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九蹙著眉頭接口：“意思就是，他活不了多久。”
徐樂錦一怔：“真的？”
谷子點了點頭。
徐樂錦眨巴兩下眼睛，倏地就樂了，“好！好！”有生之年最大的樂趣，恐怕就是接到徐太極的死訊，只是有些可惜了，不是他親自動手了結的！
這時，昱峻走了過來，朝地上啐了口血水，抬起手背拭去嘴角的血，“還真是厲害啊！”
谷子抬起頭，果斷道：“殺了他。”
昱峻的眉頭攏了攏，并沒有馬上去做，雖說是師命，但他畢竟不是殺手，還做不到對個毫不相干的人下手。
谷子盯著他，“你不殺他，待會死的就會是我們。”緩緩的，說：“一個都跑不掉。”
昱峻面色一僵，眉頭緊了緊。
一個都跑不掉？
包括史瀾？
好像看出他在想什么似的，谷子一字一句道：“我是指，所有的人。”
昱峻的目光漸漸變了，在史瀾的安危面前，什么原則都已經顯得不再重要了。他二話不說，轉身就走向阿忠。
徐樂錦不忍心看，別開臉閉上眼睛。隗子倉也知道他想做什么，站在原地也沒有阻止。倒是尚九，趕緊過去拉住昱峻，“也不一定非得這么做。”
“你倒是心軟。”昱峻半是調侃地打趣道：“鬼都的人什么時候還講究起人性了？”
尚九正色道：“我想冒一次險，把他交給紅顏。”
對于紅顏來說，這也一定是個難得的實驗對象！
昱峻斂下眸光沒說話，看得出也在思索。
尚九立即又扭頭，對谷子說：“谷子師傅！您可能不知道，我女朋友的醫術特別厲害，沒準能治好他呢！依我看，還是給他也給我女朋友一個機會！好歹是個活生生的人，不能說殺就殺。 ”
隗子倉和徐樂錦都要對鬼都的人刮目相看了，同時也不禁有些疑問——心腸這么好，他是怎么活到現在的？
谷子沒吭聲，事實上，結果是有可預見性的……
“唉……”他慢悠悠地嘆了口氣，抬起頭看向他，說：“人類發生異變，會變成何種程度，我們誰也不知道。不過依目前情況來看，他的身體機能在不斷提高，變得有力敏捷。也許，到最后會變成一具殺人機器也說不定！”
“我知道我知道！”尚九忙說：“但我還想爭取一個機會！”
不能因為危險就提前毀滅，那種行為與禽獸無異。
“罷了。”谷子擺擺手，“你們自行決定吧。”
尚九趕緊給昱峻使眼色，昱峻猶豫了下，還是放下手中武器，畢竟不是滿身殺戮的人，對于未知的危險依舊會心存幾分僥幸。
“把他綁起來。”隗子倉說。
“是！”
徐樂錦也松了口氣，找到繩子后就來到阿忠跟前，直接將他的手捆了個結實，再同尚九合力將他從樹中間拽出來！
阿忠又恢復至剛才呆呆的狀態，甚至還要糟糕，瞳孔已近灰白。
他這個樣子著實是駭人，幾個人沿著原路返回。
二虎受了點傷，走起路來一瘸一拐，好在問題不大沒傷到筋骨。獼獼才不管它是不是受了傷，這一次大大方方地騎在它身上，二虎竟也不抗議，似乎是被它剛才的行為感動了，不敢相信這只無情無義的猴居然會為了它報仇！
史瀾一直不放心的在原地走來走去，“他們去了那么久，怎么沒有一點消息？會不會出事了？”倏地，她停下：“不行，我要去看看！”
她才轉身，紅顏就叫住了她：“他們回來了。”
史瀾再去看，果然是昱峻和尚九他們，頓時松了口氣，“你們總算是回來了！”
見谷子也安然無恙，包子跟餃子兩位師傅同樣放下心來，包子說：“還以為你死了呢。”
餃子也來打趣：“禍害遺千年，說得就是你吧！”
谷子沒好氣道：“說得好像你們比我年輕許多似的，都是土快沒頂的人了還笑得這么開心～有夠沒心沒肺的了！”
兩個人大笑，“我們還真不舍得你出事！”
“就是！兩個人斗嘴無聊死了！”
史瀾來到昱峻跟前，遞給他水，“徐太極呢？”
“跑了。”昱峻喝過水后，很自然的就牽起她的手，將她拉到自己旁邊坐下，“還有那只箱子也在他那。”
尚九在前面扭過頭來，說：“不過你們放心啊！谷子師傅說，他撐不了多久的！咱們只需要明天早上去收尸就行了！”
史瀾想把手抽回可是抽了幾次昱峻也不放松，瞥他一眼后便也作罷，朝阿忠那邊抬抬下巴：“這又是怎么回事？”
自從將他帶回來后，紅顏就發現了他的異樣，在他前后仔細觀察，又盯著他的雙眼看了許久，之后走回來說：“就像是中了一種很厲害的病毒，這種病毒可以改變人體機制，就好像體內沉睡著的潛能基因被解鎖。”
史瀾問：“……就像那群老鼠跟蛇？”
紅顏點頭：“沒錯。”
她的話也算是證實了阿忠變異的事實，尚九問：“那還有救嗎？”
“把他完完全全變回到原本是不可能了。”紅顏道：“我能做的，是盡管控制他不要變化太快。不過，這對我來說卻是個相當難得的研究對象！”
尚九趕緊邀功：“我就知道你會喜歡！所以才辛辛苦苦把他帶回來！”
紅顏笑著墊起腳摸摸他的腦袋：“做得好～”
尚九頓時笑得十分開心，“那當然！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非我莫屬！”
他剛要跟紅顏膩歪一會隗子倉便徑直走過來，尚九撇撇嘴心下吐槽：還真是沒有眼力見兒。
“二虎受傷了。”他說。
紅顏立即起身：“好，我去看看。”
在紅顏看來，動物跟人沒什么分別，都是生靈。她來到二虎身邊，二虎虛虛弱弱地抬起頭，舔了舔她的手就又躺下了。而獼獼竟然還沒心沒肺地躺在它身上，十分柔軟舒服的愜意模樣。
紅顏做過簡單檢查后，說：“都早輕傷，不礙事。”
獼獼聽罷，二話不說對著它的腦袋就是一巴掌拍下去，怎么看都像是在說：沒事你還矯情個屁啊！
“嗚嗚……”二虎看上去很委屈，它是真的受傷了啊！
獼獼才不管那些，知道它沒事后就更加肆無忌憚了，把它的身體當成軟床，愜意地躺在上面翹著二郎腿，不知從哪摸到一包餅干，正撕開包裝往嘴巴里倒，偶爾會好心分給二虎一點餅干渣……
對面，昱峻跟三位師傅在說話，包子跟餃子了解到紅顏可以控制住阿忠，不禁正色打量她，低聲說著什么。
最后，谷子招手叫來紅顏，“娃娃你過來。”
“誒！”
被個十來歲的少年喚作娃娃，那畫面怎么看都覺得別扭。紅顏只有不停地催眠自己，人家可是一百幾十歲的老壽星，所以千萬不能看臉！
紅顏跑過去后，馬上蹲下身子問：“您老叫我什么事？”
谷子問：“你師從哪家？”
“呃……我師傅無門無派，因為性子古怪就喜歡跟些草藥打交道，慢慢摸索出點門路，算是無師自通吧！我是她收養的，起初是為了拿我試藥，但我命大，最后興許是怕自己哪天突然死了連個傳人都沒有，就開始正式教我行醫。”
想起什么她又說：“哦對了，現在又多了位老師，是個病毒學家。就是專門研究病毒的，若是哪天心情不好了，指不定會惹出什么亂子呢！所以，我跟著他學習順便也是為了盯梢。”
這么一說，連紅顏自己都覺得命苦了。
谷子聽罷，慢慢點頭，道：“你根基不錯，適合行醫。”
紅顏一聽趕緊擺手：“我對這痋術可沒興趣，您幾位既然找到了傳人，就別打我主意哈！我聲明，我不想學！”
不是她自戀，就她這么優秀的苗子，同行業者有哪個不想“據為己有”？所以，說她自戀又怎樣？得先斷了他們的念想才不會有麻煩！
昱峻一旁，湊過來無奈道：“比起我，你其實更適合。就不能做做好事？”老實說，他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不相信三位師傅看不出來。但他不明白的是，為什么還要如此執著收他為徒？不會是重男輕女吧？
“少來！”紅顏沒好氣道：“我要應付的差事夠多了，實在是分不出力氣學這么恐怖的東西！想當年，老師不過就給我講解了些皮毛，我就受不了想要逃了！所以啊，還是峻哥您來吧！”她朝他拱拱手，擺明不會接受。
昱峻抿著唇，低低嘆息一聲，突然覺得生活不易啊……
“你誤會了。”谷子說：“你雖然根基不錯，不過，你學不了痋術。”
紅顏樂了，“那就好！”
昱峻沒忍住道：“我為什么就適合？”
包子斜睨他一眼：“因為你膽大心細心腸夠硬。”
“……”
這算……夸他？
餃子笑瞇瞇的，“沒錯沒錯，學習痋術沒那么多講究的！所謂悟性，其實就是那些不會教徒弟的師傅給自己找的借口而已，教不好徒弟就說人家悟性差，我平生可是最鄙視這種為人師者！”
包子也認同地點點頭：“是的，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剛好我們三個很會教徒弟。”
昱峻：“……”
谷子言歸正傳，“相見亦是緣分，我想送一件禮物。”
“真的？”紅顏兩眼都亮了，這幾位送出的東西肯定不一般，“謝謝三位師傅！這……這怎么好意思呢？”說著說著，雙手就已經恭恭敬敬地抬起來等著接呢。
突然，手上多了一捆卷軸。
紅顏一怔，抬起頭看，竟是用獸皮制成的，上面還殘留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味道新鮮得就像是剛剛宰殺過似的！
“這是什么？”她好奇地問。
“我們大哥的手稿。”
“這……”
紅顏有點懵，這份手稿難道就是徐太極千辛萬苦想要得到的東西？可為什么要送她呢？
“我們大限將至，總不能把它帶下去再還給大哥吧？”包子也是個灑脫的，言笑間談盡生死，“我們覺得，你是最適合擁有它的人。”
“等一下！”紅顏捧著手里手東西，腦袋里亂糟糟的，慢慢道：“可是，我沒打算要學？”
餃子無所謂地聳聳肩：“學不學自然隨你，不喜歡的話，就算燒了也無所謂。”
紅顏脫口就問：“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餃子不無霸氣道：“反正扔掉它的人是你，不是我們，回頭到了下面看到大哥交待起來也方便。”
“……”
這是典型的“我是強盜我搶你有理”，可他都這樣說了，紅顏還能說什么？
紅顏猶豫著打開了卷軸，展開來看竟是些奇奇怪怪的文字，偶爾會雜著幾個漢字，讀起來也著實費勁。
“這上面寫的是什么？”她問。
谷子倒是理直氣壯道：“我們不識字。”
“……”
是不識字呢？還是想都甩給她？
紅顏有一種被催著上賊船的感覺。
這時，包子說：“這下好了，也算是給大師兄收了個關門弟子，不至于讓他后繼無人。”
餃子頻頻點頭：“不錯不錯。”
谷子：“是這么回事。”
紅顏哭笑不得，誰要做給那么邪惡的人做關門弟子啊？
突然，遠處一聲哀嚎，“啊——”
二虎騰的就站了起來，直接將身上的獼獼給掀翻在地。
“吱！”獼獼在線抗議。
“二虎，”隗子倉輕輕喚了聲，二虎立即朝著聲音方向跑過去。
“我們也去！”叁柒兄弟這會正好閑得發慌呢，扭頭就跟上。
“是徐太極。”徐樂錦很肯定地道，那個人的聲音，就算是化成灰他也聽得出！
谷子等人老神在在地闔上眼睛養神，史瀾走到昱峻身邊，壓低聲音問：“天馬上就要黑了，咱們要先找地方歇一晚，明天一早再離開。”
“嗯，我們幾個輪流守夜，你和紅顏還有三位師傅好好休息。”
“那怎么成！”史瀾道：“你昨晚就一夜沒闔眼，今晚你好好睡，我來守夜。”
昱峻慢慢笑了，盯著她問：“知道心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