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倩倩的這個藥方子就這么在村子里莫名其妙的火了起來,
雖然這一火讓她有些無所適從,但想到這樣就可以理所當(dāng)然加點價,增加銷量,她的心情也好了起來。
兩人到了屋內(nèi),丁倩倩坐在耿娘子的對面。
兩人相對而坐,沉默片刻。丁倩倩一時之間竟然覺得接下來的對話有一些緊張。
“耿娘子,這個鋪子……你還是愿意開的吧?”
丁倩倩試探的問。
耿娘子爽快點頭:“那當(dāng)然!且不說以前還不知你這玩意兒是不是毒藥的時候,我就幫過你,現(xiàn)在親眼見證了它的效果,自然要幫你大力吆喝了!”
丁倩倩倩點點頭。
“好,那我們還是老規(guī)矩,賺的錢咱們五五分,對外你就說這東西是你做的。”
耿娘子想了想開口。
“咱們?yōu)槭裁淳筒荒苷f實話?這方子明明是你做的,我不過是替你賣賣……”
丁倩倩深知自己在村子里面的人緣,所以這一條她相當(dāng)篤定。
“要想讓咱們的生意發(fā)展的長遠,一定要以你的鋪子做門面。我若是出面……恐怕會攪得雞犬不寧。”
耿娘子沒再說什么,算是默認了。
丁倩倩跟她商量了一下如今的形勢。
既然這方子莫名的火了起來,在丁倩倩倩的眼中自然要利用好這個網(wǎng)紅優(yōu)勢。
當(dāng)天下午就有人打聽到了耿娘子的鋪子上。
丁倩倩負責(zé)接待這些遠道而來的“買家”,對外就說自己是個跑腿收錢的,而耿娘子才是背后真正做藥方子的人。
“這位娘子啊!這傳說中能一夜之間見奇效的藥丸,是不是打您這鋪面上買的?”
丁倩倩還故作高深的搖搖頭。
“買?誰說我打算賣了?不賣不賣。”
說著她擺擺手,想把這些人給趕走。
求買藥的人一見到她這個態(tài)度,更加確定東西肯定是從她這兒來的。
她十分篤定自己找對了人,回過頭給自己的同伴一個眼神。
那里面的意味明晃晃就是——“就是這家!就是這家!終于找到了!!”
下一刻耿娘子的鋪面門口忽然被嘩啦啦圍了一個水泄不通。
僅僅只是轉(zhuǎn)眼之間,幾十個人包圍住丁倩倩,左一句右一句,哭訴了起來。
“這位娘子,你有所不知,我家里小女兒小時候從馬背上摔下來,臉上就砸了一個坑,如今已經(jīng)好多年過去了,尋了好多郎中都不見效……”
“我家的也是慘啊!!已經(jīng)十多年都不愿意見人了,今日若是不求得神藥,恐怕,她也要尋死覓活了……”
“我家比你家更慘,原本已經(jīng)仕途有望,榜單上都有名字了,可卻偏偏因為容貌不正,被考官給剔除了名字!她已經(jīng)跳河三次,上吊六次,次次都被我們給救下來,如今我們可就指望著這神藥了……”
這人說完,后面又七嘴八舌接上了許多人。
每家都有各自的難處,聽上去似乎一家比一家還慘。
丁倩倩站在其中,剛開始還有力氣跟別人打著哈哈,周旋一下,到后來,只覺得世事無常,人生短暫,許多事如逆水行舟,不由得悲從中來,流下了晶瑩的淚水。
耿娘子眼睜睜地看著丁倩倩露出了這樣真心實意的悲傷的神情,不由地驚呆了。
在出去之前,究竟是誰在跟她耳提面命,囑咐她:“越是有人要買,越是要端著千萬別賣,營造出一種‘神藥’的派頭,這一波回去之后,下一波人必然更加趨之若鶩。網(wǎng)紅產(chǎn)品都是這樣,有人捧著,千金難求,才能顯得它有市場,有品牌效應(yīng)。”
她幾次三番地叮囑:“記住了啊!要端著!千萬別急著就出手!”
耿娘子清晰地記得,丁倩倩還逼著她伸出三根手指頭指天發(fā)誓,一定要端著,要端著,要端著。
但是眼下,丁倩倩一邊聽著周圍人那些凄涼的人間故事,一邊感慨“世事艱難”。她安撫一下這個,拍拍那個的肩膀,還替另外一個抹一把眼淚,覺得人生在世如螻蟻般不值一提,四海蒼天竟沒有能容身的地方,聽聽這一家真是慘,慘得骨肉分離,再看看那一家更加是慘,慘出了人間悲劇。
回過頭來的時候,她手里的藥丸子已經(jīng)空了,背簍里的也空,倉庫里儲存的也空。
總之,丁倩倩把自己給掏得干干凈凈,半點都沒有剩下,并且還落下了一個“醫(yī)者仁心”、“仁醫(yī)濟世”的名頭。
站在耿娘子面前時,丁倩倩還有點懵。
她用有點不確定的語氣問:“我方才……當(dāng)真把東西全都給拿出手去了?”
耿娘子點點頭:“是啊。”
點完頭之后,她覺著大概還不足以表達自己的感受,于是又把剛才的畫面給原模原樣地描繪了一下。
“剛才的場面,是這樣的。”
丁倩倩站在其中,被一群命苦的人包圍著。聽完了這個,她一拍大腿:“簡直沒有天理了!這個天煞的就因為這點瑕疵就拋妻棄子,跟著別的女人跑了!若是我,就把他捉回來同歸于盡!”
說著,她把藥包一把給拍在了桌子上:“拿去,快些用,等治好了傷,再去那賤人面前顯擺,讓他知道自己當(dāng)初犯下了多么嚴重的錯誤,讓他悔不當(dāng)初,讓他心痛如絞……”
聽完那個,她又是一拍大腿。
“真是世風(fēng)日下,人心不古!出了這點意外就要受人嘲諷,聽盡冷嘲熱諷,那些人怎么不問問自己,人生在世哪個是四平八穩(wěn)的?就沒有誰有朝一日會跌一個跟頭的么?跟這種人,且不用理論,就讓現(xiàn)實直接甩他一個響亮亮的打耳光!”
說著,又是把自己手里的藥方子往桌子上一甩,很大方的模樣:“快去用,盡快見著些療效,往后再也別聽人家那些閑言碎語,若是再說,你就砸一把狗屎去他家門頭!”
丁倩倩這會兒甩一個藥包,那會兒又甩一個藥包,三下兩下就把手里所有的東西都給甩完了。
那些人紛紛領(lǐng)受,道謝得不停。
眾人覺得這個娘子很是稀奇,為人仗義不說,說出來的道理竟好像有理有據(jù),都是以往從來沒聽別人說過的。她一會兒教人拔了他人院子里的樹,一會兒教人去門前糊狗屎,樁樁件件缺德事兒就仿佛是她自己親身做過一般。
真是個神奇的娘子。
這么與人同仇敵愾了半天,人群終于散了,眾人也各自都各自的。
等只剩下丁倩倩一人時,她回到后院,站在耿娘子的面前,望著自己空空蕩蕩的雙手,這才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兒。
剛才甩出去的那些藥包,她一個都沒收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