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就要推門進去,襲月死死拉住她,不停對她搖頭:“顏姐!別沖動啊!他們千錯萬錯,也是莊嚴的父母,這件事還是交給他自己解決吧,我們外人不便插手啊!”
勸了老半天,紅顏才穩住。
接下來,莊敬意好像又說了些陳年舊事,之后就提到了屠家,“……屠家你可能不清楚,他們雖然不像我們莊家這樣聲名在外,卻也是有些本事的!尤其是那些老門老派,還都會給他們些面子!阿嚴原本要娶的,就是屠家的女兒!”
紅顏和襲月屏住呼吸,貼在門上聽著。
如果莊敬意知道,面前這個處處都被他瞧不上的姑娘,就是他口中那個屠家的女兒,不知日后再想起這番慷慨激昂會作何感想呢?
還真是讓人期待啊!
自始至終,屠二妮都沒作聲。
或許是不滿她的消極應對,好似一種無聲的反抗,莊敬意不覺提高些音量,語氣更生硬了,“你不要覺得我們莊家欠你什么,當初,我們可沒有求著你跳進冰窟里救人!既然你選擇了救人,就等于接受了所有可能發生的結果!如今,意外發生了,你卻反咬一口說是我們害了你?哪有這樣的道理?不管你去哪告,也不過就是得到一些賠償罷了,還是我們是出于人道主義自愿補償給你的,可不是欠你的,希望你搞清楚!”
“這說的還是人話嗎?”
饒是襲月這么一個柔情似水的,聽了這話也氣得擼起袖子就要沖進去!
這回換紅顏扯住她:“別沖動!先冷靜!現在還不是攤牌的時候!更不應該是由我們來撕破他那張臉!”
襲月氣得全身都在顫抖,“顏姐,我知道不應該,可還是會忍不住地想……莊嚴這么做也不完全只是為了證明對二姑娘的感情吧。”
紅顏一怔,隨即緩緩點頭。
因果循環,這是他給自己的懲罰,不論源頭在哪,他會接受一切報應。
“好了,”湯采芹出聲制止,“事情都過去那么久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公道自在人心,總之,修行在各人,我們問心無愧就好!”
紅顏跟襲月兩個人默默地轉過身去,同時狠捶著胸口。
媽的,真讓人生氣!
終于,屠二妮開口:“說完了嗎?說完了,就請出去吧,我很累,想休息。”
莊敬意不滿道:“你這是什么態度?你以為我們是來求你的嗎?”
“不是嗎?”屠二妮安靜反問,這下湯采芹也冷了聲音:“阮阮小姐,既然你不愿意跟我們談,那咱們就開門見山好了。”
接著,她說:“阿嚴要跟你在一起,我們可以答應。但是,咱們丑話說在前,紅顏是誰你一定有聽說吧!她正在竭盡全力地醫治阿嚴,阿嚴若是醫好了,我們是必須要抱孫子的!我不管你答不答應,阿嚴不能絕后!我這么做不是為了莊家,而是為了阿嚴,你們還太年輕,為了所謂愛情就不顧一切,我不想他以后后悔!”
許久,屠二妮才出聲:“這種事,你們找他說,不可跟我說。你們莊家的事,我沒興趣。”
莊敬意徹底被激怒,“你不要以為阿嚴重新把你找回來,你就可以為所欲為,甚至都不把我們放眼里了!我也不怕告訴你,就算你們現在恩愛,用不了多久,你也是要被掃地出門的!”
“敬意!你胡說什么呢!”
湯采芹還是有些頭腦的,她不想因為他們的原因再次得罪兒子,親情的裂痕是最不好修復的。
屠二妮是真的乏了,語氣有些無奈:“請你們出去好嗎?我想休息了。”
紅顏朝襲月使個眼色,兩人默默離開。
一路上,襲月都氣憤難平,“我今天可真是開了眼界,居然會有這么奇葩的父母!只有自己的孩子是塊寶,別人家的都是草芥?”
紅顏中肯道:“其實很多父母都是這樣的,只不過,剛好莊家財大氣粗些,也不屑收斂,所有的缺點就又放大了無數倍。”
說話間,兩人來到會客廳,大山正躲在門外偷聽里面的談話,周松已經陪他耗在這半晌,見他實在是慫得沒法看了,干脆一抬腳就給他踹了進去,然后裝作沒事人似的端著茶水進去了。
紅顏跟襲月兩個強忍住笑,也跟著進去。
屠文跟屠武兩人,正跟莊嚴說話呢,就聽到門咚的一聲被人撞開,接著就看見大山滾了進來,直接滾到了兩人腳邊……
大山慢慢抬起頭,看到父親還有三叔陰沉的臉,嚇得連滾帶爬地站起來,對著兩人畢恭畢敬地彎腰行禮:“父親,三叔……”
啪——
屠文一巴掌拍到案幾上,瞪著對面的兒子,怒道:“你還記得我是你爹?”
大山嚇得一縮脖,“記……記得……叫了二十一年又三個月的‘父親’,不敢忘……不敢忘……”
“你倒是長能耐了啊!我把你堂姐交給你,你呢?你把給我弄丟了!”
“這……這也不能怪我啊……”大山可憐巴巴道:“我哪管得住堂姐啊……”
“那你不會隨時把她的行蹤告訴我們嗎?”
“……”
得,大山兩眼無語望蒼天,橫豎怎么說都是他的錯!說是錯,不說也是錯,多說更是錯,還是矜持得閉嘴吧。
旁邊,屠武在勸自家二哥,“算了算了,大山也不是有意的。這點小事,不值得生這么大的氣!”
還不待大山感激涕零,又道:“我早就說過,生兒子沒用!當初,還不如直接挑到山下換筐雞蛋吃呢!”
大山:“……”
還有沒有人性啊?
他都不如一筐雞蛋嗎?
你雞蛋叫你一聲“父親”啊,你看看雞蛋能不能忍氣吞聲二十一年又三個月,幾十年如一日的被你們嫌棄壓榨還不自爆?
太氣人了!
紅顏使勁憋著笑,襲月也別過臉,臉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
這是什么神仙家庭啊?怪不得大山性子這么……呃,這么令人心生憐憫,敢情是生活所迫啊!
明明很讓人心疼,可就是想笑怎么辦?
尤其是屠文還一個勁地點頭:“唉,誰說不是呢!”
大山已是一臉生無可戀。
周松跟芭蕉兩人都驚到了,之前有聽大山提到過自己家里重女輕男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他們還沒當回事呢!只道他是矯情!
萬萬沒想到!
豈止是發指!簡直就是慘絕人寰啊!
兩人默默扭過頭,同情地望著大山,猜不出他究竟是怎么長到這么大的。
大山扭頭向母親投去求助的視線,誰知,文夫人把眼一瞪,“怎么,你三叔有有說錯嗎?整整五天,你堂姐沒有一點消息!你知道我們有多擔心嗎?”
大山一撇嘴,低下頭干脆不敢吭聲了。
唉……
都是命啊!
旁邊,武夫人抿著唇,眼圈紅紅的,柔柔弱弱道:“二哥,二嫂,你們就別怪大山了……我的女兒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了~她心思深,主意正,別說是大山,就算我跟她爸爸都別想動搖她……”
文夫人趕緊輕聲勸道:“好在我們找到人了,這下大家也都算是安心了。”說著,又抬頭狠狠瞪一眼大山,“你堂姐要是少一根頭發,我就扒你一層皮!”
大山心一驚,他媽可是出了名的一諾千金!親兒子怎么了?護短是不存在的!
他趕緊小碎步挪著,朝莊嚴靠攏。
莊嚴始終垂著眼眸,表情復雜又內疚,抿了下唇,低聲道:“文叔,武叔……對不起。”
兩人一怔,忙說:“莊少爺,這件事與你無關!你可千萬不要自責!”
莊武嘆聲氣,“要怪,就要怪我家二妮……”看向莊嚴,臉上表情略帶尷尬,“她一定給你添了不少麻煩,真的……十分抱歉。”
莊武并不知道自家女兒跟莊嚴之間的事,在他看來,就是女兒倒追莊家這個小子一年多,雖說兩人之間有婚約,但那都是上一輩的口頭承諾,新時代新社會,誰還會把父母之言當回事?
可要命的是,女兒好像就對這小子看對了眼,這一年來隔三差五就往飛鷹堡跑,他就算再寵她,也架不住臊紅了這張老臉啊!
今天到此,也正是因為聽說她在這里待了足足五天!這在之前是沒有過的,他這才坐不住,叫來了二哥二嫂一并殺過來了。
莊文莊武兩兄弟不知情,可不代表文武兩位夫人不知道!
文夫人端著茶,不緊不慢的呷了口,放下杯子后說:“是不是怪二妮,少堡心中有數!”
“二嫂,別說了……”武夫人輕輕扯下嫂子的衣角。
文夫人小聲數落她:“你啊,就是太好說話,才會被他們騎到頭上!”
莊嚴垂眸,站起身來對著四位長輩深深鞠了一躬,“對不起,錯都在我。”
屠文跟屠武不解地看著他,“怎么會錯在少堡呢?這又是從哪說起的?”
莊嚴不想再瞞下去,剛要開口解釋,門外就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阿嚴!”
湯采芹跟莊敬意快步走進來,湯采芹第一時間對著兒子眼神示意別亂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