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期坐在秦紹恒的身邊,神情怔愣,垂在兩側(cè)的手指微微收緊,她沒想到秦紹恒會說出這樣的話,視線里,他的眼眸低垂,辨不出情緒,周身散發(fā)著生人勿進的氣場,她想開口,但話梗在喉嚨口,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微抬起的雙手在暗處又被放下。
秦紹恒喝完杯中的酒,起身,拿起搭在凳子上的西裝外套。
葉歌站在吧臺的后面,欣喜的神色在她臉上控制不住地漫散開來,在她原本想要放棄的那一刻,希望突然涌生,男人嘛,也正如她想得那般,憑她的姿色和身材,還不是勾勾手指就會俯首稱臣的,得意的眼神略過沈如期,囂張的神色溢于言表,她摘下工作的圍裙,從吧臺后面正欲走出。
“紹恒。”沈如期恍惚片刻,還是伸出手,抓住他的胳膊。
她的聲音本就甜,刻意又帶了嬌嗔的語調(diào),更像是一道魔咒,狂風暴雨刮過,頃刻帶走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想起她拒絕他時堅決的神情,伸出,將她的手指一個個掰開,面無神情。
她的心沉了沉,立在原地,眼睜睜看著葉歌跟在秦紹恒的后面走出了吧臺。她說不出是什么樣的情緒,好像有一道驚雷在她的體內(nèi)炸開,已無一處完整。氤氳的霧氣在體內(nèi)漫散開頭,她鼻頭一酸,大滴大滴的眼淚掉了下來。
吧臺后面又替了新的人上來,站在吧臺后面,刻意壓低了帽檐。
沈如期淚眼朦朧,走到吧臺,坐下,抽噎了兩聲,才開口,“給我一杯酒,最烈的。”
隱隱的疼痛在她的心上蔓延,秦紹恒是在告訴她,只要他想,這個世上能取代她的女人大有人在,她們會比她更乖順,更心甘情愿,會哄得他喜笑顏開,她該接受這個事實的,難道她還指望他能愛她嗎?因為愛她,所以她是個不可代替的存在。事實很可悲,她不過是他一個用得順手的工具,現(xiàn)在用得順手這個優(yōu)點也要被她在這段關(guān)系里的過于索取,毀得一干二凈,她早該明白過來,可是她的心不由自主被疼痛支配。
她給自己找了很多理由留在他的身邊,只是她自己還不曾意識到。
嗆喉的烈酒灌進胃里,酒精在慢慢發(fā)揮作用,她本就酒量差得離奇,酒的度數(shù)又高,又猛灌了幾口,自然上了頭,臉登時紅了一大片,意識漸漸開始模糊,鼓囊?guī)拙洌团吭诹税膳_上。
吧臺后面的男人走了出來,他摘下帽子,露出俊秀的面龐,他看了一眼趴在吧臺睡過去的沈如期,嘴角勾起一抹粲然的笑,如果掰著指頭數(shù),他們分開的時間并不長,可是宋先哲卻覺得像是過了數(shù)萬年一般難熬。
他在這個縣里的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傅靜應(yīng)他會將那個要救他出來的人帶過來給他看,他其實心里已經(jīng)漸漸有了底,他猜出那個人會是沈如期,他只是猜不透,沈如期會和傅靜有合作。他被困在這個縣城,不知何時是個頭,全靠著某天會見到她的希望撐了下去。
傅靜也似乎有意將他留在這個縣城,他身上沒有任何身份證明資料,如果沒有傅靜的幫忙,他拖著一雙不太利落的雙腿,不可能走遠。但如果真要走遠,離得沈如期遠遠,他還不情愿。
那天,傅靜打電話給他告訴他,秦紹恒會來桂縣的時候,他就抱著有那么萬分之一的可能沈如期也會跟著過來。
于是,他在桂縣這處完全被開發(fā)的度假村,各方面條件能配得上秦紹恒的只有這一家,但其實他也并不確定,只是抱著猜測的可能性,他憑著出眾的樣貌,混進了這家度假村的后勤部門,他想如果他們不會在這里出現(xiàn)的話,他就換另一家再探測,如果是來旅游,總不至于待一天就走,他運氣算好,傍晚,他推著行李車,看到大堂登記的沈如期和秦紹恒的時候,心雀躍得像是要從胸腔跳出來。
他就知道上天不會薄待他的,每一次他以為他都要見不到她的時候,命運總會讓他們再次相遇。
他的視線凝在她嬌俏可人的臉龐,她的臉頰泛著桃紅色,更加吸引人,她的唇瓣微張,淌下的淚滴還凝在她白皙的皮膚上,含糊不清的話語從她的唇邊溢出,細碎的發(fā)絲調(diào)皮得粘在她的鼻尖,她似有些不舒服,伸手撓了撓,但不得要領(lǐng),他從吧臺伸出手,將那撮頭發(fā)拂開。
她昏得很沉,那酒里不僅有烈性的酒精,還混雜著些許的安眠藥。那些安眠藥是他用來麻醉自己的神經(jīng),緩解右腿時不時發(fā)作的疼痛。沒想到,有一天也能派上這樣的用場。
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在幕后,關(guān)注著酒吧的發(fā)展,他原本以為這不是一個下手的好時機,他想做的也只是偷偷看她幾眼,可是事情朝著出乎他意料的方向發(fā)展,他沒想過,秦紹恒會帶走葉歌,留下沈如期一個人在吧臺。
這是一個很好的時機,他心里明白得很。
此時的沈如期已經(jīng)徹底昏睡了過去,他將她的身子扶起,架過她的身子,受不利落的雙腿限制,費了好大的勁才能帶著沈如期一起往前行。
事情出其意料的順利,度假村本就游客不多,秦紹恒入住后,又停止了對外售票,這個時候酒店內(nèi),除了來往的酒店工作人員,并無其他外人。
宋先哲還穿著酒店的工作服,此刻,別人只會覺得他是架著醉酒的客人,而不會有其他的猜測。
他順利地架著她沿著酒吧的后門走向了酒吧外的一條小道,那里停著傅靜留給他,方便出行的車。
宋先哲一手扶住沈如期,一手掏出鑰匙打開了車門,他將沈如期小心翼翼放在前座,系好了安全帶。坐到駕駛位,發(fā)動了車子。
*
半個小時前。
霖風還坐在大廳和傅靜聊得正歡,時刻報備自己的行程,以示忠心。
不多久,就看到秦紹恒走了出來,后面還跟著一個陌生的女人,這個女人他認出,是傍晚的時候幫他們辦理的前臺小姐,他當時就覺得這個前臺小姐不正常,那想勾引老板的目的,真的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那時,沈如期還站出來宣誓主權(quán),霖風還暗暗覺得沈如期這次是霸氣了一回,那曾想,現(xiàn)在這架勢,是這個女人要和他的老板。
霖風甩了甩頭,又否認了自己的猜測,自家老板對除了老板娘之外的女人那是油鹽不進,忠誠不二,又怎么會,被這狐貍精勾搭上呢!濃烈的酒味在他的鼻尖飄過,對,他家老板一定是被酒精麻痹神經(jīng),才會著了這個女人的道,作為一個稱職的助理,他有必要在這個時候點醒他的老板。
他往后探了探頭,“少爺,少奶奶,剛進酒吧找你了。”霖風試圖提醒自家的老板,已婚且老板娘在場的狀況,不適應(yīng)被狐貍精勾跑。
“不用管她,開車。”秦紹恒冷冷的聲音響起。
霖風的猶疑,還想再掙扎一次,但想法很快被看穿。
“怎么,我現(xiàn)在都命令不動你了?”秦紹恒一臉不悅。
就差在臉上寫一句,“我現(xiàn)在心情不好,誰都不要來惹我。”
霖風哪還敢怠慢,麻利去門外取車。不久,秦紹恒和葉歌坐在了后座。
霖風刻意沒有升起隔板,要知道如果后座坐的是老板和老板娘的話,他恨不得要在他和他們之間加一道城墻,免得看到什么讓他活不長的畫面,可現(xiàn)在后面坐的是老板和狐貍精,那他可得時刻提防。
老板現(xiàn)在是喝醉了,他現(xiàn)在可是清醒得很。
“你家住在哪里?”秦紹恒揉了揉太陽穴,將身子挪離了幾分,沉啞的聲音響起在本靜默的車廂內(nèi)。
劣質(zhì)濃烈的香水味刺鼻得很,鉆入他的鼻腔,讓他心煩。
坐在前面的霖風耳朵豎得老高,時刻關(guān)注動靜,秦紹恒這話一說,霖風心猛地一沉,難道今晚。
而此時的葉歌以為自己來了機會,一個男人問你家住哪里,還是一個主動約你的男人,那目的不是昭然若揭嗎?還好,她在桂縣的中心位置租了一套一室戶的單身公寓,當時也是出于會發(fā)生這樣情況的打算,咬咬牙,擔著高昂的租金也就租了。
住處還算體面,比在老家破敗的房子好多了去了。
葉歌聲音媚甜,報了一個地址。
秦紹恒仍揉著太陽穴,神情未有一絲波瀾,這樣的男人葉歌也見識過,人前當然得裝得像樣子,等到時候他們兩個人獨處了,本性就露出來了,猴急得像什么似的,她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一副勝利在望的模樣。
她當然不擔心,等到時,到了地方,就剩下他們兩個人,她有的是辦法,讓他對她服服帖帖。
霖風心是一陣慌過一陣,特意放慢了車速,滿腦子都在飛速運轉(zhuǎn),就是想有一個好的對策,能夠阻止這件事情的發(fā)生,可奈何他現(xiàn)在自己一個人沒有主意,連找外援的時機都找不到。這可怎么辦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