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瑞禾站在原地，一雙眼眸漸漸變冷。
好一個紅顏，還真是會咬人的狗從來不叫呢！
她氣得一跺腳，轉身就走。
回到前院佟老夫人的居所，她一臉心事重重。
佟老夫人正坐在院前喝茶，聽到聲音抬眼看她，“見到虞尹凡了？”
金瑞禾先是怔了下，隨即笑了開，眼神卻在回避，“嗯，見到了呢，他挺好的。”
見她說話躲躲閃閃，佟老夫人就擰緊了眉頭：“怎么，沒見著？”
外孫女的心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對虞尹凡那是一見鐘情，直到現在始終念念不忘。佟老夫人自是有心成全她的，不過礙于兒子這一家，她也不便做得太明顯遭人詬病，這才暗搓搓地不時給金瑞禾大開方便之門，不是今天送點滋補佳品，就是明天帶個所謂專家過去看診。
總之，她是想盡辦法成全金瑞禾！但佟千彌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有她那幾位姐姐守著，想要靠近虞尹凡的機會非常小，想來這次也一定是碰了釘子。
佟老夫人的臉色變得很難看，聲音帶著冷冽，“不是已經都昭告天下結婚了嘛，還怕跑了不成？這男人又不是天天拴在身邊才安全，至于看得這么緊嘛！”
老太太頗有微詞，金瑞禾則柔聲勸道：“外婆，您也不能怪小七，像虞少爺這么優秀的男人，的確打著燈籠都沒處找，她緊張他也在情理之中～”
“情理？有她這么護獨食的嗎？”
佟老夫人越說越氣，尤其是想到寶貝外孫女指不定被她怎么欺負呢，敲著手杖起身：“走！帶我去瞧瞧！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能耐！”
“外婆，您千萬別去，您要是去了小七一定認為是我在背后亂嚼舌根……一直以來她們都說您偏心，我不想您為難……”
“偏心？沒錯，我就是偏心！你這么懂事又乖巧，她們哪個能比得上？”
佟夫人也是氣急，起身就走。
“外婆……”
來到后院，佟夫人徑直走進去，金瑞禾顯得十分為難的模樣跟在她身后。
園子里不見其它人影，靜謐有余又透著此許陰森。
佟夫人本來是憋了一肚子氣沒處發，這回卻連個影子都沒瞧見，心里更不痛快了，站在走廊上就狠狠敲了幾下手杖，“人呢？怎么連個人都沒有？”
別看她一把年紀，但保養得宜聲音洪亮。很快就有門推開，有人從里面探出了頭。
襲月沒見過佟老夫人，瞧著她一臉好奇，“這位太太，您找誰啊？”
佟老夫人口吻不屑，“哼，連我都不認識，我才要問你是從哪冒出來的呢！”
“呃，我是千彌的朋友。”
“果然人以群分，那個丫頭沒禮貌不懂事，交的朋友也不過如此！”好像多跟襲月說一句就浪費時間似的，佟老夫人手一揮，冷聲道：“滾到一邊去，你還沒資格跟我說話！”
襲月一滯，接著微微氣紅了臉，哪有人這么霸道啊？
她不過就是問她找誰，火氣怎么這么大？
聽到外面的動靜，佟千彌推門出來，“小月？怎么了？”
她扭頭就看到佟老夫人跟金瑞禾，臉一下子沉了下來，“奶奶，您到這來干嘛？”
佟老夫人本來就不喜歡這個孫女，如今她居然連聲問候都沒有，開口就是質問，佟老夫人更是討厭她了！
“怎么，我不能來這里？還是說，這佟家花園也改姓‘虞’了？”
聽她口吻不善，就知道是來找茬的，佟千彌也懶得跟她質氣，轉身將房門關好，回過身來先是對著襲月笑笑，“小月，這是我奶奶跟我表姐。”
襲月對著佟老夫人僵硬一笑，叫了聲“佟夫人”，接著就對佟千彌說：“千彌姐，我不打擾你們了，我先回房了。”
“好。”
待襲月回房后，佟千彌臉上的笑瞬間消失。
“奶奶，您來這有什么事就直說好了，您要是想找人嘮嘮閑話，呶，有瑞禾表姐這么貼心的小棉襖在，想來你也不需要我吧。”
金瑞禾抬頭看了看她，輕聲說：“小七，外婆跟我來這也只是想探望下虞少爺，你說話不用這么夾槍帶棍的，誤會了我沒什么，誤會了外婆可不應該！”
聽著金瑞禾處處維護自己，佟老夫人一臉欣慰，望著她目光慈愛，時不時地笑著點點頭。
佟千彌翻了記白眼，“行了行了，要表演婆慈女孝回自己園子里演去，在我這演得再好也沒掌聲，更沒賞錢！”
“佟千彌！”
佟老夫人對著她一聲怒吼，“簡直放肆！”
金瑞禾只是看著她不說話。
“呵……我放肆又不是一兩天了，您也不是第一次知道。我再多放肆一次也不妨礙您對我的印象。”一笑，“您說呢？奶奶！”
佟老夫人被她氣得手指直顫，“你這個沒有家教的野丫頭！”
“呵呵，反正您也看不上我，我有沒有家教有什么關系？再說了，我沒家教丟的也不是我一個人的臉，是整個佟家的！您只管罵得痛快，就是再痛快些，我也沒意見。”
佟千彌跟佟老夫人互瞧不順眼這么多年，可以說是非常了解她了，知道怎么說才能氣得她七竅生煙。
沒辦法，她就是看不慣奶奶這飛揚跋扈的樣子！都是自家人，何必要把自己包裝得跟老佛爺似的，見了她還要萬佛朝宗啊？
佟老夫人果然被她氣得直捂著胸口，胸口不停起伏，“好……好……好你個忘了祖宗的不孝女……”
金瑞禾在一邊不停安撫她，“外婆……您不要生氣，小七不是那個意思……”
“瑞禾，你不用再替她說話了！你看聽到她剛才說什么吧！既然，你這么不在乎佟家，那還賴在這里做什么？滾出佟家！佟家沒有你這樣的子孫！”
“您說滾就滾啊？佟家現在當家做主的是我老子！我老子都還沒有發話呢，我老子的娘就先省省吧！”
佟千彌也動了氣，好歹她也是有脾氣的，總來找茬是不是當她不喘氣啊？
“佟小七！”
身后，一聲厲喝。
佟千彌的身子頓了頓，懊惱得抿緊唇，慢慢轉過身，“爸……”
身后是佟佐英，他滿臉怒容，指向佟夫人說：“快跟奶奶道歉！”
又來！
佟千彌昂起頭，眼神倔強得很，“我沒錯！我為什么要道歉？明明是奶奶先跑到這里來挑釁，我根本什么都沒做，要道歉也是她！”
佟佐英怒不可遏，也是又氣又急，“你胡說什么呢，還不趕緊跟奶奶認錯！”
佟千彌也是個倔脾氣，“我沒錯！為什么要認？”
“你、你再說一遍！”
“我沒錯！我就不認！”
“佟小七！”
佟佐英氣得抬起手，佟千彌昂起頭又將臉蛋送上前幾分：“要打是吧？好啊！打啊打啊！”
“你……你……”
佟佐英只覺得被她氣得太陽穴一跳一跳的，打也不是罵也不是，可更不能由得她在母親面前放肆！不管怎么說，那也是她的親奶奶啊！
“我什么我？您來這里來問都沒問是怎么回事，張嘴就要我道歉！行啊，沒問題，我犯了錯我自然會道歉，可我錯在哪了？她們沒事跑來欺負人，我還不能回幾句痛快痛快嘴？”
“小七你……”
“爸！您從小就教我們幾個姐妹，不可以仗著自己是佟家人就出去欺負人，可也不能讓別人給欺負了！如今，跑到我家門口欺負的卻是我的親奶奶！您就不問青紅皂白的要我道歉？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我……”
“您要是一定要我道歉，那我還真要說聲對不起了，不過不是對她們，是對您！因為，我恐怕要真的做一回不孝女了！”
佟千彌一口氣說了這么多都不帶喘氣的，直把佟佐英噎得啞口無言，指了她半天卻反駁不出一個字來。
見到兒子這么沒用，佟老夫人更氣了，沒好氣道：“真是沒用！滾到一邊去！”
佟佐英瞪了女兒一眼，趕緊扭回頭要去安撫母親，誰知，佟千彌直接擋在他身前，“佟老夫人，您到這來到底想怎樣？是看我不順眼成心來找茬嗎？那您直說就好，看在您是我奶奶的份上，還是親生的，我任您打罵！只請您消了氣之后，立刻離開！”
她這話說得算是將佟老夫人的前路全部堵上，她這時要是真的動了手，勢必會落人口舌。
“誰要打我女兒？”
身后一個顫抖的聲音驟響，佟佐英一滯，皺著眉回過頭：“你怎么來了？”
閩沂慢慢走過來，盯著他在冷笑：“我要是不來，我女兒還不知道會被欺負成什么樣子呢！”
佟佐英直撫著眉心，幽幽的長嘆一聲：“唉……你女兒什么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誰能欺負得了她啊！”語氣間頗為無奈。
閩沂走近他，狠狠瞪他一眼，壓低聲音：“閃到一邊去！”口吻中盡是對他的埋怨，埋怨他連自己的女兒都保護不好。
佟佐英著實也不想再這么僵持下去，一邊是女兒，一邊又是母親，哪邊都是不能得罪的，索性把這個爛攤子交給了妻子。
閩沂看向女兒，佟千彌的臉上盡是委屈，“媽～”
“好了，你什么都不用說了，媽都知道。”閩沂的眼神是少有的堅定。
她在佟家這么多年，雖然丈夫對她寵愛有加，不過來自于婆婆的壓力著實不小，剛嫁進來時更是如履薄冰，再之后更是因為生不出兒子來始終心存愧疚……
可是現在她想通了，她再怎么卑微也無濟于事，那么懦弱的她，連自己的女兒都沒辦法保護！
“怎么，你是來興師問罪的？”佟老夫人高傲地睨向她，從來都不曾把這個兒媳放在過眼里。
“不敢。”閩沂不卑不亢道：“我只是想問問，我女兒究竟犯了什么錯，值得婆婆您這樣勞師動眾到這里來教訓她！”
佟老夫人冷笑：“你給佟家就生養了這么個卑賤的東西，還好意思問我她犯了什么錯？她錯就錯在，有娘生沒娘教！”
佟老夫人待閩沂一向都是看不慣，尤其是在女兒死后，更是將所有的錯都歸到她頭上！只是這一次有些無所顧及了，完全不顧兒子跟孫女在場，算是徹底撕破了臉。
閩沂這些年對類似的話已經聽得夠多了，甚至，都不及婆婆平時咒罵的一半力度！但佟佐英跟佟千彌可聽不下去了，閩沂現在可是佟家的當家主母，即便是她的婆婆也不能當著外人的面這樣子罵她！
“媽！”佟佐英鐵青著臉，擋在妻子跟前，眼睛瞪得老大：“您說什么呢！千彌是我女兒，她哪里卑賤了？再者，閩沂是我老婆，她有過錯自然也有我過問，您往她身上潑臟水又是怎么回事？”
這話問得夠犀利，這些年來佟佐英也不是沒看到沒聽到，心里也明白妻子受了委屈，可除了選擇讓她息事寧人又能怎樣？總不能跑去罵自己老娘一頓給她出氣？尤其是佟老夫人還是個認死理的，姐姐的死對她打擊很大，更多時候佟佐英都會體諒她老來喪女的痛，不去跟她計較。
可是！
他發現他的容忍，成了她欺負妻女的手段！這讓佟佐英怎么忍得了？
佟老夫人對這個兒子簡直就是失望至極：“你為了這個女人一而再地頂撞我？”
看到她痛心疾首的模樣，佟佐英不再似之前那般息事寧人，而是據理力爭道：“這個女人，是我妻子！是我女兒們的母親！不是隨便什么人！”
“你……”
旁人的沖撞，佟老夫人都不會放到心上，唯獨這個被她寄予厚望的兒子，每一句重話都是一把剜在她心頭上的刀！讓她怎能不痛？
她眼圈一紅，不停捶著胸口，“這就是我養的好兒子啊！為了媳婦連我這個當媽的都不要了！瞧瞧，聽聽，這就是我佟家的好兒子啊！”
“外婆……您快別哭了，您最近身體虛弱，一定要保重身體啊……”金瑞禾一邊安慰著，一邊又對佟佐英道：“舅舅，您快跟外婆認個錯嘛～醫生說外婆現在不能動氣，您就不能體諒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