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期的視線落在那張刺眼的銀行卡上,皺了皺眉。
這些年她攢下的錢統共算下來并不能撐過多長的時間。這兩年,秦紹恒在生活上從來沒有怠慢過她,剛結婚就已經給了她幾張銀行卡的副卡,額度不限,第一次離開,這些卡她都沒帶走,如今再次離開,自然也不會帶走,她知道于現實狀況,她應該收了這筆錢,但是于情,這筆錢是蕭惠恩給的,不管出于怎么樣的理由,她都不能收,她勾了勾嘴角,說“蕭小姐,好意我心領了,但這筆錢,我不會收。”
蕭惠恩沒料想到沈如期是這樣的反應,頓時有些尷尬,收了收懸在空中的銀行卡,說,“沈小姐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要為自己肚子的孩子想,一個人孤身在外,總歸需要錢。”這筆錢蕭惠恩再不怎么誠心給沈如期,但為了得到她的信任,她還是不情愿給了她這筆錢,倒沒想到是沈如期果斷拒絕了她。
“蕭小姐,謝謝你的好意,我的孩子我會負責,你只要幫我離開滬城就好,不用擔心,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不會反悔。”沈如期正了正色。
蕭惠恩訕訕收好銀行卡,對著鏡子理了理妝容,沈如期從她的身邊走過,直到沈如期的背影消失在洗手間,她的臉上蒙上一層陰狠的表情,“沈如期,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得瑟到什么時候?”她咬牙輕聲恨恨地說著。
從洗手間出來,在通道的門口,沈如期看到了立在那里的秦紹恒。稀稀落落的人,從他們面前走過,她緩緩走到他的身邊,他很自然牽起她的手,好像一對恩愛如常的情侶一般,人們投來羨慕的目光,羨慕他們的恩愛也好,羨慕他們擁有的身份地位也好,但在這些表面之下,只是貧瘠的,與愛無關的一段利益關系。
秦紹恒真是喝了不少酒,一上車,閉上了眼睛,他揉了揉太陽穴,很疲憊的樣子,沈如期想起長廊他和她說的話,他6歲的時候需要面對的事情可能真的要比他們殘酷得很,她有些不恰事宜的心疼他,他趁著酒態顯露的疲倦和他平時神采的模樣差了天與地,她一直以為他是不會恐懼,慌張,冷漠,甚至是不可被打敗的。可能她真的從來沒有了解過他。
車內的溫度正好,氤氳著淡淡的酒氣,景色在車窗外一一往后退去,他握著她的手始終帶著一些力道。她扭過頭看著他,斂眸低眉的樣子,車窗玻璃上映出她溫柔的笑著的樣子,她卻沒有看到,也沒有察覺到。
車子行到別墅,門口照舊是三兩站崗的黑衣人,他們恭敬的彎腰示意,在這堂皇富麗的別墅門口真是諷刺。
沈如期的視線略過他們,眸子閃過一絲的悵惘和哀傷。
她扶著秦紹恒走到臥室,他步子有些踉蹌,他很少喝得這么失態,剛到床邊,他就直直倒在床上,偏還不安分,拉著沈如期一起倒下,她掙扎松開他的手,在他的耳邊輕輕說,“我去給你泡杯蜂蜜水。”
他迷迷糊糊應了聲,還是沒有動作,她不知道他聽到了沒,正想再說一聲,他猛地松開她,她得以起身走到樓下泡了一杯蜂蜜水。
蘭姨已經從臥室出來,見她下樓,便問她“少奶奶,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
沈如期淡淡搖了搖頭,蘭姨也沒有堅持,回到了臥室。
蜂蜜水的步驟不算繁復,她用了不久,就可以泡出一杯,急急端上樓。
沈如期扶起秦紹恒,把蜂蜜水送到秦紹恒的嘴邊,他惺忪睜開眼,乖順喝完蜂蜜水,沈如期剛把空杯放在床邊的柜子上,他一把扯住她,翻過她的身子,他順軟的短發低低垂下來,微蹙的眉峰宛若鋒刃,沈如期倏地紅了臉,移開了目光,不甚明亮的燈光下,他嘴角隱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蜂蜜水甜甜的味道落在她的唇邊,輾轉反側,甜味像是鉆進了她的身子里,手腕上來自他灼燒的溫度,一寸一寸侵蝕著她,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直往腦門,她繃緊了全身,似乎比每一次都緊張,兩個人的氣息都亂了,他突然放開了她,重重喘著氣,她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身子更加僵硬,好像不再是自己的了,他起身,徑直向浴室走去,留在沈如期一個人還在床上。
被單已經有些凌亂,她微微直起僵了的身子,動了動,才緩過來。
她坐在床邊,窗子外面樹姿搖曳,投下被擴大的影子,她知道她這樓下,有幾個黑衣的人影假借保護她的名義,看守著她,她的身子不禁輕顫,她才發覺,有風從窗子直直吹來,吹動窗簾如舞,她起身關了窗子,涼意在她的皮膚上游離。
她起身,望了眼浴室,浴室淅瀝的水聲平穩傳來,她從包里掏出蕭惠恩給她的那罐藥品,冰涼的瓶身在她的手心被攥緊,像是汲取到了力量,她將藥品藏好在包包的暗格,想起還沒服藥,她確認了秦紹恒還在洗澡,躡手躡腳去了樓下,偷偷吃了藥。腹部的疼痛后來再也沒有出現過,她的心安了安。
回到臥室,秦紹恒還沒有出來,沈如期鉆到被子里才稍稍好些,她的心如鼓擂般七上八下,沒個著落,今晚發生的一切都讓她覺得有些失控,她穩了穩氣息,暗暗告訴自己不能沉淪下去。
過了好久,秦紹恒才從浴室走出來,全身只裹了件浴巾,健壯的胸膛袒露在外,肌肉恰到好處的緊繃,他用毛巾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視線落在被子里隆起的那一團。
她像是受到感應,轉頭看了他一眼,又慌忙移開了眼睛,從被窩里一下子起身,悶頭朝著浴室的方向,說,“我去洗澡了。”
他自顧自擦著頭發,啞著嗓子吃力應了聲,“好。”
等到洗完澡,沈如期才發覺,自己沒拿毛巾,沒拿內衣,也沒拿睡衣,剛才一慌張,腦子里一片空白,光顧著去洗澡,什么都沒拿,就這么光著身子出去,肯定不妥當。但此時,她只能指望秦紹恒。
她在身子掩在門后,“秦紹恒。”她對著他的背影喚了聲。
他應聲回頭,已經換了身睡衣,姿態隨意,長腿邁開,向她走來。
她的心突突跳著,慌個不停,燥紅了臉,聲線顫抖,“秦紹恒,你,你,你先別過來。我沒穿衣服。你能不能幫我從衣柜里那條毛巾,睡衣,還有......”
“內衣”兩個字抵在她的齒間,就是開不了口,她羞紅了臉。
“還有什么?”秦紹恒一臉玩味地看著她,嘴角揚起一抹笑。
“還有......還有.....內衣....”她終于鼓起勇氣喃喃低聲說出“內衣”兩個字。
但秦紹恒假裝疑惑看著她,徑直走近了她,手輕輕伏在門框“還有什么?聽不清。”
他已經靠得她很近,說話的熱氣撲在沈如期的臉上,她用力推著門框,只覺得心臟快要跳出了喉嚨口,腦子像是生了銹的機器轉動不了,“內......內.....衣。”她提了音量,又重復了一句。
秦紹恒像是得到了滿意的答案,松了門框,轉身向衣柜走去。
沈如期暗暗松了口氣,渾身發熱得很,剛洗完澡的熱氣還沒有散去,她用手扇了扇,用處微小,背后滲了一層汗。
這短短幾十秒的時間,像是被無限拉長,終于,秦紹恒拿了毛巾,睡衣,內衣走了過來,沈如期視線撇過他手里那條內褲,登時臉色更加燥紅。
那條內褲,是當年顧丹送給她的結婚禮物,一條丁字式的內褲,當年顧丹還信誓旦旦說,這可是已婚婦女的終極必備武器,只要穿上它,沒有一個男的不心動。沈如期臉皮薄,自然不會穿。所以,這內褲她就沒有穿過一次,一直放在衣柜里,都快要被她遺忘了。
可現在這條誘惑力十足的內褲就直挺挺捏在秦紹恒的手里,和神色一本正經的秦紹恒形成鮮明的對比。
秦紹恒見她遲疑,幽幽了開了口,“怎么了?”
沈如期現在當然不能說出真實的理由,只好硬著頭皮接過,臉上火燎地燒著“沒.....沒.....沒什么....”
話剛說完,飛快地關門走進了浴室。
她當然不會知道她漫著水霧瑩潤烏黑的眸子,嬌羞的面龐,在秦紹恒眼里是一番如何誘人的模樣,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又有了反應,白洗了冷水澡。
沈如期動作緩緩,在浴室擦好身子,那睡裙也恰巧拿的是和內褲一個款式,秉持著性感到底的設計理念,堪堪遮過她的屁股,這裝扮,沒有十分的誘惑,也有九分,她真寧愿自己在浴室待著不出去。
她磨蹭了許久,直到登登的敲門聲響起在耳邊。
沈如期慌張應了聲,拉了拉睡裙的下擺,然而并沒有什么用,她將毛巾捧在懷里,倒也勉強能遮住些。
她深吸一口氣,觸到把手,打開了門。
落瞳是秦紹恒倚著門框的模樣,身子舒展,眉毛蹙了一下,又緩緩舒展開來,他嗓音暗沉,“怎么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