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說出口,這情況就變得更加微妙了。
柳陽澤卻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說了一句多么驚天動地的話,反而一跺腳,開口說道,“你那通緝犯分明是個男子,而我家妻主是女子,這八竿子打不著,再說妻主剛從那綁匪手中回來,躺在病榻上一直養(yǎng)病,閉門不出,又怎么可能去外頭犯下那些事兒......”
“你說這話確實有一點(diǎn)提醒我了,”仇銳思忽然打斷他,饒有興趣的開口,“這里頭可是有個時間先后順序。那通緝犯是先犯下了事兒之后,才有很長一段時間銷聲匿跡閉門不出......”
柳陽澤聽懂了仇銳思話里頭的意思,瞪大了眼睛,面紅耳赤,就差點(diǎn)沖上去要跟他理論。
還是身后的柳玉和柳子曜強(qiáng)行攔住了他,將他弄到角落里,讓他不再開口說話。
王弘致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微微僵硬。
有些東西已經(jīng)變得很脆弱,只一戳就破。
他根本無法再掩飾的更多。
仇銳思卻在這時開始死纏爛打起來。
“既然這樣,我倒覺得更有必要將夫人請出來,好好對峙上一番,這樣才好打消夫人身上的嫌疑。今日王公子若是始終藏著掖著,反而讓本官心里頭放不下這件事兒了……”
這話讓王弘致微微變了臉色。
眼看似乎就保不住人了,身后的屏風(fēng)處卻忽然傳出了動靜。
“大人要找民女,民女自然不敢不見。”
那聲音傳過來的時候,眾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王弘致更是驟然回頭,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剛從屏風(fēng)后走出來的丁倩倩——
丁倩倩已經(jīng)在后頭聽了一陣子幾人的對話,覺得自己若再不站出來,怕是會讓王弘致為難。
她坦然的走上前,大大方方直視著仇銳思開口。
“大人若是想審問我,就請吧。”
仇銳思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露出一絲小人得志的笑意。
他假模假樣的走到丁倩倩面前。
“夫人,得罪了。我這也是公事公辦,迫不得已。”
“如今這京城里頭稍有嫌疑的人都通通被我押回府衙之內(nèi)審訊了,對于夫人……我自然不會動粗,可該有的問話卻免不了。”
話音剛落,他扭頭,厲聲對后面的人吼了一句。
“一個個都還愣著干什么?把人押回府衙!!”
柳家三兄弟耐不住了。
柳陽澤率先要沖上來,柳玉也是瞬間變了臉色。
但一院子的侍衛(wèi)反應(yīng)都很快,紛紛抽出了自己腰間的佩劍。
恭候在一旁的下人小廝見形勢不好,也都各自操起了手邊的木棍鐵鍬,形成一副要干仗的姿勢。
一時間,院子里頭都是明晃晃的兵器和鈍器。
火藥味在半空之中彌漫。似乎只要有一人不慎將手中的兵器掉落在地上,院子里就立刻會有一番廝殺的火拼場面。
在所有人的神經(jīng)都繃得緊緊的時候,丁倩倩卻坦然回應(yīng)道。
“既然大人要押我走,那走吧。”
“身正不怕影子斜,早日洗掉自己身上的嫌疑,也好早點(diǎn)回來。”
說完這話她環(huán)顧一圈,沉聲開口,“大家都把手中東西放下,動刀動槍的像是什么樣子?”
王弘致快步走上來,站在丁倩倩身上深深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幾乎就是——你瘋了?不要命了?
他有千言萬語,卻哽咽在喉間卻無法當(dāng)著眾人面說出口。
最終,他閉上眼睛,復(fù)又睜開:“你當(dāng)真要跟他走?”
丁倩倩點(diǎn)頭,知道王弘致在擔(dān)心什么。
他怕自己身份暴露,也怕她在里頭吃苦頭。
“放心吧,我配合大人審訊完就回。”她故意說給仇銳思聽,以彰顯自己并不心虛。
說完這話,丁倩倩坦然走到那幾個侍衛(wèi)邊上。
“走吧,大人。”
那仇銳思冷哼一聲。
“看來還是夫人比較善解人意。”
說完,他揮了揮手。
眾人都把手中的劍回鞘,壓著丁倩倩離開了。
柳陽澤幾次欲沖上來,都被幾個下人給攔腰抱住,最后眼睜睜看著丁倩倩跟著一群侍衛(wèi)離開。
柳陽澤朝著王弘致吼道,“你就這樣對待妻主?你都不救她?”
王弘致卻搖了搖頭,不說什么,只是疲憊的轉(zhuǎn)身回了內(nèi)院。
柳子曜勉力呼吸一口氣說道,“老大,稍安勿躁!如果我們態(tài)度表現(xiàn)的太過激烈,反而讓那調(diào)查官察覺不太對勁……既然咱們家妻主當(dāng)真是無辜的,我們也不怕會有什么罪名……我們先回去……先回去……”
然而他們又怎么會知道,其實丁倩倩就是那通緝犯本人。
而這次審訊,若稍有一句答錯,結(jié)局是相當(dāng)危險的。
這暗中洶涌的波濤和其中深深的利害關(guān)系,恐怕也只有王弘致一人清楚了解。
他將所有的秘密深藏在心底,隱藏在袖子中的拳頭暗暗的攥緊。
王弘致一路腳步飛快,回到書房,從頭到尾面無表情。
身旁路過的下人都不敢主動招惹他。
管家從后頭跟上來,也是面色沉重。
“公子,你看這事可怎么辦?”
“我們得想辦法把夫人撈出來啊……公子……”
王弘致在書房里坐了片刻,掏出一樣?xùn)|西對管家交代。
“你將這個信物拿著。我會交代你一個地方,你只管送進(jìn)去。會有人引薦你入宮見貴人,入宮之前你再差人與我通報。”
管家手中拿了這信物,問道,“公子,你當(dāng)真打算出手了?之前你不是說還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走這一步嗎?……這會暴露咱們自己的。”
王弘致沉吟片刻:“此刻顧不得這么多了。”
……一想到被押走的她,他心里頭就心煩意亂。
他唯恐她受了委屈,也更怕她身上的秘密會被人挖掘出來。
……
當(dāng)日晚上。管家就按照王弘致所交代吩咐的,拿著這個信物去找了人。
這信物從很多人手里轉(zhuǎn)過,終于落到了該收到的人的手里。
宮殿內(nèi)。
一池碧波蕩漾。清可見底的水面倒映著華冠錦衣的男子。
“……王家公子?”男子拆這信,輕聲呢喃,“這倒是稀客。若無什么重大的事兒,怕是他一年半載都未必會聯(lián)系孤一次。”
一旁的侍衛(wèi):“或許此事對王家公子而言,是一樁大事。”
“唔。孤也如此覺得。”
可等拆了信,閱信的男子笑了笑,又好像有點(diǎn)失望。
“……這算的了什么大事?”他有點(diǎn)無可奈何,揮了揮手中薄薄一張信箋,“就這些小事,竟也值得他來求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