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逸天雙手緊握著欄桿,樓下花園里,夏雨桐抱著夏夏坐在秋千上,她的目光,一直都注視著宗炎楓的背影,那緊張的樣子,生怕他會傷了炎楓。
冷逸天抿了下唇,任左胸處的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你不需對我說這些,只要你們覺得合適,我”他咽了下喉嚨,澀澀的道,“我會祝福你們!”
聽到他這句話,宗炎楓神情激動的點點頭。
“不過婚禮當天,我就不到現場了,會托人送紅包給你們。”他做不到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嫁作他人,他怕會沖動之下去搞破壞。
宗炎楓表示理解的點點頭。
一個星期后,就是夏雨桐和宗炎楓步進婚禮的好日子。宗炎楓身子每況愈下,婚禮的一些細節都是夏雨桐和宗媽媽去準備的。
冷逸天沒有去上班,他一直將自己關在書房,煙酒不離手,荷媽和周伯擔心不已,他們又不敢進去,只得跟權相宇打電話。
權相宇過來,撞開書房的門,一股股嗆鼻的煙酒味,直擊他的心臟。
書房里的窗簾被拉得密不透風,漆黑的空間里只能透過走廊里的燈光,映射出坐在地上,一副頹廢樣的冷逸天。
權相宇打開燈,刺眼的光芒讓冷逸天極度不適,他暴燥的吼道,“出去!”
權相宇沒有理會,直接走到他跟前,抽走他手上的酒瓶。
他從沒見過如此狼狽的冷逸天,幽深的眸子里是赤紅的血絲,下巴上滿是胡碴,眼瞼下黑影很重,臉色慘白,活像陰曹地府的厲鬼。
“你還是我認識的冷逸天嗎?你這樣喝下去,是不是不要命了?”權相宇將酒瓶踢開,他一屁股坐到冷逸天身邊。
冷逸天劍眉緊皺,他冷聲道,“叫你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你還有完沒完了?不就是個女人,至于搞成人不人鬼不鬼的?”
冷逸天嗤笑,看向權相宇的目光帶著鄙夷,“你比我好到哪里去了?要是米亞要嫁給他人,你還會如此淡定?”
“呸呸呸,你個烏鴉嘴,我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的。”權相宇看著憔悴了許多的冷逸天,他有些不解的皺了皺眉,“話說他們倆怎么會突然結婚?”
冷逸天想了下,還是不打算隱瞞權相宇,“炎楓胃癌晚期了。”
權相宇睜大眼,一副受到重大震撼的樣子,他張著嘴巴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難怪那天他會吐血?天,怎么會這樣?”
冷逸天身子朝后一仰,他躺在地上,雙手抱著后腦勺,臉上的表情凝重而痛苦,“所以,我即使不想看到他們結婚,也沒有辦法去破壞!”
權相宇深深的嘆了口氣,這事情的發展,太偏離軌道了,炎楓好好的一個人,怎么會得絕癥?
權相宇勸了冷逸天許久,才將他從書房拖出來。
“就算夏雨桐嫁人了,你還有女兒啊?”權相宇提醒他。
冷逸天想到還留在湖苑別墅的夏夏,他點了點頭,“你說的對。”
他剛想去梳洗,樓下就傳來荷媽的聲音,“雨桐,你來了。”
冷逸天推開權相宇,匆匆往樓下跑去。轉眼想到自己一身狼狽,他想再返回樓上時,夏雨桐已經站到了客廳里。
夏雨桐看到頹廢的冷逸天,她怔了下,他身上的白色襯衣非常褶皺了,一邊角塞在西褲里,身上帶著濃濃的煙酒味,模樣也很蒼桑憔悴。
她眼里迅速閃過一道復雜的神情,不過她掩飾得很好,片刻就恢復如常,面上帶著淡淡的冷淡,“炎楓想夏夏了,我今晚會帶夏夏回宗家過夜。”宗媽媽不喜歡夏夏,她不允許夏夏常期留在宗家,所以這些天她一直將夏夏放在湖苑別墅。
冷逸天點了下頭,鼻孔里哼出一個單音節嗯字。
夏雨桐看著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從荷媽手里抱過夏夏,“那,我走了。”
“等等,我送你吧!”冷逸天叫住她。
夏雨桐搖了下頭,“不用了,出租車還在外面等我。”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大門口。
權相宇從樓上走下來,他挑了下眉,“夏雨桐是越發的有韻味了,人也越發好看了,難怪你會戀戀不舍。”
“你覺得我喜歡她,就只是看她外表嗎?比她漂亮的女人多得是!”
“那你喜歡她什么,我也沒看出什么優點。”
“那你呢,又喜歡米亞什么?”他喜歡雨桐的堅強,就像高山寒雪里的梅花,那么勇敢堅毅。她也很心細如發,能很好的照顧身邊的人。
“得了,不提女人了,炎楓和夏雨桐的婚禮,我猜你應該不會過去吧!”
冷逸天點了下頭,“我到時開張支票,你替我送紅包給他們。”
宗炎楓和夏雨桐婚禮這天,天氣晴朗,白云朵朵,秋風徐徐,是個上好的日子。
宗家勢力大減,再加上宗炎楓的要求,并沒有大肆鋪張。婚禮現場在郊外的一個小教堂,并沒有多余的裝飾,簡單的粉色汽球形成了一個拱門,教堂邊上擺著新人的婚紗照。在教堂外有個綠色草坪,宗媽媽讓酒店的人弄了自助餐過來,舉行完婚禮,會在這里招待客人。
夏雨桐此時還在離郊外不遠處的酒店里,已經化完妝,換上了婚紗,清淡而精致的妝容,描繪著她清雅如菊的容顏,樣式簡單而貼身的婚紗勾勒著她玲瓏的身段。
看著鏡中的自己,她一陣恍惚。突然就想起了和冷逸天的那場協議婚姻。
她失神一笑。
“不開心?”廖明珠推門進來,見她走神,脫口而出這么一句話。
夏雨桐連忙搖了下頭,“沒有!你千萬別當著炎楓的面亂說,我怕他會不高興。”
廖明珠嘆了口氣,她也沒有料到,事情的發展,會到這一步。
“雨桐,你實話告訴我,你心里真沒有一點冷逸天了嗎?”
夏雨桐,“”
“我知道他傷你很重,可婚姻不是兒戲,你怎么能這么草率的和炎楓結婚呢?這對你和炎楓,都是一種不負責任的做法。”廖明珠并不知道宗炎楓生病的事情。
夏雨桐微微垂下長睫,她鼻頭突然有點發酸,吸了吸鼻子,她說,“我承認心里還忘不了冷逸天,可我也知道,我是喜歡炎楓的,可能那種喜歡并不是愛情,但我真的很在乎他,我只想陪他好好走完最后一段路。”
廖明珠聽出不對勁,她擰了下眉,“炎楓他,怎么了?”
“他只有幾個月時間了。胃癌晚期,你不要告訴別人,他并不喜歡別人用同情的眼光看他。”夏雨桐眼中晶瑩的水霧開始打轉。
像是每一個聽到宗炎楓患了絕癥人的表情一樣,廖明珠也十分的震驚,她張了張嘴,喉嚨里像是卡了魚刺一樣,說不出一句話來。
二個女人沉默的時候,她們不知道,一身新郎裝的宗炎楓正在化妝室的門外。
她們的對話,一字不漏的傳進了他的耳里。
他抿了抿唇,神色晦暗,站了一會兒,轉身離去。
“什么?炎楓不見了?”夏雨桐從宗媽媽手中搶過一張留言的字條,簡單的言語,寫著他不想結婚了,想一個人靜靜,過幾天就會回來,讓他們不要找他。
夏雨桐雙手瑟瑟發抖,她正準備說點什么,宗媽媽一個巴掌就朝她甩來。
宗媽媽很用力,她身子不穩的向后倒退了好幾步,幸好廖明珠扶住了她,不然肯定會摔倒在地。
火辣辣的疼痛襲來,她眼眶里騰起了水霧。
“你憑什么打她?”廖明珠冷冷的看著臉色發綠的宗媽媽。
宗媽媽沒有理會廖明珠,她指著夏雨桐的鼻子,口吻惡劣的說,“肯定是你對他說了什么,不然他怎么可能不告而別?我讓他來化妝室將我們祖傳的戒指交給你時,他還好好的,沒有一點異常,臉上都帶著幸福的笑容”
宗媽媽后來還說了什么,她一句也聽不到了,腦海里全是他到化妝室來找過她。
廖明珠臉色也是一陣發白,莫不是炎楓聽到她和雨桐的對話了。
該死的!
夏雨桐跌跌撞撞的朝外跑去,她一邊跑,一邊不停撥打宗炎楓的手機。
她好恨自己,為什么要說那些話?一定傷了他的心!
心臟像是有人擰著一樣,生疼生疼。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聽”機械的女聲不斷在耳邊縈蕩。
身后來是明珠的喊聲,她聽不到,聽不到,腦海里好混亂。
打了無個電話,就在她快要絕望時,電話接通了。
宗炎楓并沒有說話,但夏雨桐似乎能聽到他的呼吸聲。
“炎楓,你在哪里?你別嚇我好不好?你快點回來,我們結婚!我是在乎你的,喜歡你的!”夏雨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宗炎楓微微嘆了口氣,他依舊沒有說話。
夏雨桐聽到海浪的聲音,她連忙攔了輛出租車,讓司機開到最近的海域。
海浪滾滾中,她看到了坐在沙灘上的欣瘦身影。
她提起婚紗裙,跌跌撞撞的朝他跑去。
“宗炎楓,你搞什么?快點跟我回去!”她一把扯起他的胳膊,想要將他從沙灘上拉起來。
無論夏雨桐怎么拉,宗炎楓就是不肯起來,夏雨桐氣急敗壞的跌坐在沙灘上,她抽泣著捶他,可又舍不得用力,“你是不是聽到我和明珠的對話了?對,我承認,還不夠愛你,可你不是說會包容我,給我時間嗎?我保證,會盡快愛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