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倩倩有點怒了。

怎么，我就不能正正經經一回嗎？

她存著一點賭氣的心思，繼續開口，把自己怎么參考古籍研磨出了“萬效丸”，怎么試用出了效果，怎么打算跟耿娘子合作的事情都娓娓道來。

等說完了，她抬頭去看柳玉的眼神。

原本以為對方又會覺得她“大半夜不睡覺似乎是在發什么瘋”，可沒想到，柳玉的神色倒是多了幾分認真。

好半晌，忽然聽他開口。

“如果是這樣，我倒覺得問題出在名字上。”

“哈？”

丁倩倩起先沒反應過來，過了好一會兒，終于知道柳玉竟然是在給她“提點意見”。

“……此物取名了‘萬效丸’，可對于初次接觸的人而言，它究竟是什么效用，能否一眼被道破，‘萬效’又‘效用’在了哪里？”

柳玉一句話讓丁倩倩有點噎住了。

“若沒有某個點可以讓人印象深刻，即便是‘萬效’，也讓人覺得敷衍而無用，更像是江湖耍雜的騙局把戲。”柳玉道，“……相反，若是在某一點上專有奇效，那么不論價格多昂貴，也能成為炙手可熱的東西。”

丁倩倩眨了一下眼睛，這下聽明白了。

她缺少的是包裝的思維啊，缺少的是運營的經驗啊！

第二天丁倩倩就再度去找了耿娘子，磨破了嘴皮子終于讓耿娘子答應再幫她一回。

“這一次沒準可以，你相信我！咱們再試試！既然是做生意，總不能一受挫就回頭吧？”

她厚著臉皮賴在人家家門口不走，耿娘子也不好意思不管飯，最后不光被迫答應了，還極其不情愿地請丁倩倩進來吃了一頓晚飯。

丁倩倩吃得酒足飯飽，拍了拍自己圓滾滾的肚皮，把自己的“宏圖偉業”反復強調了幾遍。

耿娘子面無表情。

“那行吧，頂多再多幫你一次。不過，近幾日不行，你得再等等。”

丁倩倩睜圓了眼睛：“為什么這幾日不行？是什么特別重要的日子嗎？”

耿娘子：“最近劫匪橫行，原本是在鎮子里面鬧事的，現在逃竄出來了，波及到了一大片。咱們村子今早也被官家的貼上了警示狀，提醒附近的村民都要小心閉戶，也不要收留生人。”

“咱們村子那么偏遠，劫匪何必來我們這兒打劫？我們這兒可是窮地方。”

“誰說人家是來打劫的？沒聽說嗎，他們劫了鎮子里的一家當鋪，現是逃出來的，還在被拘捕呢。官家的說他們手里挾走了當鋪的一個‘貴物’，非要把贓物追回來為止——那幾個惡人也不知會逃到哪個村子里，總之家家戶戶大門緊閉，咱們也還是再緩緩比較好。”

丁倩倩“哦”了一聲，覺得自己好不容易想出了點商機，又遇上這碼子事，真是倒霉。

可等走出了耿娘子家的門檻，她猛得反應過來——

這波人該不會就是那天在當鋪里和她迎頭撞上的那幾個劫匪吧？

傳說中的“贓物”，該不會就是她那一包袱的舊衣服吧？

一時，她心里竟然隱約有點同情他們。

官家為了追回“贓物”給對他們窮追不舍，而他們又不能對外說“我們不要了，給你給你全給你”，只能默不作聲地忍下，一路亡命天涯。

為了一堆舊衣服被追捕，他們也的確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丁倩倩心里祈禱著“千萬別讓我再被他們給撞見”，一邊憂心忡忡回了院子。

好在之后幾日，村子里的人都閉門不出，丁倩倩窩在院子里看看風景，偶爾欣賞一下家里的二相公的身姿，時間飛快過去，一切竟也相安無事。

這天丁倩倩照例去耿娘子家串門。

自從她把耿娘子單方面視作自己的“合作伙伴”之后，就一廂情愿地充滿了熱情，每天都要上門去坐坐，順便再強調一下自己的宏圖大業。

耿娘子其實有點隱約煩她了，只是沒好意思說出口——誰知道這么一個聲名在外的大惡霸，等混熟了之后竟這么黏糊人，甩都甩脫不掉呢？

“我說刁淑芬，你來我這兒日日這么勤快，家里幾個被冷落的相公莫不是要吃干醋了？”

熟了之后，耿娘子倒也不像從前那樣怕她，開始說點打趣話了。

丁倩倩可不覺得家里幾個相公“受冷落”了。

她不在，她覺得這幾個兄弟一定在暗地里開心，要是家里藏著佳釀好酒，沒準現在已經開封，舉杯慶祝“沒有刁淑芬的日子”了。

“相公不重要，還是賺錢要緊，來來……耿娘子，咱們繼續聊我們的賺錢大計。”

耿娘子：“……”

兩人說著說著，又是說到了月上柳梢頭的時候。

外頭夜色很黑，遠方偶爾傳來一兩處狗吠。

丁倩倩說得口干舌燥，蹭了幾杯耿娘子自己釀的豆酒，心滿意足地出來了。

一踏出門，一陣風吹來，吹得她身上一陣哆嗦。

風里，她似乎隱約還聽到了一些動靜，中間還夾雜著“來人”、“來人幫忙”的喊聲。

丁倩倩的腳步停頓了。

她拉住耿娘子，問：“你有沒有聽到什么動靜？”

耿娘子一聽，臉色一變：“走，咱們趕緊去看看。”

兩人往那個方向走了好多路，夜色漆黑，路也不好走，只能憑借著頭頂的一吊慘白的月色。

等趕到的時候，丁倩倩看到了一地的人仰馬翻。

只見許多小箱子被丟在地上，上面的紅綢子還沒來得及摘下，箱子已經被撬開了。東西零零散散堆了一地。

一旁有四五個趕路人，還有個身穿紅裙子正在咿咿呀呀哭的胖姑娘。

“這是怎么回事？”

丁倩倩和耿娘子彼此看了一眼，兩人眼神之中都是疑惑。

其中一個家丁模樣的人，喘著粗氣從地上爬起來：“兩位娘子快幫忙啊，我們……我們半路上遇上劫匪了，那些人搶走了我們的彩禮，現在正往那個方向逃走了！”

說著，那家丁似乎還要再追上去，而且看那指手畫腳的意思，大有“讓丁倩倩她們也一并跟上去追”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