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瑜拎著大包小包進門時,就瞧見了門口黑色的行李箱,她蹙眉,將包包丟到了茶幾上后,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媽,這誰來我們家了?”姜瑜瞧著老太太將紅燒肉倒進鍋里炒,利索的放進姜蒜,不一會肉的清香味兒就飄蕩在空氣里。
老太太忙里偷閑的抬起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媳婦:“清雅那孩子剛回來,這不嚷嚷著餓了,我給她做點吃的。”
蘇清雅?
姜瑜的臉上一閃而逝的錯愕,下一刻她聲音尖細了些,帶著些輕嘲的諷刺:“那小丫頭不是坐牢去了?出獄了?媽,你也真是的,這兩家親戚關(guān)系早斷絕了,那丫頭有臉回來,你也用不著熱情的給人做飯啊。”
在這小鎮(zhèn)上,坐牢這種事沾染上基本算是一輩子不可能翻身了,誰家孩子是個勞改犯,祖宗八代都得丟人。
老太太聽到自己的兒媳婦這么說,立馬板起臉來呵斥道:“你說什么呢?清雅那孩子就算姓蘇,那也是留著我們慕家的血,你如果不樂意,就搬出去住。”
姜瑜臉色變了又變,最后還是忍住了和老太太鬧,轉(zhuǎn)身踢了踢門口的行李箱,回房間去了。
蘇清雅買了醬油回來,遞給老太太,幫忙在灶頭后面添柴燒火。
飯菜上桌后,蘇清雅瞧見了穿著睡衣,臉上敷著面膜的姜瑜,她禮貌的喊了聲:“舅媽好!”
姜瑜揭開了臉上的白色面膜,露出那張保養(yǎng)的還算是年輕的臉,沖著蘇清雅陰陽怪氣的問道:“出獄了?工作找了沒?聽說你爸和你關(guān)系很差,我看你這孩子這脾性得好好改改,不然將來苦日子還在后頭。”
蘇清雅從前就知道她這個舅媽的性格,勢利眼,尖酸還帶著點刻薄,如果舅舅不是個脾氣好的老實人,早受不了的離了。
所以,姜瑜如今的態(tài)度,蘇清雅早在意料之內(nèi):“舅媽,工作我當(dāng)然有,就不必你掛懷惦念了。”
“哼,小丫頭脾氣大了,說話也帶刺了。我惦念你做什么?媽,給我盛碗湯……”
老太太瞪了姜瑜一眼,將筷子拍在桌子上,聲音宏亮帶著冷斥:“自己去!”
一頓飯吃的怎么都不是滋味,姜瑜膈應(yīng)的慌,又不好直接把蘇清雅轟走,她那雙干慣了粗活的手端著瓷碗,話音一轉(zhuǎn)繼而道:“媽,你還記得我給惗惗那孩子介紹的對象的事兒?成了!”
慕惗算上來是蘇清雅的小表妹,姜瑜和舅舅的孩子,年紀(jì)只比她小一歲,她記得當(dāng)初進監(jiān)獄時候,那丫頭還在衛(wèi)校讀書。
“哦,真的?”老太太聽見姜瑜提起孫女的事兒,原本還陰郁的臉色轉(zhuǎn)晴了,慕惗那孩子是老太太一手帶大的,自然是親昵的。
“我今天剛和小兩口吃飯,我看有譜了,那男孩對惗惗好著呢,倒水夾菜的。”
其實,蘇清雅也蠻感慨的,這里面的人都挺善良淳樸的,怎么就出了姜瑜這個奇葩?除了八婆嘴,就是成天和人攀比。
聽著婆媳兩人的對話,她大致也聽出來了,慕惗衛(wèi)校畢業(yè)考進了濱城的鎮(zhèn)醫(yī)院,在住院部當(dāng)護士。工作算是體面,小姑娘人也標(biāo)志。
而姜瑜,成日里的事兒,不是東家長西家短,要不然就是琢磨著給自己的寶貝閨女找對象。當(dāng)然,姜瑜的眼見自然是不淺的,沒些底子的男人大概也入不了她的眼。
“小伙子在市局工作,公務(wù)員,家里面兩套房子,開的車都是寶馬,惗惗能攀上這樣的對象,下半輩子就不用過苦日子了。媽,咱們這段時間可得給閨女買點好看的衣服,可別被外頭女人給比下去了。”
“這找對象也不是靠衣服的,對方小伙子真喜歡惗惗,也不會因為外表這些虛浮的東西。還有,八字沒一撇的事兒,你可別到處嚷嚷,小姑娘臉皮薄,萬一最后沒成,丟臉。”老太太了解姜瑜的個性,提前給打了預(yù)防針。
姜瑜不以為然,她夾菜時,又聽老太太道:“姜瑜啊,咱們家清雅丫頭也沒個對象,你給看著點,有好的到時候給撮合撮合。”
聽到老太太把話題牽扯到她身上,蘇清雅轉(zhuǎn)過頭剛想著拒絕,就聽姜瑜道:“媽,你也真的是,還打算給她找對象,這好的人家能看上她嘛?”
老太太聽著立馬臉黑了,剛要發(fā)火時,蘇清雅立馬出來打圓場:“外婆,我不急著找對象,我還年輕,你別讓舅媽為難了,再說這感情事兒也得順其自然。”
“丫頭,你別著急,這是外婆一定掛念在心上,你舅媽不樂意,外婆幫你。”
“……”
……
夜晚,蘇清雅靠在露臺望著這漫天的星火,氤氤氳氳間,晚風(fēng)吹拂起她剛烘干的長發(fā),精致完美的小臉微露著惆悵。
小鎮(zhèn)上的夜晚寧靜,遠遠望去,朦朧在寥寥霧氣中的一樁樁小樓,如一副復(fù)古的輕描畫卷,沒有濃重的筆墨重彩,那么的清新自然,美的讓人挪不開眼。
弄堂口,一輛黑色的寶馬汽車緩緩?fù)O拢腥讼萝嚭螅澥康拇蜷_副駕駛的門。
慕惗穿著淡粉色的淑女范兒連衣裙,臉上是淡色的輕熟妝,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甜美又溫柔:“謝謝你送我回家。”
“嗯!”男士淡淡地回應(yīng)后,無意間抬頭,眸光落定在不遠處露臺上倩麗的身影上。
與慕惗盛裝打扮不同,此刻的蘇清雅穿著棉質(zhì)的老款睡衣,一頭及腰的長發(fā)隨意的披散在肩后,她慵懶的倚靠在露臺的黑色鏤空欄桿上。
該怎么形容呢?
明明是很俗氣的模樣,但她卻將睡衣穿出了另一種時尚感,又帶著些清水出芙蓉的嬌美。
“她是?”
“哦……那是我表姐,就是剛才路上我和你聊的,剛從監(jiān)獄出來,沒地方住,來我家暫時借住。”慕惗抬了抬頭,輕輕柔柔的聲兒悠悠然。
寶馬車離開后,慕惗收起了嬌媚的笑臉,進了屋。
蘇清雅在露臺透了口氣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剛踏進屋,她的小表妹慕惗便來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