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馨瑤并沒有哭太久，她不想胤禛好不容易來了又被因為自己敗興而去。她離開他的懷抱，伸手擦拭臉上的淚痕，硬擠出一個微笑，“王爺吉祥！”

“真難看。”胤禛也笑了，笑得有些沉重，捧著她的臉，抹去她的笑容，不想讓她為了討好自己而笑得那么辛苦。

年馨瑤也學著他的樣子捧著他的臉，仔仔細細瞧過他臉上的每一寸肌膚。

“王爺，您氣色不好，是不是最近差事忙，沒有好好休息？瑤兒替你揉一揉。”她像從前一樣，將手指按在胤禛的太陽穴上，費勁地揉動。

可是，還沒揉一會，就被胤禛扯了下來。

“你的手……”他吃驚地望著她紅腫的雙手，她右手的食指上甚至裂開了一道傷口。

年馨瑤想將手抽回藏起來，可是胤禛不放，兩人拉扯間，碰觸到凍傷的部位，她頓時疼得倒吸了口涼氣。

“你，你怎會這樣對待自己？”胤禛有些生氣，氣她如此糟蹋自己。

誰知，年馨瑤只不過幽幽一笑：“妾在這里，沒別的事可做，只有這些還是力所能及的，也算是伺候王爺。”

胤禛張張嘴卻開不了口，他不知道該說什么來解釋，只覺得這一刻所有的話都那么蒼白無力。

他怔忡間，只覺得年馨瑤忽然主動摟住了他的脖子，柔軟的嘴唇印在他的唇上摩挲著。

“王爺，再寵瑤兒一次好不好，最后一次，瑤兒便此生無憾了。”她的眼珠子烏黑發亮，那么癡癡地望著他，含著絕望的情緒。

胤禛猛然將她推開，雙手緊緊抓住她的雙臂，沉著臉問道：“你這話什么意思？”

“妾無用，伺候不好王爺，也保不住自己的孩子，還讓王爺在府里失了面子。妾非常后悔，這些日子一直在反省，越想越覺得自己罪孽深重。回想起往日的點點滴滴，妾不懂事，只會害王爺操心難過，王爺不愿原諒妾，妾也無話可說。只求王爺能再寵妾一次，妾一定會好好記著，安分守己在這里度過余生。”

“誰許你說這樣的話的？誰許你的？”胤禛的雙眼因她這番話變得赤紅，忍不住咆哮道。

緊接著，又將年馨瑤狠狠地抱在懷里。

“不是你的錯，不是，都是我不好。我不會留下你一個人，再也不會了，好不好？別傷心了好不好？”

年馨瑤還是第一次聽見胤禛如此低聲下氣的請求，心知自己終于成功了，卻并沒有那么高興，心中五味雜陳。這些日子，她從賭氣開始，惆悵而行，最終絕望。她每一天都在回憶，回憶和胤禛點點滴滴的曾經，他說過的話，他喜歡的東西。她努力地做著這些事，想以此來回報胤禛曾經對她的愛意。就算他們已經走向末路，她也不想欠了他，到最后都償還不了。

冬日很冷，卻冷不過她的心，就算再暖和的室內也凍如寒冰，那么，梅園里的冷冽又算得了什么呢？

“瑤兒，跟我回去，好不好？”胤禛繼續柔聲懇求。

年馨瑤不語，突然失了勇氣。方才的拒絕固然有欲擒故縱之意，但此時此刻，她真的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回府后過如履薄冰的生活。她要報仇沒有錯，可她卻沒有把握，一切都能盡在她的掌控中。

她仰著頭，看著胤禛，想從他眼中找到哪怕一點點讓她回去面對一切的勇氣。那雙眼眸中蘊含著洶涌的愛意，卻讓她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的安全感。也許，是她太過苛求，王府后院的斗爭，有時候連這個手握大權的主人都深感無力。

所以，若是回去，前路必定步步驚心，有著胤禛的寵愛對她來說是一道保命符，同時也是一道催命符，她必須要靠自己。若是不回去，她的孩子就真的冤死了，她必將一輩子活在那份愧疚中。

究竟該如何抉擇。

她沒有說話，胤禛也沒有催促，只是像安慰孩子一樣撫摸著她的頭，輕輕地，一遍又一遍，將她內心無邊的欲望一點一點引誘出來。

她不想再糾結下去，今宵難得，明日的事情便待明日再去決定吧！

年馨瑤微微掙脫開，跪坐在床上，她嘴唇的高度正好在胤禛耳畔。她想也沒想，便吻上了他的耳垂。

胤禛渾身一顫，酥麻的感覺便襲滿全身，他措不及防，一下被依靠過來的年馨瑤壓倒在床榻上。

一陣暴風驟雨。

“咕嚕”。

兩人平靜下來，躺在一起，誰也沒說話，卻聽見一聲腹部的哀鳴。

年馨瑤將手捂在肚子上，面色有些尷尬。

胤禛扳正了她的身體，她瞧見胤禛嚴肅的神情。

“有些話，我只說一次，你記在心里便好。我從來沒有當你是我的妾室，我一直知道，你才是我心里的唯一，只恨出生太早，只恨相識太晚，這是我畢生的遺憾。”

年馨瑤終于被這番話打動了，原本糾結的心情在這一刻堅定下來。

“謝謝你，胤禛，我明日便跟你回去。”

胤禛捧著她的臉，以唇吻去她滑落的淚，“真是個傻瓜，以后再不許這般傻了。若是要用你這雙手換幾杯茶喝，我這里會痛的。”他摩挲著她紅腫的手指頭，將它們覆在自己胸口。

年馨瑤有些不好意思，岔開話題：“那些雪水泡出來的茶真的那么好喝嗎？”

“你沒試過？”

年馨瑤搖搖頭，那些雪水收集不易，要找最干凈的花瓣，要沒有一絲雜質，捧著碗站上半天還積不到半壇子，哪舍得自己先嘗試嘗試。

胤禛也了然，只覺心中更為激蕩。“待回府后，我烹給你喝。”

年馨瑤笑著點點頭，可沒一會又垮下臉來。

“王爺，喝茶的事以后慢慢再討論，瑤兒現在好餓。”

胤禛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扶她起來，親手為她穿上層層衣衫。

高無庸和凌嬤嬤退到門外并沒有走遠，而是候在回廊中。此時聽見了屋內的動靜，在門外小聲問道：“王爺有何吩咐？”

“進來吧！”胤禛和年馨瑤已經穿戴妥當，年馨瑤披著一頭秀發，因手指疼痛只是隨意理了理，也沒好好梳整。

“去，叫人準備晚膳，瑤兒才退了燒，不宜油膩，清淡些便好。”

“是，晚膳已經備好，熬了粥，非常滋補，適合側福晉食用。”高無庸答道。

胤禛瞧著凌嬤嬤幫年馨瑤梳頭，又吩咐道：“去找個大夫來。”

“王爺，瑤兒沒事了，不用叫大夫。”她不要再喝那苦死人的湯藥了，頭搖得像撥浪鼓。

“你這手若不好好上藥，以后每年都得凍瘡，看你受不受得了。”

面對胤禛微沉的面容，年馨瑤吐了吐舌頭，再不敢多說半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