指外頭。
馬車的簾子被撩開。
外頭剛好經(jīng)過了一家糕點鋪子。
“你還記得這家糕點鋪子么?”丁倩倩問道。
王弘致看了一眼,眼神又變得有幾分的柔和:“自然記得。之前我曾經(jīng)替你去里頭打包一些糕點,花費了不少功夫,可誰知道你連一口都沒有吃上。”
“是啊。那個時候你一出來,就撞見我在外頭險些出了事。當時你可是嚇得臉色慘白。”
丁倩倩自嘲:“當時我對許多事還不太了解,還以為你是因為看到我差點受傷還如此反應。現(xiàn)在回想起來,你其實是害怕四皇子繼續(xù)加害我,是么?你那天表現(xiàn)得如此驚慌,以至于隔天就開始和我保持了距離,還說了不少狠心的話。”
王弘致沉默了。
他自然知道丁倩倩不是個傻子。有些事情一旦挑明,只要稍微聯(lián)想一下前因后果,她就可以猜透事情的發(fā)展。
“……原來你還是知道了。”他嘆息。
“我又不傻,當時或許是想不明白,不懂你為何要與我退婚。但現(xiàn)在回到了京城,把事情結(jié)合一下,我多少猜出了你當年是有苦衷的。”
丁倩倩也沉浸在了那個時候的回憶之中。
“只是你不應該硬抗,若是我們都能對彼此坦白一些,或許我們現(xiàn)在早就已經(jīng)是一對夫妻了。”
王弘致未說話,思緒也變得惆悵了起來。
“所以……這場婚宴該是我欠你的。”丁倩倩微微側(cè)頭,撥弄著王弘致垂下來的一撮長發(fā),玩得不亦樂乎,“我現(xiàn)在在做的事情,不過是把錯位的事情重新放回到正軌罷了。”
說到這兒,她想抬頭,輕輕嘬一下王弘致的側(cè)顏。但或許是考慮到王公子比較保守,可能會被她嚇得不輕,她改成了腦袋微微向下,倚靠在了他的側(cè)邊肩膀上。
傍晚的暮色氤氳著王弘致的眉眼。
他覺得自己的心突突突跳得厲害。
這遲來的幸福來得太過突然、太過強烈,竟然讓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女孩的呼吸散落在車里,很平靜,很規(guī)律,像是沉沉欲睡。可整個馬車內(nèi)的空氣都像是被她攪亂成了一團,王弘致手腳不敢動,久久維持著同一個僵硬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