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九忍不住了，“你們到底在說什么？”
刀都快要架在人家脖子上了，結(jié)果卻被這三個年紀(jì)輕輕的少年郎無視，這可是恥辱！
那位名叫谷子的少年慢慢抬起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他看向昱峻，說：“你今年多大了。”
尚九：“……”
昱峻依舊冷著眸眼，這么個少年問他多大了，感覺絲毫沒有將他放在眼里！
史瀾看了看，突然出聲：“二十三歲。”
昱峻：“……”
他扭頭去看她，目光中有絲責(zé)備，又有幾分難以掩飾的懊惱，好像對自己的年紀(jì)非常不滿。
又問：“幾月生辰？”
史瀾聳肩，這個她就不知道了，然后又去看昱峻。叁柒兄弟也都將目光齊刷刷地對準(zhǔn)他，眼神萬分期待。
昱峻僵持著，連尚九都感覺到哪不太對勁，側(cè)頭看他，似乎也想聽聽他的答案。
終于，昱峻出聲：“二月，十九。”
“哦，那是春日啊……”谷子盤膝坐在原地，手指掐算著，口中念念有詞：“丙子閏年……黃帝紀(jì)年4693……庚寅月丙戌日恰逢雨水……”算了一通后，又去看包子和餃子，兩人不而同的點頭：“可以。”
“嗯，我看行。”
谷子壓低聲音：“就他嗎？”
兩人再次點頭：“就他吧。”
他們這樣神神叨叨的，連紅顏都來了興致，扶著襲月坐到一邊，倒想看看這幾個孩子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終于，谷子開口：“喂，我們想收你為徒啊。”
包子跟餃子兩人看著昱峻，盤膝坐在那紋絲未動。
昱峻冷笑：“你們？收我為徒？”
史瀾也覺得好笑，忍不住調(diào)侃道：“三位，你們?yōu)槭裁聪胧账麨橥桨。炕蛘哒f，你們有什么想要傳授的呢？”
叁柒兄弟驚喜過望，趕緊一左一右夾在昱峻身邊，“昱峻先生，大喜啊！”
“三位老先生竟然想要收你為徒，這可是幾世福緣啊！”
昱峻冷眼掃過他們，從開始這兩人就一直胡言亂語，一會一聲“叔公”，一會又稱呼“老先生”，誰知道是不是被下蠱了！
尚九先是怔愣，隨即強(qiáng)忍著笑意，在旁邊小聲說：“……要你當(dāng)徒弟呢……還不快去拜見三位小師傅？”
“夠了。”昱峻的臉色已然暗下，“我沒空陪你們玩這種小孩子的游戲！”
谷子一擺手：“這可不是玩，你可能還不清楚我們是誰。”
尚九趕緊掏干凈耳朵，擺出洗耳恭聽的姿態(tài)，倒要聽聽看，他們有什么驚世駭俗的身份，膽敢在這充大！
包子率先道：“你們是來找會痋術(shù)的人吧。”
幾人正色，“你知道？”
餃子指指襲月，“這個小娃娃被人施過邪術(shù)，剛從鬼門關(guān)闖過一回吧。”
這下沒人敢輕視他們了，全都盯緊了這三人，別看他們年紀(jì)不大，可身上的那股沉穩(wěn)勁著實駭人。襲月還在冒著冷汗，身子不時抽搐著，看向他們的眼神更是滿滿的驚懼。
谷子又發(fā)話了，“與你們幾個小輩相遇，咱們也算是有緣分。”他抬手指叁柒兄弟，“他們兩個還不錯，不像之前那些沒禮貌的家伙。”
史瀾面色一凜：“之前有人來過？”
零叁叁馬上解釋：“就是海神那拔人。”
谷子道：“我們幾個馬上就要閉關(guān)了，如今天下混沌人心不古，下一次再入世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所以，想趁現(xiàn)在收個徒弟，把我們的這身本事都教給他。”他抬頭望向昱峻，“你還不錯，合眼緣，你命中五行兩金見兩木各自成象一生自享其福。明年你行大運(yùn)，剛好可以助你抵擋痋術(shù)帶來的反噬，由你來繼承我們的技藝再合適不過了。”
昱峻看著他們幾個故作老成的口吻，完全不屑一顧。
史瀾突然出聲：“請問，您幾位高壽？”
餃子指指包子，道：“我與他都是花甲重開之年了。”又道：“谷哥年長些，也已是古稀雙慶。”
昱峻倏爾怔住，難以置信地望著他們，史瀾也吃了一驚，根本就不相信眼前的這一幕！
尚九小聲問：“什么花甲重開又雙慶的？這都多大歲數(shù)啊？”
紅顏也狐疑地攏起雙眉，“那兩位……已經(jīng)是一百二十歲的高壽了。這一位則是……一百四十歲。”
尚九整個人當(dāng)場呆住，不禁失聲驚呼：“一……一百四十歲？”
零叁叁忙道：“吃驚吧？我剛剛得知時，也是嚇一跳呢！明明看著就像是十幾歲，誰曾想，居然都是隱世高人！”
零叁柒也是一臉興奮：“這一趟真是不虛此行啊！如果不是親眼看到親身經(jīng)歷過的，說出去誰信啊！”
史瀾喃喃道：“我現(xiàn)在就很難相信……”
三人并不甚在意，谷子從容道：“上士聞道，僅能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下士聞道，大笑之。”
尚九小聲問：“什么意思？”
昱峻倏爾開口：“這是《道德經(jīng)》里的內(nèi)容，通俗說來就是透過現(xiàn)象看本質(zhì)。”
尚九不可置信的都變了調(diào)：“他們連《道德經(jīng)》都知道？”
谷子繼續(xù)道：“世人愚昧，只相信眼睛看到的東西，殊不知，大音希聲，大象無形，世界之大豈是你們頭頂那一方天？”
這番話說得幾人啞口無言。
零叁叁和零叁柒雖然聽不大懂，卻只覺得有道理，頻頻點頭贊嘆：“這才是大智慧啊！”
如果說三人所擁有的風(fēng)度與見識，還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那只會讓在場的所有大人產(chǎn)生此生最大的挫敗。所以，他們寧愿相信，這幾位當(dāng)真是隱世的百歲高人！
此時，包子望著昱峻說：“你要找痋術(shù)，剛好這是我族所創(chuàng)，今日我們能夠相遇都是冥冥中的定數(shù)，你不需要太抗拒。”
餃子也道：“如果不是村子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恐怕也輪不到你這么個外姓人。”
史瀾去看昱峻，眼神里也多了些不確定。
難道，真的要拜他們?yōu)閹煟粝聛斫o他們做徒弟？
可如果他們說的是真的，可昱峻又拒絕了，那會不會剛好便宜了海神呢？
史瀾必須承認(rèn)，她在這件事上是自私的，目的性也非常明確，她來這里就是為了找海神皇孫，痋術(shù)不過就是塊敲門磚，萬一現(xiàn)在拒絕的是唯一的機(jī)會呢？所以，她是寧可信其有，也絕不能把機(jī)會讓給海神！
昱峻不過只望過她一眼，就從她眼中讀懂太多。
他抿抿唇，繼而出聲：“我答應(yīng)你們。”
“什么？”尚九驚呼：“你就不多想想？”
就這么隨隨便便就答應(yīng)了，會不會太兒戲了？橫豎看昱峻也不像是個頭腦簡單的啊，怎么對自己這么不負(fù)責(zé)呢？
史瀾也立即抬頭看他，昱峻卻對她笑了下。
那一瞬，史瀾心頭驀地一顫。
她知道，他清楚她的心思……
盤膝坐在那的三位少年，也是個簡單果斷的，既然他都應(yīng)了下來，其它多余的問都不問，隨即吩咐叁柒兄弟準(zhǔn)備拜師儀式。
史瀾站在昱峻身旁，想說什么可始終抿著唇，眉頭就不曾舒展開。
昱峻遞過去一瓶水，“什么都不用想，我做的決定跟你沒關(guān)系。”
史瀾緩緩接過，鳳眸投去一瞥，擰開蓋子喝了口水，垂下眼眸緩緩道：“你是個對什么事都不上心的，之前除了九姑，現(xiàn)在……”
昱峻挑眉，嘴邊的笑意更甚，“現(xiàn)在又多了解我一些了？不錯。”
史瀾歪頭看他：“萬一，他們留你在這里十年八年呢？你也留下？”
“嗯。”昱峻應(yīng)得輕描淡寫，“你說得沒錯，我沒什么事是特別關(guān)心的，所以向來也不會承諾什么。不過，只要應(yīng)承下來，我就絕不會反悔。別說十年，就算二十年三十年，死撐也要撐住。”
史瀾心里有點別扭，無論她再怎么替自己開脫，可心底里仍舊有些歉疚……
興許是這感覺讓人太壓抑了，下一秒，她竟想都不想地脫口而出：“好，我在這陪你。”
昱峻怔了住。
他就這樣怔怔地站在原地望著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卻又生怕自己聽到的是錯覺！總之，就在這樣的矛盾沖擊下，他的臉上現(xiàn)出困惑與掙扎交替的情緒，久久都無法平息……
話一出口史瀾也震驚了。
靠！她在說什么？萬一讓他誤會……
可當(dāng)她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和難掩一絲驚喜的眼神后竟又鎮(zhèn)定下來，慢慢的，她對他輕輕一笑：“我沒開玩笑，既然你敢把自己的下半生都搭在這，起碼的義氣，我還是有的。”
不管她是義氣還是什么，昱峻已經(jīng)通通都不在乎了！他唯一在意的，是她愿意陪著他！
他難以抑制激動的情緒，一把將她扯進(jìn)懷里手臂纏在她的腰間越收越緊，“……這是我聽到過的，最動聽的話。”
史瀾呼吸不暢地拍著他的背，“喂！說話就說話，這算什么？”
昱峻只是笑，搖頭不解釋。
史瀾無奈地眼皮一掀，無聊地望天，“喂，我現(xiàn)在可以后悔嗎？”
“不可以。”他霸道地抱緊她宣布：“我已經(jīng)聽到了，每一個字都記在心里了，總之，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別想離開我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