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鈺銘趕到醫院見到蘇清雅時,她蜷縮在休息區的公共座椅上,哭的眼睛紅通通的,像是一只無助又可憐的小白兔,他的心頓時就像是被錐子刺了一下,痛楚蔓延。
“薄太太,告訴我出了什么事?”
蘇清雅茫然地抬起頭看著面前佇立著的男人,他趕的急,那身熨燙的一絲不茍的西裝凌亂的起了褶皺,額前被風吹的細碎的發絲耷拉著,將男人稱的有些散漫。
蘇清雅頓時眼眶就紅了,哽咽的開口:“我舅舅他是你叔,他臨終前的愿望就是見見你爺爺。”
蘇清雅說完話,薄鈺銘略一恍惚,之后一臉駭然之色:“你說什么?”
蘇清雅曉得男人恐懼的是什么,她將事情給解釋了打消了男人的顧慮。他們并無血緣關系,慕青根本就不是外婆的孩子。
“這件事,我來安排!”薄鈺銘說完話后,江臻突然感覺緊提著的那顆心落了下來。
她鼻頭酸酸的有些小感動,男人對她的好無微不至。
她能付出的卻少得可憐,甚至還要動不動的鬧別扭甩臉子。蘇清雅突然感覺自己真不是個好太太,只一味地想要男人成為一個合格的好丈夫,卻從未想過自己該回報什么。
“會勉強么?”她聲音低的,不敢面對他。
“怎么了,這么多愁善感?”薄鈺銘拉起她冰冷的小手,眉頭緊緊的蹙了起來:“手這么冰,出門為什么不多穿點?一點身為孕婦的自覺性都沒有。”
“我不冷,手冰是因為嚇著了,就是有點沒法接受舅舅病了這個事實。”
好端端一個人說不成就不成了蘇清雅確實不大能接受,特別那個人還是自己最親的人!
蘇清雅不懂之后薄鈺銘是怎么和薄嵩藺提起慕經年的事。
那一天,蘇清雅讓司機將她送到醫院時便發現了病房里的氣氛有些沉重,沉重的讓人透不過氣來。她詫異時,便見到了緩慢走進病房的那么凄涼身影。
薄嵩藺顯然是很難接受江綰心替他生了一個孩子這個事實,他一直以為他們什么都沒有過,卻是江綰心告訴他離開前的那晚她灌醉了他
薄嵩藺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可看著病床上躺著的人,那張與他有幾分相似的五官,血濃于水的那股子親情瞬間就流露到了四肢百骸。瞬間,老人蕭瑟的身影不自覺的踉蹌了一步,那張見慣了風雨的剛硬臉龐浮上了一抹惶恐。
慕經年已經虛弱的難以開口,可見到了這個有著血緣關系的男人,回光返照般他睜開了眼,氧氣罩下唇微動:“我一直想要問問您,高處不勝寒的滋味如何?擁有了一切之后曾幾何時會覺得良心不安嗎?”
薄嵩藺看著病床上孱弱的中年男人,喉嚨中像是梗著一口氣。難以想象當年亂世之中,江綰心帶著這個孩子過的該有多么不易,所以他才會記恨他的吧,才會臨死也想要見他一面。
薄嵩藺腳步有些虛浮,繃著的情緒終于瀉了下來,他激動的握住了慕經年的手,滿是歉意的開口:“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不好!”
如果還能回到當年,他絕不會去打擾江綰心安逸平淡的生活,絕不會自私的攪亂她寧靜的時光后又殘忍的拋棄她。
薄老爺子終究還是流下了悔恨的眼淚。
“我快要不成了,如今也別無所求,見你一面也只是希望你后半生晚景凄涼,為當年你犯的錯償還一點債。”
舅舅說完這句話后撐著的最后一口氣散了,他猙著握住病床欄桿的手漸漸地松了開,最后的最后他眼睛蔓延下了痛恨的淚水。
伴隨著檢測儀滴滴滴的陰森響聲,那條白的晃眼的直線將病床上男人的生命永遠停留在了這一刻。
頓時,病房里凄哀的哭喊聲響了起來,外婆在舅舅去了的那一瞬身子隨之也癱軟了下來。
接下來一切事情的處理都是由薄鈺銘來主持的,舅舅的身后事舅母堅決要在晉城辦,要風光的出殯。
外婆不同意,又鬧了兩回,最后由蘇清雅從中說和折中,最終姜瑜同意了火化尸體帶著骨灰盒回濱城設靈位。
薄嵩藺跟著外婆去了殯儀館,親眼看著舅舅火化送完了他最后一程,蘇清雅猜不到薄老爺子最后的心境。或許,一個從未認過的私生子死了也是無足輕重的吧!反正薄嵩藺薄情寡義慣了。
只是讓蘇清雅沒想到的是這會薄老爺子堅決想要彌補,想要讓舅舅的孩子認祖歸宗,也就是讓慕惗回到薄家。
乍聞這個消息,蘇清雅第一時間感覺薄老爺子是瘋了。讓慕惗回去,變相承認當年的事情不是在公然打薄老太太的臉。這是要逼的家宅不寧?
況且,按照慕惗手段與心性,到了薄家可不是飛上枝頭變鳳凰。薄老太太悠居慕家這么多年,對付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還需要談上‘手段’二字?
蘇清雅得知這個消息后便讓容嬸陪著一道去找了慕惗
剛下過一場雨,天氣變得有些涼,容嬸將外套往蘇清雅身上裹了裹,便小聲的嘟囔道:“薄先生剛叮囑太太別亂跑,太太總是不聽話!”
“我能不著急嗎?舅舅不在了,就剩這么個孩子,要是知道她去薄家認祖歸宗估計都能從棺材板里跳出來。”
說話間便到了姜瑜租住的小區,破舊的老式房子走道里積水很深,屋檐上淅淅瀝瀝的滑落著顆顆水珠,掉在鋁合金的遮陽板上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響。
蘇清雅抬手敲了敲門,等了不多一會里頭就響起一陣腳步聲。
對于蘇清雅的到來姜瑜顯的很詫異,但聯想到慕惗馬上可以回薄家的事,姜瑜又了然了。
“清雅你這丫頭來之前也不說一聲,舅媽也好準備準備。”姜瑜笑著趕緊的忙活了起來,蘇清雅看著去廚房拿菜準備煮的姜瑜,立馬攔著開口道:“舅媽,我今天來是有事找你!說完我就走,你別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