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只兔子就縮在離她不到三米的地方,兩只小短腿扒在地面上,耳朵軟軟地立著,一雙小紅眼警惕地四下張望。
陸瑤看著這兩只可愛無辜,憨態可掬的小兔子,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什么小可愛,陸瑤現在眼里看到的,是兩盤肉。
紅燒兔頭,清蒸兔頭,麻辣兔頭,不對,兔頭肉少,她要吃肉,那就爆炒兔肉,紅燒兔肉,麻辣兔肉……
陸瑤猛咽完口水,以極慢極慢的動作放下背上的背簍,弓著腰,悄無聲息地朝著兩只兔子靠了過去。
她距離兔肉更近了,更近了……
陸瑤目如閃電,身若猛虎,猛地朝前一撲。
然后她撲了個空,兩只手插/進厚厚的樹葉腐殖質里,不僅嘴里吃了兩片樹葉,額頭還被兔子臨走前蹬了一腳。
陸瑤呸呸呸地爬起來,看著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的兔子,摸著肚子無聲哀嚎。
她的肉她的肉她的肉啊!!!
陸瑤不甘心地在附近轉了一圈,但是那兩只兔子就像是會飛一樣,消失地干干凈凈。
陸瑤長嘆一聲,沮喪地回身,打算重新背起背簍回家去,卻發現自己好好靠在樹下的背簍也被兔子踢倒了,水全灑了。
陸瑤心頭頓時又是一梗。
這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感受嗎?
陸瑤嘴角抽搐著,默默提起背簍,垂頭喪氣地回河邊重新打水。
然而才朝著溪水的方向走了十幾步,陸瑤忽然聽到一陣很奇怪的喘/息聲,像是人哮喘犯了上不來氣一樣。
陸瑤不解地順著聲音的來源走,來到了一顆枯死的百年大樹下。
那樹下有一個大樹洞,洞口外長了一圈草,正好將樹洞擋了起來,不過此刻,這圈草像是被什么匆匆踩過了,凌亂地倒伏著,露出洞口的景象。
洞口的邊緣散落著一些果實和草根的殘渣,還凌亂地堆著干草,有著明顯的草食動物生活的痕跡。
而在樹洞稍深一點的地方,靜靜地躺著三只不動的比剛剛陸瑤遇見的那兩只兔子更小的小兔子。
陸瑤聽到的艱難的喘/息聲,則從更深處傳來。
陸瑤把樹洞口的一大堆殘渣和干草扒開,才注意到樹洞最里面還有一只在不停打擺子的小兔子,那陣艱難的喘/息聲,就是它發出的。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它還像人感冒一樣,咳嗽了兩聲。
陸瑤驚奇地看著那只會咳嗽的兔子,她沒有養過這種小動物,小時候在農村,爺爺養雞養鴨養牛養豬,也沒見過它們咳嗽,所以她還一直以為只有人才會感冒咳嗽。
沒想到兔子也會咳嗽……不對,她真是個智障,兔子感冒咳嗽難道是很難想象的事嗎?
陸瑤拍了拍自己的笨腦袋,再次感嘆自己果然不是搞研究的材料。
那只小兔子很是虛弱,即使陸瑤在外面扒開干草堆也沒有反應。
陸瑤把樹洞里的兔子都抓出來,看著另外那三只脖子軟軟地垂向一邊的死去的小兔子,再想起自己剛剛遇到的那兩只大點的兔子,回憶起童年觀看動物世界的經驗,忽然有了一個有些可怕的猜測。
做過“兔子兩月生一胎,一胎四個寶”數學題的人都知道,兔子是很容易下崽的,所以陸瑤很容易就猜到,那兩只大兔子很可能就是這四只小兔子的父母。
而它們為什么會丟下這些幼崽在外面出沒,這三只小兔子又為什么會死在這里——陸瑤懷疑,那是那兩只大兔子發現生出來的孩子生了怪病覺得好不了了,就把孩子都咬死了準備離開換個地方住,畢竟狡兔三窟,人家肯定不缺別的兔子洞。
對于自然界動物物競天擇的做法陸瑤不想去評價,只是看著這三死一病的小兔崽子(非臟話),陸瑤犯了難。
農村還有病雞病鴨不能吃的說法呢,學了生物,陸瑤自然知道,這幾只兔子很可能是感染了什么病毒或者細菌才生的病,而單純的水煮或燒烤能不能把病菌殺死她也不確定,所以這被咬死的病兔她是肯定不敢吃的。
多好多嫩的兔子啊,怎么就病死了呢?陸瑤可惜無比。
而這剩下的一只奄奄一息的小家伙,也讓人為難。
雖然陸瑤真的很饞肉,但是它這么病著,吃自然也是不敢吃的,可是就這么不管吧,一想到一盤活生生的肉就這么浪費掉了,總覺得不甘心。
可是她管吧,她養活自己就已經很辛苦了,哪里還有時間去照顧一只生病的小兔子。
陸瑤站在那里糾結,眼睛不自覺地瞄到那只還活著的病兔子身上。
它從被她抓到外面后就一直沒有跑,乖乖呆在原地一動不動,用爪子擋住一只眼睛,低著頭艱難地喘/息著。
那喘/息聲一聲接一聲,聽得陸瑤心里一陣難受。
最后陸瑤一咬牙。
不行,大兔子根本抓不住,吃它們的肉她是別想了,送上門來的小兔子肉,她必須吃到嘴里!
不就是養兩天嗎?不就是治個病嗎?經過系統清理,荒島上肯定沒什么致命的危險病菌,這小兔子頂多就是感冒發燒,這還不簡單!她一個現代人治個感冒發燒她信手拈來!
陸瑤吐出一口氣,做出了決定。
這兔子,她養了。
做完決定,陸瑤也沒急著走,而是用帶的刀在地上挖了個坑將那三只因為生病被父母咬死的可憐幼崽埋進了土里。
雖然對死去的兔子而言,這其實并沒有什么實際意義,但是人的存在,很多行為本來就不是為了安慰死者。
活人重祭,告慰的,從來就是生者的靈魂。
埋完死去的兔子,陸瑤長舒一口氣,將那只病得氣息奄奄的小兔子抱了起來。
不知是真的天生乖巧還是已經決定躺平任殺了,那只兔子在陸瑤面前乖得不得了。
即使被陸瑤用不是很溫柔的手法抱在懷里,也絲毫沒有反抗,縮著脖子任陸瑤施為,乖軟得像一團棉花,還把熱乎乎的鼻頭蹭在陸瑤肘彎里,像是小心翼翼的討好。
陸瑤嘆氣,摸了摸它軟乎乎的皮毛。
陸瑤抱著它去河邊再取了一次水,取完水,她在溪邊轉了轉,然后往上游走去。
懷里這只兔子身上燙得驚人,陸瑤猜它是發燒了。
陸瑤以前聽村里的老人說過,柳樹皮是可以退熱降燒的。
反正這座荒島已經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有了,陸瑤就想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看看自己能不能找到在溪邊柳樹。
要是能找到,那這只兔子能活下來的幾率就會大很多,她自己也能多一點底氣,以后生病發燒了也可以來找柳樹皮給自己治玻
她順著溪流往上走了大概一公里的路,還真給她看到幾棵歪歪扭扭的老柳樹,陸瑤低頭看看在自己懷里縮成一團的兔子,心想這小家伙運氣還真不錯。
撕了一點柳樹皮回去,陸瑤用干草給兔子捏了個臨時的小窩,然后把它放到了干草上。
這小家伙果然呆在上面一動不動,只有眼睛一刻不停地跟著她的位置動。
陸瑤失笑,在旁邊撿柴火準備燒火給它煮藥。
當火點著的那一刻,陸瑤聽到后方傳來一聲響動,一回頭,看到那只兔子摔到了干草下面,正躲在干草后面瑟瑟發抖。
陸瑤眨眨眼睛,愣了半刻,然后忽然反應過來,是火把它給嚇著了。
兔子窩就搭在她的石灶幾步外,沒見過火苗的兔崽子見到了火受驚嚇是很正常的事。
陸瑤看看自己這一覽無余的小家,無奈搖頭。
既然已經找到了水源,定居地自然也不用轉移。
那么,給自己搭個正式點的小窩,也是時候該提上日程了。
陸瑤將兔子抱回草窩里,拿過一只籮筐放在兔子窩前擋住了它的視線,讓它正好看不見火,但是又能看到陸瑤。
這樣做之后,兔子果然安靜了下來。
陸瑤也不知道柳樹皮給人做藥治病有什么講究,但是她知道的關于中藥的知識,也無非是中藥可以煎成湯水送服而已。
所以她將帶回來的柳樹皮放進水里煮成了小半筒褐色的藥湯,等放溫之后,放到兔子嘴巴逼它喝了下去。
兔子一開始不愿意,但是被她按著頭往藥水里送了兩次,還是乖乖喝掉了。
晚上睡前,陸瑤摸了摸兔子的體溫,發現溫度已經沒一開始那么燙了,只是呼吸還是很艱難,時不時會咳嗽。
而且因為陸瑤夜里點著火堆,即使用籮筐擋住了,黑暗中巨大的影子擺動,兔子貌似還是很害怕,一直把自己往干草下面埋,只露出屁股和短短的一個球球尾巴在外面發抖。
陸瑤擼了兩下它軟乎乎的背毛安慰了一下它,小家伙在她掌心蹭了蹭,在漆黑的夜里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來。
陸瑤想了想,將籮筐和自己的背簍都拿了過來,徹底將兔子窩藏在了陰影里,小家伙這才安安靜靜地蹲在了干草上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