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倩倩被嚇了一跳，本能往后退了一步：“這是怎么回事？”

而柳玉也似乎是被她給嚇了一跳，本能就收回了自己正要在柳陽澤上藥的手。

“……妻主，你回來了？”

他大概沒有料到丁倩倩回來得這么早。

丁倩倩一看柳陽澤身上滿是傷，而柳玉正在給他上藥，本能意識到似乎是出事兒了。

“發生什么了？他怎么受的傷？”

柳陽澤起先憋著，不肯出聲。

在丁倩倩的追問之下，柳陽澤才極不情愿地講述了一下事情的原委。

原來是在教書先生那兒，幾個孩子欺負小九，被正要去接小九回來的柳陽澤給撞著了。

柳陽澤自然不會跟小孩子們一番計較，只是隨口訓斥了兩聲，沒想到其中一個孩子的娘極不服氣，當場就出面不由分說掌摑了柳陽澤一個大巴掌，嘴里還嚷著：“這是我家小兒，他愛說便說，愛怎么作弄便怎么作弄，輪不到你來訓斥！”

柳陽澤自然不服氣。

他秉性里有一些沖動和情緒上頭，也不管那娘子背后還站著其他幫手，沖上去便要還手。

那娘子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人，見他要還手，干脆就跟他扭打在一起。

那女人彪悍野蠻，柳陽澤自然不是對方的對手，再加上那娘子身后幾個家里的幫手也跟著一起圍住了柳陽澤掐架，沒幾下子，他身上就掛了彩，連累著小九夾在其中也挨了好幾下子，鼻青臉腫。

等回家的時候，柳陽澤就是丁倩倩見到的這一副身上滿是傷口的模樣了。

而小九正在角落里的燭火下用功抄書呢，乍一看背影看不出來，可等丁倩倩走到他前頭定睛一瞧，發現這小朋友的半張面頰跟饅頭似的，高高腫起來。

“……疼不疼？”她心疼問道。

小九搖搖頭，依然是用功抄書：“今日鬧事了，先生還罰了我抄書十五遍，我得趕緊抄完，不然明日又要罰站了。”

他已經完全投入到了抄書的緊張節奏之中，沒有再分出多余的閑暇來注意自己身上的傷勢。

丁倩倩疑惑：“今日又不是你先鬧事的，不是那幫孩子先惹的你么，怎么先生要你罰抄？”

她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柳陽澤就是冷哼了一聲。

“……別提了，那個帶頭鬧事的娃娃卻是相安無事，先生看在他娘的份上，連罰都不敢罰。”

丁倩倩更疑惑了：“這是為什么？”

“還不是他娘不好惹么？你沒聽她當時嚷嚷么，說她小兒愛怎么作弄人怎么作弄人，誰也訓斥不到他頭上去。”柳陽澤聲音更冷，“有什么樣的娘就有什么樣的小兒，今日我算是長見識了。只是可憐了我家小九，那教書先生怯弱怕事，不敢罰正主，反而把事情原委全都推到小九的身上，顛倒黑白，非說是小九挑起事端。”

看到小九認認真真在燈下抄書的背影，柳陽澤無聲嘆了一口氣。

一旁的柳玉也是默默動容。

平白無故被人譏諷欺負，大哥為自己出頭，兩人反被打了一頓，鼻青臉腫地回家。

這還不算，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人還要抄書受罰，表示自己錯了。而那個挑事兒的正主，不光完好無損全身而退，恐怕明日還等著看小九抄不完書罰站的笑話呢。

丁倩倩怒了，扭頭對小九開口：“小九，別抄了，一個字也別寫。明日我替你去出頭。”

小九一愣，手下的一筆也跟著歪了。

柳陽澤不可置信，像是見鬼了：“你要替小九出頭？……你……”

往常這種事兒，她可是從來都不管。

近日她雖然對幾個兄弟的態度都和善了，可柳陽澤也依然不敢事事都去找她出頭的，免得她心生厭煩，又回到最初那個動輒打罵不耐煩的態度了。

小九猶豫了一下：“妻主姐姐……你不必如此……其實我熬上一夜，這十五遍也就抄完了。”

“誰準你熬夜了？”丁倩倩很認真，“你難道不知道你現在正好是長個兒的時候么？多熬一夜，以后就矮了一截了！要是矮了一截，沒準人家邱桃桃就嫌棄你了。”

提到最后一句的時候，小九的臉登時就紅了，聲若蚊吶：“……你……你亂說……”

丁倩倩順勢幫柳陽澤把背上的藥給上好了，幫他遮蓋上衣服，篤定道：“好了，都去睡吧，早些休息，這件事就交給我了。”

入夜的時候，柳玉翻來覆去，還是覺得眼下的場景真是太玄幻了。

不知為何，從丁倩倩口中聽到那一句“這件事交給我了”的時候，竟有一種濃濃的暖意從心底萌生出來。

她的語氣，仿佛天塌下來，是有人扛的。

柳玉忍不住朝著那屋的光亮看了一眼。

丁倩倩還沒有睡，正在燈光下翻閱書卷，看著一本很老很舊的典籍。

她在燈光下的側影暖烘烘的，燭蠟一點點淌下。

身邊柳陽澤和小九的呼嚕聲已經響起來了。但柳玉卻是安靜地睜著眸子，看著燭火下的丁倩倩的身影。

她看了多久，他就在一旁靜靜地旁觀了多久。

丁倩倩不知始終有目光黏在自己的身上。

入夏的院子里依稀有了蟬鳴，而窗上倒映出了自己的剪影。

……

翌日，小九要去教書先生那兒的時候，丁倩倩很干脆地也帶上了家伙，表示自己要跟他一起走。

小九看了一眼丁倩倩手里的搟面杖，語氣猶豫：“妻主姐姐，要不然……還是算了吧……”

丁倩倩：“啰嗦什么？趕緊走罷，早一點我還能回來吃個飯呢。你不是說那個教書先生怯弱怕事，專挑軟柿子捏么？我要讓他從今日起開始知道誰才是軟柿子，看他往后還敢不敢再叫你罰站。”

小九原本還想說什么，看著丁倩倩臉上堅定的表情，也不敢說了，默默走在前面。

柳玉原本還有些擔憂，柳陽澤卻已經全盤托付過去，把那娘子的身形、相貌氣呼呼地形容了一遍。末了，還叮囑丁倩倩：“……妻主一定要給小九討回公道。”

柳玉：“……”

丁倩倩：“放心吧，有我出馬，沒有搞不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