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倩倩的腦回路轉不過來了。
昏黃的燈光下,屋子里只有自己跟柳玉獨處一室。燭火搖曳,光線昏暗。
她原本正好端端地給柳玉上藥,但不知為何,柳玉就這么解開了自己的腰帶。
空氣中發出了衣物簌簌的聲響,還有腰帶極其細微的飄落在地上的聲音。
丁倩倩手心一顫,手里的這個藥就也有點拿不穩了。
柳玉開口,嗓音似乎也有些發緊:“妻主……我們……”
他說了一半,但欲言又止。
這大概還是他第一次如此配合。
以前的刁淑芬并不是沒有用過強的,但柳玉心有排斥,并不情愿。幾次抗拒之后,刁淑芬被掃了興致,越看他越不順眼。
可如今……
柳玉垂下了眸子,燭火之下,睫毛纖長,似乎還在輕輕顫抖著。
如今她剛剛同意了老九去上學的事,他并不想在這個節點上忤逆她。
丁倩倩愣神了許久,一雙咸豬手有點控制不住地往美男相公的身上蹭。
只是她還沒蹭到,門外忽然有了腳步聲。
老九歡快地推開門,嘴上說著:“……妻主,明日出發的衣物我都已經收拾好了!”
丁倩倩停留在半空中的手就好像是觸電一般,迅速收回。
“嘩啦”一聲,門被推開。
里面被捉了現行的兩人立刻轉身,一個背對了過去,另一個裝作一本正經地在上藥,一邊上藥嘴上還一邊念叨著:“嗯,這個藥的藥效倒是不錯……”
幾乎可以想象到,丁倩倩和柳玉的臉上是如出一轍的狼狽。
老九停留在門檻外,不明所以看著里面的人:“……你們……在干什么?”
丁倩倩輕輕咳嗽了一聲:“額咳咳,我在給……在給你二哥上藥呢!”
老九恍然大悟,露出明爽的笑意:“……原來是這樣!上藥這種事情向來都是我替二哥哥做的,這個就交給我吧。”
“哦……”丁倩倩百般不情愿地把手里的藥瓶放到桌子上,“那你來,我……我走了。”
……難怪現在的家長們這么需要二人空間呢。
有個小朋友在,連(擊掌)一下都顯得這么不方便。
熊孩子啊,熊孩子。
丁倩倩心里嘆息著,慢吞吞走了出去。
擦過柳玉身邊的時候,柳玉仿佛察覺到了她的掃興,不著痕跡地握住了她的手。
他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開口。
“……等老九睡了,我再進來。”
丁倩倩的眼里再度閃出了咸豬手的興奮光芒!
美男相公也太貼心了吧?連她那么點細微的情緒變化都能感受地出來。
她一下就開心起來,快步而出,幫他們合上了門。
屋內,柳玉露出了寬闊的背后,正問老九:“明日東西都收拾全了?”
“收拾全了!”老九一邊上藥一邊答,“同村的邱桃桃跟我一起在教書先生那兒受學,明日她約我一道走,路上還能搭伴。”
“好。”柳玉沒再說話,但余光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朝著門縫瞟了一眼。
丁倩倩正在門縫處偷窺,被這么一掃,像是被捉包了一樣,立刻觸電般離開了。
……
當晚,等外廳里的人都睡著之后,柳玉果然遵守約定,靜悄悄地走了進來。
丁倩倩躺在床上,還陷入搖擺不定的內心猶豫之中,就感覺黑暗中似乎有一個陰影籠罩住了她。
接著,身邊竟多了一點溫熱。
“……二相公……”
她輕聲嘀咕著,還沒想好要不要推開自家的美男相公,柳玉的一只手已經探了過來。
這溫熱的手掌心覆蓋在她的唇上,似乎是想止住她說話。
“……噓,老九剛睡下。”
男人的聲音很低沉,透著一些沙沙的顆粒感。
丁倩倩的心跳就這么漏跳了一拍。
她僵硬在那里沒有動作,而柳玉停留了一會兒,大概是察覺到丁倩倩不出聲了,也放下手掌。
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抽搐般的動靜,伴隨著從喉嚨里發出的“嗯嗯”聲。
丁倩倩嚇了一跳。
柳玉也立刻翻身起來,迅速掌上一盞燭火,眉頭緊鎖,神情凝重地朝著外面走去。
“……這是怎么了?”
丁倩倩也馬上披上了衣服追出去,緊隨其后。
等站在外面時,一屋子的人也早已都醒了。燭火點上,屋子里亮堂堂的。
地鋪上,老四全身如同癲癇一般抽搐著,嘴上還發出模糊不清的囈語,整個人的神情像是入怔了,控制不住。
一旁的老九和老大神色擔憂,一邊安撫著他一邊嘆氣。
看他們這個反應,看來老四不是第一次這么犯病了。
“……老四這是怎么了?”丁倩倩問。
柳玉始終眉頭緊鎖,未說話,一直等到老四這陣抽搐過去了,人也漸漸恢復平靜,他才坐下來開口。
“……家里草藥沒有了。”
丁倩倩:“嗯?什么草藥?”
一屋子的男人都陷入憂愁的神情之中,竟無人搭腔。
估計是在心里已認定,這件事就算詳詳細細地說給她聽,以她向來做事的秉性,也懶得出手管。
老九站起來,去摸索家里罐子剩下的草藥。柳玉則舀了一碗水,扶著老四喝下去。
丁倩倩沒得到解答,又被這么忽視,只好鍥而不舍地拉著柳陽澤發問。
柳陽澤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以前老四犯病的時候,妻主不是看都沒多看一眼,怎么今日突然又感興趣了?”
老四犯病總是在半夜,第一次的時候刁淑芬看都沒都看一眼,兀自翻身睡去。
到了第二次,刁淑芬干脆就不耐煩了。她一個起身去廚房里操了菜刀,罵罵咧咧地指著老四,說家里怎么出了這么一個晦氣貨,連睡個覺都睡不清凈。
那個晚上家里雞飛狗跳,幾個人圍著發病的老四,幾個人攔著拿菜刀的刁淑芬,簡直亂套了。
丁倩倩自覺心虛,只好轉話題到老四身上:“我看這個病癥……倒有點像是羊角風。老四這是得過腦炎嗎?”
柳陽澤看了一眼重新睡下的老四。此刻他唇邊還掛著白沫,但病癥已經過去了,露出憨憨的一笑,睡下了。
柳陽澤輕嘆一口氣:“……老四小時候自己出遠門走丟了,獨自在林子里過的夜,高熱不退,又受了驚厥,等家里人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燒成了一個傻子。這么一傻就傻了十多年。往后雖然找過郎中來治病,可也治標不治本,近幾年越發頻發地犯這羊角風的癥狀。”
“……老五當初就是因為他的緣故,立志從醫的啊。可即便憑老五的醫術,也無法想出能徹底根治的法子,最多只是每趟回來的時候帶一點草藥過來,壓制一下這病情。”柳陽澤說著,目光又落在了老四的臉上,“是家里人對不住他。當初他之所以跑出去,便是想把雞給捉回來,給老母親燉了補身子,誰知道一跑就跑丟了,從此把自己給搭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