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倩倩心里有些懊惱。
她知道瘦猴不是那種會說謊之人,他既然說見過,那可能是真的有什么有價值的線索。
只是他平常沒什么機會和上流社會的人打交道,尤其還是在毫無任何準備的情況下見到了當地最有名的富紳。如此磕磕巴巴,其實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這副落在那主家女人的眼中,難免顯得有些心虛,說話不太誠實的感覺。瘦猴要是再不把話給說清楚了,沒準他們真有可能被人當成騙子。
丁倩倩清了清嗓子——關鍵時刻看來還是得她出馬才行。
她上前彬彬有禮的給那位主家女人行了個禮,接著把方才瘦猴說的話都整理了一遍。
“主家,我這朋友一見到生人就緊張,話也說不清楚,我代他向您賠個不是。他剛才所說,他在四日前傍晚的黑市上,曾經見過你要找的那人,那時候那人似乎正在黑市兜售著什么東西。”
“因為那一日天氣還不是很冷,可那人臉上脖子上都裹著許多保暖的東西,這才讓我朋友忍不住多打量了他一眼,無意間記下了他那張臉。”
丁倩倩不著痕跡的又將主人家的字跡夸獎了一通:“也多虧是主人家那些描述精準利落,又將此人的畫像畫得栩栩如生,我這朋友才能在那么多張尋人帖子上一眼將此人辨認出來。”
她這三言兩語,不僅把時間,地點,人物,和那人穿著打扮都給說了,又不著痕跡的解釋清楚他們為什么會記住這主人家要找的人。
這下,他們總不是騙子了吧?
這主人家模樣的女子多打量了丁倩倩一眼。
其實剛才瘦猴說話那磕磕巴巴的模樣,她并不見怪。
自己是當地有名的鄉紳,即便是一些大掌柜見到自己也會緊張不已,更別提是這路邊沒見過世面的乞丐之流。
但讓她感到奇怪的,卻是站在那個瘦瘦巴巴小伙子身旁的丁倩倩。
她第一次登入這樣豪華的內室,并不像身旁那人左顧右盼,臉上露出了從沒見過這些東西的驚奇眼神。
她只是定定的站在那里,目不斜視。
方才一排走過的婢女手中盤子都端著各色各樣的吃食。瘦猴早已把眼睛都瞪得發直了,可丁倩倩卻對此渾然不在意。
再者,這個年輕女子見到自己一點都不露怯,相反還表現出了游刃有余的態度,像是經常和生意人打交道一般。她一見面先給她行了一個相當標準的禮儀,開口說話也是談吐清晰,思維邏輯縝密,能這樣遣詞說話的,實在不像是一個混跡在街頭的乞丐之流。
這主人家忍不住在心里想,莫非是什么家道中落的良家子?
越想……越有這個可能。
如今處在亂世之中,家家都困難啊。
這主人家模樣的中年女子倒是有些欣賞丁倩倩這一副大大方方、不卑不亢的態度,又暗暗可惜她家道中落,在戰亂之中成為流民的悲慘的身世。
那主家瞟了一眼自己身旁的管家,問道,“她方才所說的話,你可都聽清楚了?”
那管家恭敬的點點頭,“掌柜的,我都聽清楚了。既然那人幾天之前在黑市出現過,這幾天說不定也會在那附近徘徊,我們必會派人蹲守在那里,守株待兔,一旦發現他,立刻將人捉回來。”
那主家點點頭,“你派人去安排吧。”
說著她又招呼自己身邊的婢女,“你招待這兩位客人,給他們弄一些吃食。”
瘦猴一聽到人家要請他吃飯,誠惶誠恐連忙擺手,但是在看到那婢女盤子當中擺著的熱騰騰的小糕點,他又饞得流下了口水,說不出什么拒絕的話來。
這主家將這神態看在眼里,但笑不語。
這樣誠惶誠恐卻又深受誘-惑的深情,才是普通人下意識該有的反應。
可她又看向丁倩倩,發現這女子面容實在寡淡的很,半點驚喜的神色都看不出來,相反……臉上還在若有所思的想著什么。
那個婢女不敢怠慢丁倩倩和瘦猴,將他們二人引到了一張桌子上。
桌上陸陸續續擺放了幾樣精致的好菜。
瘦猴滿眼都放光,那些人一把菜擺放完畢,他就迫不及待伸手抓了一個豬蹄大快朵頤起來。
再反觀對面的丁倩倩。
她坐在這桌子上可是斯斯文文的很,見到那些婢女放下菜之后,先對她們道了聲謝謝,再提起筷子慢條斯理的夾了一口。
她夾的是冷菜。冷菜嘗了幾口,才開始嘗起了熱菜。
到最后,幾個菜品逐一品嘗完之后,她在自己的碗里舀了一勺湯,順序井然,
表現十分妥當。
主家女子走進來的時候,見到這截然不同的吃相。
因為兩人在同一張桌子上相對而坐,這高下對比就分外的鮮明。
主人家對丁倩倩的好奇又更加深了一層,只是礙于此刻人多,她不好意思當面問。
主人家走過來,手中捧著一箱銀子。
她將這一小箱銀子遞給二人。
“這些銀子是酬金,算作感謝你們為我提供了這個重要的線索。我現在已派手底下的人在西市蹲守,若真找到了我想找的那個人,后續還會再給你們多加一些酬金。”
瘦猴見到這一小箱銀子,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若不是此刻這里還有一屋子的人,他簡直想手舞足蹈的跳起來。
那一小箱子里,個個都是整齊碼好的白花花的紋銀,少說也有二三十兩銀子!瘦猴什么時候見過這么多的銀子,眼睛也發直了,還伸手悄悄地扯了扯丁倩倩后面的衣服。
他看向丁倩倩的眼神明晃晃的:咱們這下簡直要發橫財啦!!
但丁倩倩并沒有接過這一小箱銀子,而是略作思索之后,問道。
“當家的,你可否告訴我,你們要找的那人是什么人?”
那主人家見丁倩倩并不接過酬金,臉上有些疑惑。
“我們要找的是這府院里頭的一個家丁。”
丁倩倩點點頭,開口道,“如果猜的不錯,這個家丁是不是曾經在這兒做了短工,又偷走了這府邸里的什么貴重的物件?你們眼下正在四處找他,如果找到他,他手里的東西還沒有在黑市出手,那這筆損失就可以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