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簡兮直擺手,對著那云鄭重道:“阿姨,您一定是誤會了。我跟羅邈之間,什么都不存在,是朋友,也是一個圈子里的同行,僅此而已。”
那云才不信,這個節骨眼了,她會承認才怪呢!空口白牙的否認九六在她看來完全不具任何份量。
她“哦”了一聲,尾音上揚,透著漫不經心的輕蔑。
簡兮蹙眉,又想到了那個午后,她戰戰兢兢地站在那云面前,像在接受審判……那感覺實在不好。
“那阿姨,您想問的也問了,我該說的也都說了。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我的同伴還在等我。”簡兮不想再跟她掰扯下去,因為一個不存在的問題,顯得毫無意義。
“等一下!”
那云骨子里是強勢的,無論是自身家世,還是嫁給羅康健以后成了羅太太,她在人前都是備受關注的,對于被忽視無法容忍!
“長輩還沒有問完話就要走,你有沒有家教啊?”
簡兮只覺得一股火從心底蹭地竄起來,她站在原地背對著她,做了幾個深呼吸才平復好情緒,倏地轉身,目光平視:“您生養的那個人是羅邈,不是我,我能站在這里稱您一聲阿姨,認認真真回答您的問題,是我的尊敬,也是我的教養,但那不代表您可以借著長輩的身份向我施壓。”
那云被一個晚輩這樣子頂撞,還是頭一遭。
她整個人都愣了,手指她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沒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
“你、你站住!”
那云幾步過去,一把扯住她的手腕:“我要你道歉!馬上道歉!”
簡兮使勁將自己的手抽出來,揉了揉被捏痛的手腕,抬眸看她:“我并不認為我有這個必要。”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來參加婚禮的嗎?你明明就是來示威的!你這種女人,就像盯著蛋糕的蒼蠅,惡心至極,我一年不知道要趕走多少呢!我告訴你,我絕不會讓你破壞我兒子的婚姻!像你這種女人,連名字都不配跟我兒子沾邊!”
她一口一個“你這種女人”讓簡兮反感得臉色暗沉,她剛要開口,就聽身后響起一個漫不經心地聲音:“我老婆是哪種女人?還用著你來著定義?”
簡兮回過頭,看到站在身后的英俊男子,馬上露出笑臉:“阿城。”
赫連城抬起大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動作溫柔又瀟灑,口吻卻充滿責備:“你傻嗎?就站在這里讓人罵?不懂得罵回去嘛!”
簡兮不好意思地笑笑:“你怎么來了?”
男人勾起一側嘴角,邪魅入骨:“這里狼這么多,我怎么能放心你一個人?”
此時此刻,那云震驚不已,這個男人剛才叫簡兮“老婆”?簡兮已經結婚了?
再去看這個男人,無論身高長相,還有風度氣場,都跟自己兒子一樣屬于那種萬里挑一的,怎么可能會看上簡兮呢?而且,這男人總覺得有些面熟,卻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赫連城將視線拉回,冷冷落在那云身上:“長輩?”他玩味一笑:“麻煩這位長輩看管好自己的兒子,別再讓他惦記別人的老婆了!”
簡兮趕緊悄悄扯著他的手:“阿城,走吧。”
那云也沒了風度的抬手指責:“你亂說!”接著,又習慣性地用審視目光打量人,“我知道了……你恐怕還不知道自己女人是什么貨色吧?她啊,為了錢小小年紀就會勾引人了!當初就是因為得知羅邈的身份,才想方設法地接近勾引他!你居然還把這樣的女人拿來當寶?真是可笑!”
簡兮的身子震了下,難以相信這么惡毒的話會從這位看似高傲有涵養的婦人口中說出。
“有沒有亂說,問他自己不是更清楚?”赫連城抬眸,目光凝向那云后方,冷漠的臉上揚起一抹殘忍的笑:“還有,你剛才對我的老婆的污蔑,讓我非常不、開、心!”
羅邈一臉嚴肅地走過來,臉色越來越難看,視線卻在擔憂地看向簡兮。
“兒子……”
那云剛要開口,羅邈就對簡兮鄭重致歉:“兮兮,對不起,我替我媽向你道歉。”
簡兮想說什么,最后卻只能用一個搖頭算作回答。
羅邈心頭一緊,那一瞬,他似乎終于明白,他跟簡兮,已經再也回不去了……
那云皺眉:“你跟她道什么歉啊?我又沒說錯,我只是讓這個男人看清自己娶的女人真面目罷了!”
羅邈捏了捏拳頭,轉過身擋住母親的視線,兩眼微微發紅,表情凝重點讓那云都不由得退后一步:“你……你為什么這樣看著媽媽?”
好像她做了什么罪大惡極的事!可她如此刻薄還不是都為了他?
羅邈硬生生壓下所有的情緒,淡聲:“媽,回去吧,爸還在等你。”
“我不……”
想要拒絕,可看到兒子快要充血的雙眼后,那云愣了,半晌點下頭。
可兩人剛要走,卻被赫連城喊了住:“慢著。”
羅邈站定,抿了抿唇,知道這家伙絕不會就此放過,于是轉過身,視線對他的對上,“剛才的事,我很抱歉,我媽并不了解實際情況,不過這不能做為開脫的理由。不過,你想怎樣都沖著我來好了,我媽年紀大了,不適合被牽扯進來。”
簡兮眉心擰了擰,有些擔憂地看著兩人。
那云跟在丈夫身邊,也算是見多識廣,并不是個糊涂人。聽兒子的話以及看他的態度,多少也能猜到眼前的男人不好惹。
她護犢心切,趕緊把兒子扯到身后,“羅邈,你別管!我就不信了,他能把我怎么樣!”
赫連城笑得愈發冷酷,“沒錯,我的確不把你怎樣。”
他當著兩人的話,掏出手機給何冰打了個電話:“立即叫停跟羅氏企業相關的全部合作。”
那云怔住,不解地看兒子小聲問:“他剛才說的合作是怎么回事啊?”
羅邈抿緊唇沒說話,眼神卻是凝向簡兮的,即便清楚赫連城叫停合作,會讓父親的公司蒙受多少損失,他也不會插手,因為這是他欠她的。
簡兮看一眼羅邈,心情也是無比沉重,扯了扯赫連城,聲音軟軟的:“赫連先生,公私要分明。”
赫連城扭頭瞪她一眼,無比囂張道:“老子就是個公私不分的!”
簡兮一滯,倏爾撲哧笑出聲,感覺他就像只被激怒的老虎,胡子都一根一根豎了起來。她抬手輕輕撓兩下他的下巴,輕聲哄著:“對,赫連先生說什么都對,那咱就公私不分好了。”
老實說,她不是圣母,那云剛才那樣子的侮辱,她不氣才怪!
誒,有老公寵的感覺不要太爽好不好!
看到兩人之間甜蜜互動,羅邈咬著牙,眼神晦澀到無以復加。
那云始終盯著自己的兒子,表情震驚又復雜,那一刻也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赫連先生!”
羅康健這時快步走了過來,那云心虛地別開視線不敢看丈夫。
一看這架式,羅康健就猜到了之所以會接到公司緊急電話的原因。他來到赫連城面前,真誠道,“赫連先生,不好意思,我并不知道你也來參加犬子的婚禮,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要請你及夫人多擔待些。”說話時,他也對簡兮歉意頜首,視線里再坦然不過,不曾因為簡兮曾是兒子的初戀而有所差別對待。
簡兮也對羅康健回以真誠的微笑,叫了聲:“羅叔叔。”
赫連城側頭瞥了她一眼,從這個小女人的態度里明顯感受到什么,再次回頭打量羅康健時,多了幾分正色。
簡兮對羅康健的印象不錯,在她站在那云面前接受“審判”時,還是他來給自己解的圍。
那天,他從車上下來,聽到那云的話就皺眉,不悅道:“行了,你對人家一個小姑娘問東問西的做什么?”扭頭又對簡兮和藹地笑笑:“小姑娘,不好意思啊,叔叔替阿姨向你道歉。”
這是那個冰冷午后唯一的溫暖。
“這是怎么回事?”
羅康健沒有問老婆,而是直接問兒子,老婆什么性子他很清楚,問她只會將事情往不可挽回的地步發展。同時,他一個眼神也制止了想要辯解的那云。
羅邈沉聲道:“我媽沒有搞清狀況,無端責罵了兮……赫連夫人。”這幾個字,艱難到令他呼吸發緊。
羅康健瞪一眼那云,其實心里什么都明白。
他上前兩步,對著簡兮真誠致歉:“赫連夫人,如果我太太有傷害到你的地方,我代她向你致歉。”他又望向赫連城:“赫連先生想要終止合作,我也能夠理解。換作是我,也以保護家人為第一次。”
頓了下,他說:“以此造成的全部損失,都由我們羅氏負責,算是我對赫連太太的精神補償。”
他這么說反倒讓簡兮有點內疚了,不過就是跟那云有些言語上的沖突,卻連累到兩家公司沒法合作,這樣的結果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畢竟,一個項目凝聚著多少工作人員的心血,合作中止也就意味著這些心血將付諸東流。
她當即扯住赫連城的衣襟,果斷道:“繼續合作。”
羅邈硬生生調開視線。
赫連城挑眉,似笑非笑,好像在考慮,半晌,頗有點勉為其難道:“好吧,老婆說什么就是什么了。”
簡兮一開心,踮起腳尖吻了他的臉頰一下。
羅康健表面不動聲色,心底著狠狠松了口氣,不忘趁熱打鐵:“赫連先生,不如咱們今天就……”
不待他說完,赫連城回眸瞟了一眼,緩緩道:“羅總,這次見面不算愉快,我也實在沒心情談工作,還是下次好了。”
羅康健表示理解:“好,咱們下次再談。”
赫連城二話不說,牽著簡兮的手就走。
那云直到這時才小聲解釋:“康健,我……”
“你閉嘴。”羅康健的聲音繃著,態度少見的嚴肅,“你知道你剛才做了什么嗎?你差點毀了我的公司!”
那云的表情既詫異又委屈,“我哪里知道會這么巧?這個男人突然冒出來,我也嚇了一跳呢~誰知道他會娶那個女人……”
“她有名字。”
一旁的羅邈突然開口,“她叫簡兮,不是‘那個女人’,更不是‘那種女人’。”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
望著兒子落寞的背影,那云心底就像被一只手狠狠揪了把,“康健,他還沒有忘了她……”
羅健康也看得分明,除了無奈也只能感慨造化弄人了。
簡兮跟著赫連城往回走,好奇地問:“你是什么時候跟羅氏合作的?”
赫連城瞥瞥她,沒好氣道:“我現在很后悔這個決定。”
簡兮知道他是真的被那云氣到了,主動挽住他的胳膊撒嬌說:“有人曾經告訴過我,被不相干的人影響到情緒是最蠢的~”
赫連城瞥她一眼:“你倒是學得快。”
“那當然,也不看我老公是誰!”
簡兮一邊給他戴高帽,一邊嬌笑著哄他,赫連城立馬變得沒脾氣,簡兮趁機問:“你不會真的不跟羅氏合作了吧?”
赫連城不緊不慢道:“如果沒有見羅康健本人,我會。”又說:“他是個聰明人,知道從你這入手,還不會令我反感,跟這樣的聰明人合作,可以省掉許多麻煩。”
簡兮笑笑說:“那就好。”
赫連城瞥她:“那個女人之前也這樣對過你?”
知道他指那云,簡兮也不在意,“每個媽媽都認為自己的兒子是最好的,兒媳再優秀也永遠配不上自己的兒子,這是通病。”
赫連城不屑一顧:“這是毛病!自己兒子難道不應該心里有數嗎?不把兒子看管好還理直氣壯地找別人的麻煩?更奇怪的是,她居然到現在還是活蹦亂跳的……現在的社會怎么這么寬容?”
簡兮被他逗得不行,笑著偎進他懷里,“赫連先生,如果是你的兒子……”
他冷笑,決絕道:“如果是我的兒子,還做出這么丟臉的事,我可能會自行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