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里正在默念著“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宋曉峰忽聽到胡麗麗的話,好容易平靜下來的心臟又突突突的跳了起來。宋曉峰臉色微紅,好似被破了童子功的少林小子。
門外的胡麗麗繼續擦拭著頭發,根本就沒有發現她剛才話里的玄機。這就好比一個正在拿著打火機玩的孩子,對于孩子來說手里拿的只是一個打火機,可對于孩子的父母來說,這個孩子根本就是在玩火。
或許是肚子里的墨水太多了,中文系研究生畢業的胡麗麗就這樣華麗麗的玩了一次火,她自己卻一點都不自知。
房門內的宋曉峰尷尬的清了清嗓子說道:“知道了,我就來。”
胡麗麗走到沙發前認真的打理起頭發來。
宋曉峰在臥室里不平靜了,他開始后悔今晚將胡麗麗帶回來了,來來回回的踱著步子,那種來自原始的能量源又開始在他的身體里肆意的凝聚,然后膨脹,宋曉峰覺得他有必要清醒一下了。
于是,宋曉峰從臥室出來,他低著頭溜進了衛生間,現在的他的的確確的需要沖個涼。
任由冰冷的水從花灑里傾瀉而下打在他的身上,驟然間身上逐漸上升的體溫被冷水一擊終于降了下來,宋曉峰覺得舒服多了。
胡麗麗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整個人也安靜了下來,今晚發生的一切對于她來說太突然了。
雖然在氣勢上她沒有輸給那個小三,可事實上她還是輸了,并且輸得好慘。
父母都不看好方政,可是她就是倔強的要跟他在一起,胡麗麗不知道這是不是她的逆反心理在作祟,總之她跟方政之間這么多年的感情就在那一瞬間全部都土崩瓦解了,怎么能夠叫她不難過呢。
整個晚上胡麗麗都在叫囂著,不管如何在氣勢上她絕對不能夠輸給那個老女人,可是如今安靜下來,她的心再堅強也不過是個只有二十七歲的小女人,完全的潰不成堤了。
胡麗麗將毛巾丟在茶幾上,伸手去拿挎包,想抽支煙來解心煩。斜刺里她剛好看到茶幾下面放了半瓶白酒,胡麗麗順手就把酒瓶子拿了起來。
此時沒有什么能比借酒消愁更能令她忘卻心煩的了。胡麗麗放棄了抽煙的想法,打開白酒瓶子,咕咚咕咚的喝了兩口。
咳咳!胡麗麗被嗆到了,鼻涕眼淚留了下來,她的心里更郁悶了,什么叫做喝口涼水都塞牙,恐怕就是她這個樣子了。她喝口酒都能夠被嗆到半死。
胡麗麗從紙巾盒里抽出幾張紙擦了擦鼻涕眼淚又喝了兩口酒,一口惡氣堵在她的心里上下不是。
戀人分手的何其多,愛了在一起,不愛了各奔東西,胡麗麗也不是那么想不開的人,五年算什么,還見過比他們兩個更長更久的也散伙了的呢,何家文跟那個任可盈在一起都十年了不是最后也分手了嗎。因此,分手不是問題,問題是方政要跟她分手的原因太讓胡麗麗受傷了。
什么叫做她不是個女人?她怎么就不是個女人了?
這點讓胡麗麗特別的想不開,其實方政要跟胡麗麗分手還是有預兆的。
當初他們兩個剛在一起沒多久,方政就提出過要跟胡麗麗同居,胡麗麗以學習為名拒絕了他,等畢業了方政又不止一次的提出來過,胡麗麗又以考研、家教嚴格為由給拒絕了他。
雖說胡麗麗是個大大咧咧的女人,其實骨子里她還是極為保守女人的,未婚同居這種事情她可以接受別人,但輪到她自己身上的時候,那道坎卻是無論如何都過不去的。
因為這件事方政不知道跟她堵了多少次氣,即便是這次沒有小三的出現,或許方政也會離開她的,因為他們兩個相戀了這么久,還都各自保持著童男童女的身份,身為一個男人,方政不知道被男同學奚落過多少次了,身為一個正常的男人,方政都有些懷疑胡麗麗不正常了。就在前不久他們兩個還因為這件事情冷戰過一段時間。
離開方政胡麗麗一點都不覺得惋惜,他若是真的愛她又怎么會在乎這些,她不止一次的告訴過方政,等他們結婚的時候她想要給他一個完完整整的她。
或許他們的這段感情真的就是個玩笑而已吧,是她年少輕狂時的玩笑,只是她年少輕狂時的一場風花雪夜的愛情游戲而已。
胡麗麗越想越傷心,不一會的功夫多半瓶的白酒被她喝去了一半,眼前的景物開始重疊,開始晃動,胡麗麗有些醉了。
耳邊不斷的傳來方政的話語,越發的清晰,越發的刺耳:“胡麗麗,我們分手吧,我實在是受不了你了,你霸道、任性、不可一世,你、你根本就不是個女人!”
“你才不是個男人,你TMD根本就不是個男人,你們全家都不是個男人!”醉酒的胡麗麗將手里的酒瓶子朝她面前的方政扔了出去。
宋曉峰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剛好撞上這一幕。
見胡麗麗哭得如此的傷心欲絕,他好心想要過去安慰,豈料還沒有走過去胡麗麗手里的酒瓶子就跟手榴彈似的朝著他飛了過來,她的嘴里還罵他不是個男人。
幸虧宋曉峰身手敏捷,不僅躲過了酒瓶子的轟炸,還將它穩穩的接住。宋曉峰的腦子也跟著轉過彎來,明白胡麗麗并不是在罵他,多半他是當了方政那廝的替罪羊了。
看著沙發上帶著幾分醉態的胡麗麗,宋曉峰開始頭皮發麻,他可是在派出所里見識過胡麗麗大顯神威時候彪悍的樣子了,她可千萬別再在他的家里發酒瘋才好。
此時的宋曉峰何其一個后悔了得,早知道剛才應該將茶幾上下打掃干凈的,都怪他自己的思想不夠純潔,不然怎么會給自己添了這么大的一個麻煩。
宋曉峰揉了揉眉心,這個女人實在是個大麻煩。
將酒瓶子放到了一邊,宋曉峰作為東道主還是硬著頭皮朝胡麗麗走了過去。
這個時候胡麗麗可是已經哭成了個淚人,再沒了在派出所時候的鋼仞與囂張,一張俏麗的面龐梨花帶雨,甚是可人,嗚嗚……胡麗麗窩在沙發上抱膝而坐。
“好了,都過去了,為了那樣的一個男人不值得。”宋曉峰抽出幾張紙巾給胡麗麗遞了過去。
宋曉峰劇本寫得好,真的只是紙上談兵,到了現實生活中,他明顯的笨嘴拙舌,尤其在哄女孩子這件事情上,就更加彰顯他的略勢了。
面對如此傷心的胡麗麗,宋曉峰明顯的手足無措了。
胡麗麗雖然是醉了,可還認得人,待看清了面前之人是宋曉峰的時候,她渾身立起來的刺兒全都趴了下去,接過了宋曉峰遞過來的紙巾,她抽噎著,心里十分的委屈。
“……我是不是很討厭人,一點都不招人待見?”良久,胡麗麗抬起頭來,淚眼朦朧的問宋曉峰。
宋曉峰被問的很無語,在胡麗麗張牙舞爪的時候,她的確挺不招人喜歡的。
得不到宋曉峰的回答,胡麗麗吸了吸鼻翼,可憐吧及的說道:“我知道我這人的缺點挺多的,我有時候是霸道了點,強勢了些,可是現在很多女人不都這樣嗎?”
胡麗麗很不雅的摸了把鼻涕,將鼻涕紙扔到一邊,又說道:“有錢怎么了,有錢就了不起啊,等哪天老娘有錢了也去包養幾只小狼狗來養,氣死他方政!”
宋曉峰的額頭刷下三條黑線,看來胡麗麗是真的喝多了。
然后宋曉峰又聽到胡麗麗源源不斷的抱怨聲,總結下來就是胡麗麗對方政有多么多么的好,如今的方政又是多么多么的白眼狼。
這些話若是聽在蔣珊那樣女人耳朵里準會迎來一陣附和之聲,方政這小子不打噴嚏到中風都對得起他,可如今聽在宋曉峰的耳中則另有一番想法。
宋曉峰想,胡麗麗真的是在談戀愛嗎?宋曉峰怎么都覺得胡麗麗不是在談戀愛,倒像是在養兒子,她對方政的愛不像是戀人之間的愛,更像是母親對兒子的愛。就像是宋媽媽對他的愛一樣。
宋曉峰皺了皺眉頭,若換成是他或許也受不了自己有這樣的女朋友吧,因為哪個男人也不想找個老媽當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