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笙被期盼已久的幸福完全沖昏了頭腦,從來沒想到如果事情敗露會有什么樣的后果,她又該如何面對。
她以為當(dāng)年的事情已經(jīng)塵埃落定,當(dāng)年幫她辦成這件事的人,她給了一筆不小的酬勞,也替他安置好了后路。
又怎么會想到,時(shí)隔幾年之后,對方會再次找上她獅子大開口。
電話里對方太過貪婪的索取,讓她失控得和他爭吵,話里暴露的當(dāng)年的經(jīng)過被回來的程毅騰聽得七七八八。
程毅騰猙獰的面孔是她沒見過的模樣,陌生得讓她感到害怕,他滿腔怒火質(zhì)問她的樣子讓她慌張得不知所措。
她想開口解釋,可是解釋在事實(shí)面前很無力,秦慕笙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泛著猩紅的眸子奪過她的手機(jī),對面的人本來就氣急,沒得到想要的好處,一下子就把事情捅了出來。
程毅騰愣住幾秒,還沒聽完他的話,“啪”一聲重重將手機(jī)摔在地上。秦慕笙從來沒見過他如此生氣的樣子,他拼命搖著她的微微發(fā)福的身子,她感覺四肢百骸都要松散了,肚子處傳來隱隱的疼痛,她皺了皺眉,眼淚從眼眶簇簇往下流,她帶著哭腔說,“毅騰,你不要生氣好不好,是我錯了。是我太愛你了。”
可他根本不聽她的毫無意義的道歉,她傷害了他心愛的人,這樣的過錯無法被原諒,也情有可原,她試圖用肚子里的孩子挽回他,“毅騰,我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她拉過他的手放在肚子上,繼續(xù)說道,“你看,它動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好不好?”
他奮力抽出她掌心的手,頓了頓,一字一字像是從牙縫重重?cái)D出來,“秦慕笙,你說得這么輕松,可你有沒有想過,那是兩條活生生的人命,也是一個人本該大好的人生,就這么被你毀了?你....你怎么能被原諒?又怎么輕而易舉說出讓事情就這么過去的話。”
他重重?cái)Q著眉頭,搖了搖頭,眸子里是厭惡與憤恨,他轉(zhuǎn)身離開,她跟上前去扯住他的衣角,哭腔更重了幾分,說,“毅騰,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像很多年前,她祈求他一樣,但這次,他生生松開她的手指,語氣里是淡漠與疏離,“秦慕笙,我們離婚吧!”
這句話在她腦海里炸出一個洞,她渾身顫抖停不下來,眼淚在臉頰滑過一道又一道,她拼命搖著頭,說“不,不,不,毅騰,你在說氣話對不對?不可以離婚,你不可以離開我。”她上前緊緊抱住他,可他沒有留下,只是用力將她的手指一個個扳開,然后像逃離一個魔鬼一般離開了她。
她跟著追出去跑了很遠(yuǎn),可是他已經(jīng)決心離開她,他的步子走得那么快,將她甩在后面,發(fā)動了汽車,駛離了別墅區(qū)。
她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視線,她沒有追上他。
后來,她回到別墅,打過去電話,他再也沒有接聽。
她的人生一下子灰暗了,這一生,她從來沒有失去過什么,只有她選擇不要,失去的痛苦她何嘗感受過。她也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打擊,她全副心思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喜怒哀樂都是跟著他走,她愛得悲哀而不自知,他一離開,她的世界立馬全線崩塌。
她握著話筒的手,無力的垂下,天色暗沉,如同她的心跌入舉目無光的深淵。
“死亡”,這兩個字突然崩到了她的腦海里,她被痛苦支配拿起了那把裝飾華貴的匕首,坐在浴室盛滿熱水的浴缸里,那把匕首她捏在手指間端詳了許久,她想起來了,那是他們度蜜月時(shí),在西班牙她看上的一個拍賣品,他見她喜歡便買來送給她,可她喜歡的只是因?yàn)樨笆装焉宵c(diǎn)綴的那幾顆寶石。但這是他送給她的禮物,她滿心歡喜的收下。
只是,她沒想要有一天這把匕首會派上這樣的用場。
可,她刀鋒停在手腕上的時(shí)候,她后悔了,她舍不得他,舍不得他們關(guān)于未來幸福的構(gòu)想,她打了他的電話,他照舊沒有接,最后冷冷的女聲響起,她手機(jī)關(guān)了機(jī)。她冷笑了笑,劃在手腕的匕首用了用力。
疼痛,不及她心里十分之一的疼痛,在她的身體內(nèi)游離,她看著鮮紅的血從手腕間流下來,身子慢慢滑入浴缸。
如果不是買菜回來的女傭發(fā)現(xiàn),她可能真的已經(jīng)完成了為愛情獻(xiàn)出生命的壯舉。
她被及時(shí)送到醫(yī)院,刀口并不深,一兩個小時(shí)的手術(shù)足以救回她的性命。她的父母,哥哥嫂子不久后趕到醫(yī)院,她仍舊被寵愛,只是這份寵愛她在她所愛之人那里討不來。
沈如期也在其中,乖順地站在秦紹恒的身邊,她想了想,她其實(shí)很恨沈如期,如果沒有沈如期的存在,那一切也不會發(fā)生,程毅騰也不會厭惡她到要離開她。聽到蘇蘊(yùn)玲那么編排沈如期,她的內(nèi)心生出一股邪惡的快感,可為什么程毅騰不能和她們一樣討厭沈如期。
她睜開虛弱的眼睛,支走了病房的其他人,她壓著內(nèi)心深處的厭惡,請求沈如期打電話給程毅騰,沈如期果然乖乖打了這通電話,她雖然早有預(yù)料程毅騰會接沈如期的電話,但她的心還是被刺痛了幾分,她對她的恨又深了一分,和程毅騰的交涉并不是她想要的結(jié)果,她氣急,動了胎氣,孩子早于預(yù)產(chǎn)期生了下來。
她在手術(shù)室受著分娩的疼痛,這個孩子并不是在她意志非常強(qiáng)烈的時(shí)候要出生,可是一想到這是她和程毅騰唯一還存在的不可切斷的聯(lián)結(jié),她還是生下了這個孩子。
帶著早來到這個世界的嬰兒,回到病房不久,程毅騰就走了進(jìn)來。她不知道沈如期和他說了什么,他才肯回來,可如今他回來,這個結(jié)果讓她不敢再計(jì)較什么,她撐起虛弱的笑,“毅騰,你快來看,這是我們的女兒,長得很可愛。”
他視線全部落在這個嬰兒身上,表情柔和,她知道她贏了。
不久,病房里只留下他們兩個人,程毅騰抱著嬰兒舍不得放手,他沒有關(guān)心她是不是辛苦,她雖然心里不太舒服,但這并不是非常重要,只要他回來,只要他還留在她的身邊,一切都值了。
她溫柔的視線全落在他的身上,直到他輕輕放在孩子在嬰兒床內(nèi)。
他的身子直了直,側(cè)著身子,站在她的床邊,似乎不屑看她一眼,終于他開了口,“我們離開滬城。”
如果這是他留在她身邊開出的條件,那么她可以接受,她疲憊的閉了閉眼睛,說,“好。”
沉默盤旋在他們之間,沒人再開頭提及之前發(fā)生的時(shí)期,好像那件事情并不存在。
他們之間有了這個孩子就有了分舍不開的聯(lián)結(jié),他總會對她手下留情,她知道他會恨她一輩子,可相比于帶著他對她的恨過一輩子,她更害怕他離開她。
孩子啼哭了一兩聲,他走過去輕柔地?fù)崃藫幔⒆油V沽丝奁诌M(jìn)入了夢鄉(xiāng),他眼神里是掩飾不住的寵溺。
她想他能坐在她床邊陪她說說話,可現(xiàn)在這一切都成了奢侈,他等不到他的關(guān)切,他說,“你剛生完孩子,還很累,多休息吧。我先出去。”
這句話本該出于關(guān)心的話,卻像是他一刻都不想和她待在一起,她勾了勾嘴角說,“好,能把我哥叫進(jìn)來嗎?”
在程毅騰離開后不久,秦紹恒走了進(jìn)來。
他走到床邊,輕握了握她的手,說,“辛苦了。”
她鼻頭一酸,眼眶彌漫起水汽,委屈的情緒涌上心頭。
她知道秦紹恒從小就寵她,他比她大了五六歲,事事比她成熟,比她爭氣,以往她無論犯了什么錯,他都替她擔(dān)了下來,處理好一切,不讓她受一絲牽連。
她要什么,只要開了口,他都會滿足她,她疑心如果她要天上的星月,他也會想著法子摘下。
所以,那個時(shí)候,她很委屈地告訴他,她愛上了一個人,可那個人被另一個女人纏著。她知道他會幫她的,只是她沒想到的是他會娶沈如期,她不明白,讓沈如期不再糾纏程毅騰的方法有那么多種,為什么他選擇的是這一種,可是,后來的發(fā)展是她想要的,程毅騰自從知道沈如期和秦紹恒的關(guān)系后,反而對她更好。
她這個哥哥從小性子冷冽,唯一談過的一場戀愛,是大學(xué)同學(xué),那個女人她見過,學(xué)舞蹈,氣質(zhì)外貌俱佳,家世也相當(dāng)。她對那個女人印象不算太差,秦紹恒從小優(yōu)秀得過分,她見這世間的女人都配不上他,但既然是他的選擇,她也不會去為難什么。
大家都知道,秦太太那個位置本來就是人人覬覦,畢竟這個位置能帶來太多的榮耀和財(cái)富。
因著秦紹恒性子的緣故,那個時(shí)候,哪怕和那個女人在熱戀期,秦慕笙見他也是很冷淡的樣子,好像溫柔,熾熱這樣的字眼在他的世界不會出現(xiàn),他甚至從來都沒有將那個女人帶回家。
可是那天,他帶沈如期回家,他告訴他們,“這是我的妻子沈如期。”他雖然語氣很平靜,但他溫柔的眼神出賣了他,他們結(jié)婚那天,她從他的臉上看到了許多之前從不曾見到的神情。
哪怕現(xiàn)在他現(xiàn)在寵溺地看著她,那里面也沒有她想要的溫柔。
病房內(nèi)柔和的燈光讓她的眼睛有些酸累,秦紹恒抽出紙巾輕輕擦拭著她眼角的淚水,帶著啞啞的哭腔,她開了口,“哥,我做錯了一件事,能不能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