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倉庫的光浮得朦朦朧朧,白色幕布上秦蘇的笑妖艷又陰森,空氣突然靜默,隨即是蕭惠恩痛苦的呢喃聲,漸而漸,變成了沙啞的嘶吼,“他會愛我的,他一定會愛我的。”
沈如期怔在門口半晌,嘴角的冷笑浮起,邁開步子朝著眼前那個頭發(fā)凌亂,表情痛苦的人走去。
沈如期在蕭惠恩半步的距離定住,居高臨下睥睨著蕭惠恩,視線冷寒,“他不會愛你的。”
熟悉的聲音讓蕭惠恩愣在原地,幾秒后,她松開捂在耳邊的手掌,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身子虛晃半分,終于站定,臉上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倏地凝住,她抬眸,眼底劃過一絲不可置信,眉間緊緊蹙起,話里微微帶著喘息,“是你?”
“不能是我?”沈如期眸光如利刃射在蕭惠恩的利刃。
這一問,蕭惠恩一時(shí)不知該如何接應(yīng),她心里暗暗的想,不能是沈如期嗎?可能她真的沒有想過沈如期會造出造出如此大的布局,讓她一步步走進(jìn)來。她本以為沈如期最大的威脅不過是占著秦太太的位置,可如今看來,不過倒是她小看了沈如期,蕭惠恩嘴角冷冷勾笑,就算她有這般能耐,把她誘來這倉庫,又能做些什么呢,外面都是她的人,況且她蕭家在滬城,向來誰都讓幾分薄面,她有什么好懼怕,蕭惠恩抬起頭,“堂堂秦太太,淪落到用這種騙人的把戲,騙我區(qū)區(qū)幾百萬?”
“蕭惠恩,你還是一如既往地臆想我坐著秦太太這個位置會過得不好。其實(shí)有時(shí)候我想想,也是挺累贅的,奶奶又在媽的生日宴上公布了我的身份,現(xiàn)在啊,整個滬城都盯著我的一舉一動看,你知道嗎?這種在聚光燈下的生活真的是讓人很煩惱。”沈如期嘴角得意的笑真切舒展,“論錢嗎?紹恒又怎么會薄待我呢,我的錢恐怕多得這輩子都花不完。錢不愁,可是看到你破費(fèi)還是滿足得很。”
“哼”蕭惠恩心里升起一陣怒火,但面上仍是冷嗤一聲,上下打量沈如期一眼,帶著幾分輕蔑,“你到底想干什么?不過,就憑你,你覺得在這里,你能對我做什么?我可以實(shí)話告訴你,外面站著的都是我的人。而且紹恒還在外面出差,我要真對你做什么。”蕭惠恩粲然一笑,聲音端作溫柔,眸光隱隱點(diǎn)著火,“恐怕,到時(shí)候,紹恒回來看到的可是”
“你敢嗎?”沈如期神情冷肅,完全沒有任何絲毫的恐懼和害怕。
蕭惠恩的話一下子被戳穿,她確實(shí)不敢,沈如期就像是一顆炸彈,放著危險(xiǎn),拆的時(shí)候更危險(xiǎn),但她強(qiáng)著昂起頭,“有什么不敢?”
沈如期沒有理會蕭惠恩故作逞強(qiáng)的話,從口袋里拿出錄音筆,打開播放鍵。
里面的內(nèi)容是秦蘇和蕭惠恩的聊天內(nèi)容。
蕭惠恩僵在原地,猛地想起秦蘇臨死前說的話,秦蘇沒有誆她,果然將錄音寄給了沈如期,臉上驚慌神色很快如常,“就算你拿到這個錄音筆又如何?這個錄音筆真的有用的話,你何必如此大費(fèi)周章地把我誘到這里來。”她話一頓,嘴角大大舒展笑意,“恐怕,連你自己都害怕這樣的東西給紹恒看到了,也不會為你做主。所以,你也只好拿著這樣的東西,恐嚇我。可惜,我蕭惠恩從小天不怕地不怕,這世上還沒多少東西可以嚇到我。”
沈如期臉色的表情一僵,但異常被遮掩,她關(guān)上錄音筆,現(xiàn)在蕭惠恩的猖狂便是她的弱點(diǎn),她手指捏緊錄音筆,淡淡開口,“既然你什么都不怕,你敢不敢承認(rèn),當(dāng)時(shí)在倉庫,都是你布的局,我的孩子一手流掉,也是因?yàn)槟恪!?
蕭惠恩笑得得意,“你不是知道答案了嗎?”她隨手理了理鬢角凌亂的頭發(fā),前后踱了幾步,囂張的氣勢更焰更加篤定沈如期根本就做不了什么,承認(rèn)得毫無保留,“是,是我布的局,怪你得罪的人太多,你得罪了秦蘇,我看你不順眼,自然要拉她聯(lián)盟,是我暗示她讓你在這個世界消失。可是我沒想到,她太急迫了,那個什么宋先哲也莫名其妙進(jìn)來攪局,不然你覺得你現(xiàn)在還能安然站在我面前和我講話?也怪那個秦蘇太貪心,又太蠢。你的性命是小,你肚子里秦家的種才寶貴,她闖了那么大的禍,憑紹恒的實(shí)力,怎么能自保,自不量力,反過來威脅我,我嫌她麻煩,索性就解決她了。就算你知道了這個答案又能怎么樣呢?你今天能安然走出這里都難。只要我一個電話撥出去,外面埋伏的人,就會沖進(jìn)來。而他們只會聽我的話。”
“你不會愧疚嗎?”沈如期臉色閃過一絲痛苦的神情,“那也是一個生命,它還那么小。”
“愧疚?”蕭惠恩譏笑,“我為什么要愧疚,那個孩子的存在比你的存在還危險(xiǎn),除了它對于我來說,挺好的,我沒有你那么多慈悲的心懷。怪就怪在你霸著秦太太這個位置,我那么愛紹恒,為什么不能坐那個位置,論出身,論相貌,我哪里比不上你?而且你知道嗎?我這輩子就討厭所謂柔弱善良有慈悲之心的人,我裝這樣的人,已經(jīng)累了,我只會覺得他們虛偽,他們的柔弱善良不過只是為自己的懦弱無能找的借口。沈如期收起你那副受了委屈的樣子,然后站在道德至高點(diǎn)評判我。你覺得就憑你,能對我做什么呢?現(xiàn)在我都承認(rèn)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樣呢?可能到時(shí)候還是你求著我放你走,還說不定呢!”蕭惠恩神色得意,好像整件事已經(jīng)成為定局。
時(shí)間靜默了三兩秒,突然白色的幕布上又泛起畫面和聲音,但這次畫面的主角成了蕭惠恩。
蕭惠恩驚慌地回過頭,那畫面上的人也隨之回過頭,猙獰的神情一致同步。
“沈如期”蕭惠恩詫異得說不出話來,“你什么意思?”
沈如期坦然一笑,“我想讓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有多丑陋,還有,既然你認(rèn)罪了,我會讓你受到相應(yīng)的懲罰。”
“懲罰?”蕭惠恩冷靜下來,嘴角漫不經(jīng)心勾出一抹笑,“就憑這個視頻,沈如期你蠢嗎?這個視頻根本不可能成為定案的證據(jù)。”
“我知道。”沈如期的口氣很淡定,“我說的懲罰,并不是指法律的懲罰,我也知道這個視頻成不了證據(jù),也知道如果走司法程序的話,蕭家肯定會保你,與其浪費(fèi)這樣一個好的素材,不如讓它到了對的人手里。你也說了,我不重要,但我當(dāng)時(shí)肚子里的孩子很重要,所以,你涉及讓我失去了這個孩子,你猜秦家會不會放過你,你說,你多愛紹恒,多想坐秦太太的位置,那么,你猜,你演了那么久姐妹情深的蕭惠茹會不會放過你?如果讓蕭家非要舍棄一個人的話,你覺得你會被留下嗎?而且,你真的能確信,你爺爺,會為了你對抗整個秦家?”
蕭惠恩深深愣在原地,沈如期說的每句話都沒有錯,她殺了秦家的孩子,哪怕沈如期再怎么不受寵,她這是明擺著和秦家過不去,她覬覦秦太太的位置,就是和蕭惠茹過不去,蕭惠茹還不至于蠢笨仁慈到不和她計(jì)較,沈如期又說得對,蕭家向來都是偏疼愛蕭惠茹的,從小,她無論多么努力,都得不到蕭惠茹一半的注意力,所以,她才裝得很蕭惠茹一樣的知書達(dá)理,溫柔賢惠,可是暗地里,她并不是這樣的人,偽裝的面具也總有一天會被摘下。現(xiàn)在她的面具被血淋琳地摘下來,露出那樣殘忍,無情,狠毒的殺人犯形象。
蕭惠恩一下子害怕起來,她苦心經(jīng)營的這么多年,怎么可以一下子覆滅?她等了那么多年,想要攀上的位置,怎么可以再也沒了可能,她慌張地從口袋拿出手機(jī),“沈如期,我也不想動手,但是我不可能讓你把這個視頻帶出去,我不能讓我所有的努力都白費(fèi)。”
蕭惠恩拿著手機(jī)的手很顫抖,眉頭深鎖,眼睛注視在方小的屏幕上,無論她怎么操作,手機(jī)都是無服務(wù)的狀態(tài)。
“不用努力了!這個倉庫的信號都被屏蔽了,而且,這些視頻在這說話的功夫,已經(jīng)被發(fā)到他們的手機(jī)上。”沈如期的神情淡淡,好像在談?wù)摕o關(guān)緊要的天氣情況。
“不可能”蕭惠恩一下子將手里無用的手機(jī)甩在地上,抬眸間,眼眶一片血紅。
手機(jī)砸在地上,蹦出一道弧跡,再落地,造出聲響,原本完整的屏幕,碎裂數(shù)條細(xì)痕。
蕭惠恩的視線落在那無用的手機(jī)上數(shù)秒,她拼命抓著頭發(fā),神情扭曲,眼里都是不可置信,這讓她怎么接受,她雖從小扮乖順,但骨子里都是不可一世的,驕縱不可控的,如今被人這么設(shè)計(jì),甚至放在手心里,搓扁揉圓,她怎么可能甘心。她緩緩抬起頭,看著沈如期,下一秒,猛地朝著沈如期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