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我現在只想殺了這個不孝子!”莊敬意像頭被激怒的雄獅,尤其是對于像莊家這樣的門戶來說,家大業大,舊觀念又根深蒂固,子嗣傳承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莊嚴此舉無疑就是在挑釁他身為父親的威嚴!
紅顏冷靜地勸道,“莊先生,第一,他是您的兒子,您不會真的殺了他;第二,遇到問題就解決問題,這時說氣話也是于事無補。”
莊敬意倏地將她甩開,“這是我的家事!我自己會處理,還輪不到你來教我!”
莊嚴對于他的怒氣早已是意料之中,甚至,隱約有了絲解脫了的快慰。
湯采芹則是哭得肝腸寸斷,“我生你就是為了羞辱我們折磨我們的嗎?你……你這么做對得起我跟你爸爸嗎?”
襲月連忙安慰道:“莊太太,您先別急,結果既已如此,咱們得先想解決的辦法才對。”
“還能怎么解決啊……”
湯采芹突然停下,“紅顏小姐……對,紅顏小姐!”
她趕緊爬起來撲到紅顏跟前,“紅顏小姐,你一定有辦法對不對?你可是神醫啊!”
紅顏剛才被莊敬意甩到一邊,剛好撞到桌角正在揉肚子,這會算是領教到了莊敬意的火爆脾氣,也終于明白莊嚴背上一道道鞭痕傷疤是打哪來的了!恐怕,這種傷也只有像海神的那把虎鯊戒尺才能辦到了。
聽到湯采芹的話,紅顏慢慢抬起頭,目光較之前冷淡不少,“莊夫人謬贊了,我不過就是個赤腳小醫生,沒那么大的本事跟能耐。”
“紅顏小姐,你就別謙虛了!你就是老天爺特意派來幫我們莊家的!”
紅顏慢悠悠站起來,說:“只是,我不認為你們有需要的必要。畢竟,這是莊嚴自己的選擇,我們無權替他做決定。”
莊嚴聽罷,朝她笑了下,“顏姐,謝了。”
湯采芹急得直跺腳,“他怎么可能沒有生病呢?正常人誰會去做這種事?斷自己的子孫,無異于殺人放火……不,比那還要可怕!”
莊敬意也才反應過來,紅顏能在鬼都闖下神醫名號,也是有真材實料的!更重要的是,她可是巫飄飄的徒弟啊!巫飄飄的能耐他是清楚的,說她能把死人醫活也不夸張!
于是,莊敬意立即來到紅顏跟前,幾乎是用著命令的口吻說:“治好我兒子!”
紅顏愣了下,這是請求的態度嗎?
見她沒有回答自己,莊敬意蹙眉,再次重申道:“醫好他!說什么也不能讓莊家絕后!就當是,我欠你一個人情好了!”
不知為什么,他對紅顏的態度始終都有些頤指氣使,好像讓她做任何事都是理所當然!即便她幫了莊家醫好了莊嚴,這種猶如再造之恩的恩情,充其量不過就討來一句“欠她一個人情”?
紅顏也是個有脾氣的,本意就是想要徹底給莊家父母一個教訓,沒想到,他們連基本的人情世故都差強人意!
于是,紅顏隨即板下了臉,坐到一邊去,兩腿交疊著,眼神微冷:“不好意思,您這份人情,還是算了吧,我沒什么興趣。”
莊敬意一怔,好像沒料到她會是這個反應!
湯采芹瞬間反應過來,過去便狠狠瞪了丈夫一眼,連忙對著紅顏歉意道:“紅顏小姐,他不是那個意思!如果你肯幫我們,對我們莊家來說就是天大的恩德!不論你要我們做什么,只要你開口,赴湯蹈火我們也絕沒有半句怨言!”
紅顏沒說話。
湯采芹是個能說會道的,態度又誠懇到聲淚俱下,她的確不好說什么。
莊敬意抿著唇,臉色微微泛著鐵青,可若是此刻讓他對著一個小丫頭低頭,那是萬萬不可能的!尤其她還是曾經情人的徒弟!
莊嚴看著母親對紅顏苦苦哀求,皺起了眉,“媽,您不必為難顏姐。我這種情況,不會再有醫治的可能了。”
“你閉嘴!”湯采芹已經被他氣到快要失去理智,紅著眼睛吼過他,身子都跟著顫抖。之后好似費了好大的氣力才慢慢收回視線,“紅顏小姐,我知道你可以的!就算是看在城少爺的面上,你也一定要幫我們啊!就請你……請你可憐一下我們做父母的苦心吧!”
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淚又瘋狂落下。
紅顏的臉色這才有所好轉,掃一眼莊敬意,又緩緩調向湯采芹,“我會盡力,但不保證結果。”
“盡力就好!盡力就好!”湯采芹總算看到了些希望,對著她千恩萬謝。又轉過頭拉著莊敬意一起道謝:“敬意,你快謝謝紅顏小姐啊!”
莊敬意的眉頭始終都緊鎖著,抬頭看看紅顏,只是敷衍的嗯了一聲。
他這樣子的怠慢,連襲月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媽,我說過我不需要……”
還不等莊嚴說完,湯采芹就氣得轉過身,拉著他就往外走:“你跟我來!”
接著,莊敬意轉身也走了。
襲月這才慢慢放松下來,對紅顏道:“我現在終于有些慢慢明白了,為什么莊嚴會用這種方式抗爭。”
莊家這對父母表面上看是很成功的一對,畢竟,身份地位就是他們最好的名片。可是,他們在對兒子的問題上,卻表現出了極大的控制欲!即便是慈愛如湯采芹,也會悄悄在兒子身邊安插眼線,暗中掌握他的一舉一動。
試問,若是跟他們講道理管用的話,誰又會選擇傷害自己呢?
紅顏道:“接下來,莊嚴有場硬仗要打了。”
襲月微微點下頭,又道:“我去看看二姑娘吧。”這邊動靜這么大,保不齊早就知道了,更何況,莊家的父母恐怕早就成了她的惡夢吧,她必須要小心照顧她的情緒才行。
莊嚴被母親一路帶到書房,關上房門后扭身對著他就狠狠捶了兩下,“你是不是要氣死我啊?就為了一個女人,你就這樣對我們!莊嚴,你真是太令媽媽失望了!”
莊嚴沒說話任她發泄,待她哭夠了也罵夠了,莊嚴才又徐徐開口:“你們呢?你們就不曾讓我失望?”
“你這是什么意思?”湯采芹瞪著他,似乎心里早就有了猜測,別開臉后避重就輕道:“那些過去的事,現在還提它做什么?最重要的是我們一家人能開開心心的在一起,不被外人打擾,還有什么好不滿足的嗎?”
莊嚴聞言,緩緩勾起唇角,笑得有夠嘲諷,“不滿足嗎?是啊,我的確是有些不知足,因為我只想跟一個你們不接受的女人在一起。”
“不要再提她了!”
湯采芹現在只要想到那個叫阮阮的女人,心就像被什么堵了住,一口氣哽在胸口不上不下的。
“不提她,是因為您不喜歡,還是覺得……愧疚呢?”莊嚴好像一心要為她討回公道,態度已然有些咄咄逼人。
“你……”湯采芹難以置信地瞪著他,一向聽話的兒子突然變成這樣,除了那個阮阮,不會有第二個原因!
她強迫自己穩住情緒后,抬頭看他,一字一句的問:“是阮阮嗎?她又回來了?你……你能想起以前的事,也是她搞得鬼吧!”
見莊嚴沒有否認,湯采芹的怒火被點燃了,一下子就將桌上的東西掃光,氣得她一邊流著淚,一邊恨恨地咒罵:“我就知道是她!她怎么就陰魂不散呢?她是不是見不得我們家好?一定要來搶走我兒子嗎?”
莊嚴不再似之前那樣,聽到母親辱罵阮阮就會反應過激,而是安靜地站在對面,眼觀鼻,口對心。
“說話!你倒是說話啊!”
得不到兒子的回應,湯采芹就像是在唱獨角戲,更像個失去理智的瘋婆子!
直到這時,莊嚴才慢慢抬眸看她:“要我說什么?我的決定,你們不是一直都清楚嗎?”
湯采芹難以置信地看著兒子,倍感受傷的問:“所以,你就用這種方式傷害自己?傷害我?”
“是。”
他的果斷,再次令湯采芹震驚。
“你……你……”
莊嚴平靜道:“媽,如果你們還需要我證明自己的心意,我不介意用我的命……”
不待他說完,啪的一聲,一記耳光狠狠打在他的臉上——
湯采芹的手抖著,眼睛瞪得老大,臉色慘白著,那一刻對于她而言,堪比生生剜出心臟還要痛!
“你這是在要我的命啊!”
她的身子晃了晃,跌坐在椅子上,捂著臉頰失聲痛哭……
“我究竟做錯了什么?你要這樣報復我?我是你媽啊……”
看著她,莊嚴微微嘆了口氣,來到她面前蹲下了身子,握住她的手不無動容道:“媽,我只想跟我喜歡的女人在一起,就那么難嗎?”
湯采芹慢慢抬起淚眼,看著兒子,雙唇顫抖地囁嚅著,最后又垂下目光搖了搖頭,抱住了他哭得更難過了。
莊嚴抱住母親安撫地拍著她的背,“媽,我的人生,就讓我自己選擇吧。好嗎?”
湯采芹只是痛哭,如今,她再說什么還有意義嗎?難道,真的要逼死兒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