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目光讓丁倩倩無處遁形。
“你是怎么知道的……”被戳穿的丁倩倩有點無力地發問,“是因為……剛才在水缸底下的吻?”
看來是她太過低估他。
原本以為那樣混亂驚險的情況之下,他未必能分出多余的精力去辨認其他的東西。
誰知王弘致根本不是個按常理出牌的男人。她只是在水下幫他渡個氣,就把自己給暴露了。
王弘致并不正面回答,而是直接略過了這個問題,灼灼發問。
“為什么要女扮男裝?”
“我……”
“為什么要瞞著我?”
“我……”
“你明明在驛館中就看到了我,卻不肯與我相認,還一路與我裝模作樣地同行,一直回到京城?”
“我……”
“你明知道綁匪手中的人質是假的,卻不戳穿,只暗中護送我——以為這樣就可以彌補我了嗎?”
“這件事……”
“你知道這大半年我為了找你奔波了多少地方?”
“我……”
“當初為什么要從火場離開?為什么一走就是大半年?既然綁匪手中的人是假的,那么你被綁匪從‘火場中’挾持走的事情也根本站不住腳,你不過是找了個理由搪塞我——那么真實的理由是什么?我需得重新問你這個問題——你為什么要走?為什么大半年都不給我一個音訊?”
丁倩倩的腦回路簡直跟不上王弘致的節奏了!
這個男人剛剛還被一群人追殺,現在才剛脫險,怎么腦子卻轉得如此之快!
別人要想好幾天才能想通的關鍵,他卻在渾身濕漉漉還滴著水的情況下,迅速分析出前后始末,邏輯縝密得如同分毫運轉的齒輪。
丁倩倩張了張嘴,答不上來。
王弘致卻嗓音沙啞著反問:“你是為了逃婚?你想離我而去?”
“啥?我……”
“為什么要這樣?還是你有……別的男人?”王弘致不可置信道。
“我沒有!”
這一點丁倩倩還是迅速跟上的了,馬上就予以澄清,并且豎起自己的三根手指對天發誓。
“絕對沒有!真的沒有!”
結果就聽王弘致面無表情問。
“那個與你同行的男人是誰?你喊他大哥的那個?你們行為舉止似乎十分親密。”
臥槽。這男人毒辣的眼睛。
“他……”
完了完了,總不能說是定過婚約的夫君吧。
自己在大蠻還不小心成了個親的事兒就不要告訴這位王公子了吧。
王弘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問。
“是他唆使你劫獄放火,犯下如此滔天罪行?”
“我……”
等一下!
丁倩倩忽然瞪大眼睛。
“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弘致竟然知道她劫天牢還有縱火的事情!
丁倩倩忽然覺得自己在他面前無處遁形。
王弘致卻只是冷冷看著她,怒氣上涌。
“……你男子裝扮的肖像畫已經貼滿整個京城了,當真覺得我會什么都不知道?”
丁倩倩:“……”
好吧,她忘記了這一茬了。
看來這原本身份一暴露,她做過了什么事通通都瞞不住王弘致了。
“那你方才一見到我的時候就知道我是全城通緝犯,你還放我走?你不報官嗎?”
王弘致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她:“你至少出手救了我,我與官府毫無瓜葛,何必把你送出去。但誰知道,你竟然是——你——”
王弘致大概氣得不知道該說什么。
丁倩倩眼皮微微跳動,只看到王弘致的指尖捏緊又松開,抬起又放下。
好吧,要不是看在自己是他妻主的份上,她覺得她會被原地揍死。
丁倩倩本想弱弱地開口勸解一下他的心情,又聽王弘致冷冰冰問道。
“今天清早你為什么要離開?”
“啊?我……”
“我什么我。”王弘致大概要被氣吐血了,語速飛快,“你想離我而去?”
怎么又來這一茬?
她迅速反應過來,“不是不是……我清早出門……我……我辦了點私事……”
“罷了。”
王弘致重重吐出一口氣,抬頭看天。
“我沒有立場問,也不用知道。反正是你的私事,別人無權干涉……更何況是我。”
他說著,竟然拂袖離去,看也不看丁倩倩一眼。
丁倩倩這下知道,自己當真是把王弘致給惹毛了。
“王弘致……你等等我……哎……讓我給你道個歉嘛……”
丁倩倩一路狼狽地追,奈何王弘致走得飛快,也不等她,她只好全程小碎步。
完了完了。
這種熟悉的“追夫火葬場”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她心里狠狠怨惱自己,又厚著臉皮一路追。
追了一半,她忽然想起件事兒。
“王公子!你不是說綁匪手中還有你想要的人,你得回去救人嗎?咱們要不要等待會兒找到了后援,再重新殺回去?”
她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王弘致走得更快了,幾乎原地拔快了一半。
“不必了。”他拂袖面無表情道。
丁倩倩遠遠地喊:“為什么不用了啊——啊?你等等我——為什么不用了?是怕找不著那些綁匪嗎?——我幫你帶路回來啊——”
“不必了,人已經死了。”王弘致咬牙恨恨道。
丁倩倩愣了。
“啊?死了?死了?不會吧——那——那這種人命關天的事,咱們要不要回去報仇啊——?我幫你帶路回來啊——”
“……滾。”
氣質涵養極好的王公子,平生第一次說了這般臟話。
“……”
……
……
遠遠的,小廝看到了自己公子回來了,格外的高興。
“公子回來了!公子回來了!”
他們兩個守著這幾大箱的銀子已經許久了,一方面擔憂自家公子安危,一方面又不敢擅離職守,同時還得擔驚受怕,時刻提防。直到現在終于見到王弘致平安回來,險些要熱淚盈眶了。
但是——
“咦,好像不太對勁???”
公子去的時候明明是一個人,回來的時候……后頭卻拖著一個拖油瓶。
而且,兩人身形都極其狼狽,就好像是爛泥里頭滾過了一圈,遠遠的就聞到了一股異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