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倩倩暗道一聲糟糕,自己說這話實在是說早了,這才剛剛打個照面她就暴露出了自己的心虛。
她不再說話,腦子里卻是各種亂紛紛雜亂無章的念頭。
一會兒在想自己要不要裝瘋賣傻,一會兒在想要不要干脆承認身份,一會兒又想,方才在后頭跟蹤她的人會不會再度追上來了?
在這亂七八糟的念頭之中,她忽然感覺王弘致扣住她的腦袋,將她緊緊地壓在自己的胸膛上,男性溫熱的而有力量的胸膛給了她極其安心的力量。
王弘致的聲音不知為何極其沙啞,仿佛每吐出一個字都很艱難。
“我知道是你,我知道一定是你。”
他一字一句地開口,箍住她的力道卻越來越緊,似乎想讓她融化在自己的懷里。
丁倩倩沉默了,算作是默認接受了王弘致的擁抱。
她知道這下自己再也不用辯解什么了,任何辯解都是徒勞而無力的。
王弘致已經篤定了她的身份。
兩人之間此刻溫熱的氣息相互纏在一起,重逢的喜悅縈繞在兩人的周身。
這感覺無法作假。
他們彼此的目光溫度,即便相隔大半年,卻和記憶中一般無二。哪怕是沉默的時候,無聲的間隙中,他們似乎都明白對方的意思。
兩人也不知就這么擁抱了多久,外頭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在里頭這小小偏僻的過道,王弘致死死地握住懷中人的肩膀,將她扣在自己胸膛,仿佛怕稍微一松手眼前的人便會離他而去再度消失不見。
“你什么都不用說,什么都不用回答我。”
王弘致沙啞著嗓音,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跟我回家就好,現在就跟我回家。”
說著王弘致握著丁倩倩肩膀的手微微一緊,接著竟然將她整個人打橫抱了起來。丁倩倩驚呼一聲,反應過來時自己居然就已經落到了王弘致的懷中。
“……!!!”
丁倩倩立刻就抗議了一聲,又掙扎了一下試圖下來,但王弘致卻將她箍得牢牢的,絲毫不肯將她放下。
這下輪到丁倩一路無語了。
她雖然知道自己這段日子體重輕了不少,沒有以前那么重了,但好歹也不能跟那些身材嬌小柔弱的姑娘相比。
王弘致大病初愈就這么抱著自己,也不嫌累得慌嗎?
不遠處有個小廝跟了上來,但并未注意到自家公子懷中的女人,只顧著匯報情況。
“公子,咱們院子里頭的采買已經將這幾日的院子里的花銷物資通通都購齊了,只是有幾匹布料花銷比往常多了些,似乎是那店里的掌柜不肯讓利,為此她們幾個還討價了好一段時間……”
說著說著那小廝忽然停頓住了,他驚奇地注意到自家公子懷里竟然抱著一個女人。
女人?!!!
小廝瞪大了眼睛,他跟在自家公子身邊這么久,何時見過他身邊有女人?
只可惜那女子將頭轉向里頭埋在自家公子的胸膛之中,小廝看不清對方的模樣。
正從店鋪里頭出來的幾個娘子也瞧見了自家公子,正想要跟王弘致匯報這幾日的開銷。
卻不想自家公子壓根兒就不關注這些銀子,只是一路腳步飛快,懷中還抱著個人,走路都帶著風。
“現在就回府院!”
王弘致簡單地下命令,但語氣中卻克制不住有一絲顫抖極度的興奮。
“現在就吩咐廚子備菜,迎接夫人回家。”
跟在后頭的小廝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愣愣地又問了一句。
“公子,你剛才說什么?迎接誰回家?”
王弘致簡單地重復道。
“迎接夫人回家。”
聽到夫人這二字時,這一次所有人臉上都露出一絲震驚的神色。
夫人回來了,夫人竟然回來了嗎?
幾個下人再也不敢耽誤,飛一般地跑了回去,誠惶誠恐地將自家公子的命令轉達回去。
“公子,夫人回來了這件事情,要不要先通知曲水閣大掌柜和柳家其他幾個兄弟啊?”
——也不知是哪個沒眼力勁兒的下人忽然冒出這句話。
停頓了一下,王弘致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忽然開口。
“暫時先不告訴他們,隱瞞這個消息,日后再說。”
……
連王弘致自己也無法推斷出,他這一刻的心路歷程究竟是什么。
只覺得……似乎不愿意就這么將她拱手讓人,也不愿讓其他人得知她的蹤跡。
雖然事情未必能瞞得太遠,但眼下,他竟有了單獨將她帶回自己家里的一片私心。
但遺憾的是,不知道王弘致院子里的哪個下人嘴巴比較碎,大老遠就開始議論起了“自家夫人”很快就要回來的事兒。其他幾個婢女倒是低頭不言,只做著自己手頭的事情迎接夫人回家,但偏偏有個出頭鳥一路興奮地把這事兒與路邊繡娘、街角屠夫、左手邊面館老板與院子里一只打狗洞鉆進來的老鼠說了個遍,很快此事就小范圍地傳開了——
哦,這個“小范圍”的覆蓋面積不大不小,剛剛好柳家三個兄弟就處于消息圈的邊緣。在經過不知道第幾手的消息渠道之后,柳陽澤大步踏門而入,風風火火道:“王公子找到咱們妻主了!找到人了!找到了!”
柳玉臉色微變:“人呢?”
“在他院子里頭呢!!聽說是剛找到,現在正送回去呢。”
柳玉和柳子曜先是震驚,再是不可置信,等反復確認了消息渠道,又有點患得患失。
“真的么?假的吧?”柳子曜如下反應,“不然的話,王公子怎么不事先過來通知我們?”
“人真的找到了?”柳玉也微微凌亂,“是認錯了吧?未必是咱們妻主吧?”
柳陽澤:“啰嗦什么,咱們直接登門去看個明白,不就好了?”
丁倩倩能感覺到王弘致抱著她上了馬車,接著馬車便穿過鬧市,一路搖晃。
等她被放置在一張床榻上時,她這才明白什么叫做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不久之前自己作為病人直挺挺地裝尸體的時候,為了避免王弘致心血來潮進來“探視”,還特意從床榻上爬起來,避開下人耳目悄悄地遛到了外頭。
這才在外頭溜達了多久,才不過兩圈的功夫吧,居然又撞到了王弘致,還被一路摁了回來。摁回來之后,竟然被強迫塞在了床上,再度成為了一個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