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煙燭現(xiàn)在最擔(dān)心的就是慕然。
父母鋃鐺入獄,他成了孤家寡人一個。
慕然屬于大大咧咧的性格,因?yàn)槭羌依锏莫?dú)生子,所以從小到大,慕然也是呼風(fēng)喚雨,吃穿不愁。
鄭汝和慕剛兩夫婦人品縱然有問題,對兒子的溺愛,倒是不少。
所幸慕然不是恃寵而驕的人,比起做溫室里的玫瑰,他更傾向于做野外的駿馬,平時兄弟一個電話就叫出去撒歡了,玩游戲打籃球游泳騎車,他樣樣在行。
慕然比慕煙燭想象中要堅(jiān)強(qiáng)許多,他只輕快地說,做錯了事情,就要受到懲罰,這是毋庸置疑的,誰都躲不了。
慕煙燭把這幾年攢的錢給慕然,卻被他拒絕了。
“姐,我們家欠你的已經(jīng)夠多了,你沒必要再給我錢,而且我有錢,你不用擔(dān)心。”
慕煙燭握住了弟弟的肩膀。
“你給我好好活著,不準(zhǔn)做傻事!”
“我是那種輕生的人嗎?放心啦!”
他越是笑得無所謂,慕煙燭越是擔(dān)心不已,輕輕擁住了慕然。
小時候弟弟生病,她就是這么抱他,長大了再也沒抱過。
“想哭的話就哭吧,我還能不了解你嗎?”
“我真沒事……我就是有點(diǎn)難受,就一點(diǎn)。”
說著說著慕然還是哭了。
咬著牙,嘴唇合不上,眼淚嘩啦嘩啦流出來。
“我就是想不通,他們?yōu)槭裁匆咄崧罚瑸槭裁矗恳院笪乙趺疵鎸λ麄儯课抑浪麄冏隽撕芏噱e事,可他們終歸還是……我的父母!”
“是啊,血濃于水,你該怎么面對還是怎么面對,想的時候就過去看看他們,不過在他們出獄之前,你必須好好活著。”
慕煙燭擦了擦慕然的眼淚。
“咱慕家就剩你和我了,我結(jié)婚那天,還得你牽著我的手,把我交給我丈夫呢。”
“嗯!”
哭過了就不哭了,日子還得繼續(xù),哪怕難受,也得忍著,大不了晚上自己哭一會兒。
老慕家的孩子,都喜歡裝堅(jiān)強(qiáng)。
……
翌日。
江家書房。
這不是江北淵第一次和慕煙燭談話,上次同她聊天是三年前,他說她不了解江清池,事實(shí)如料,她真的和江清池分了手,然后闊別了三年。
慕煙燭每次面對江北淵都不禁感慨,這個男人是不是吃了防腐劑,為什么和三年前看到的臉一模一樣,毫無差別。
“多擔(dān)待。”江北淵給慕煙燭倒了杯茶,是上品的都勻毛尖。
“江叔叔什么意思?”慕煙燭不太理解。
“你和那小子結(jié)婚太倉促,江家沒能大張旗鼓去慕家提親,失了禮數(shù)。”
“沒事的江叔叔,當(dāng)初我也沒想到會這么快結(jié)婚,而且我和江河原本是考慮著等不忙了,再告訴你們結(jié)婚的事情,誰知道中間會發(fā)生這么多事情,江叔叔也別怪他了。”
江北淵點(diǎn)點(diǎn)頭,“現(xiàn)在你的心里,是不是還在責(zé)怪自己?”
“……”
慕煙燭低著眼,無所適從。
她太佩服眼前這個男人,明明是清風(fēng)朗月的氣質(zhì),卻有一雙毒辣的眼睛,深諳于洞察人心,穿透對方的皮骨。
她嗯了聲,唯有一句對不起落下,千句萬句道歉的話,都不足為過。
“你的性子太內(nèi)斂了,并不好,在人前不愿意示弱,就是你的缺點(diǎn)。”
“在你看來,你自己可以解決一切,不想麻煩任何人,殊不知你提出的離婚,還有沒了解事實(shí)真相就輕生的行為,是對你愛的人,造成的最大的傷害。”
江北淵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愛他的心我能體會到,但方法用得不對,如果你事先告訴他這件事,或者事先告訴我,那就不會發(fā)生這一系列的事故,好在是沒有釀成大禍,不然因?yàn)閯e人的偽造報(bào)告,你選擇自殺,平白無故丟了一條命,你覺得他后半輩子就能過得幸福了嗎?愛他,不要剛愎自用了。”
“……嗯,江叔叔我明白了。”
慕煙燭始終低著頭,江北淵也不是個愿意說教的人啊,如果是親兒子,或者親弟弟,那說教半天也無所謂,要嫁進(jìn)自家門的兒媳婦,還是算了,說得多了把人家說哭了,被言念看到的話,肯定質(zhì)問他是不是說話重了。
江北淵揉了揉眉心中央,“罷了,就當(dāng)這次是對你們的考驗(yàn),更是一次教訓(xùn),兩個人在一起不容易,夫妻之道是一門學(xué)問,以后這種事情再也不要做了,下不為例。”
“嗯嗯,我真的不會這么莽撞了,江叔叔。”
“……”
江北淵很快出去了。
一出門就和杵在走廊的江清池對個正著。
江清池已經(jīng)恭候多時了,按捺不住走過去,“爸你沒罵我老婆嗎?”
江北淵哼了聲,“沒說哭。”
江清池不信,趕忙要進(jìn)去看,一只手卻拉住了門。
對上江景明的一雙黑眸。
“哥,我也想跟嫂子談兩句。”
“你夠了昂,爸說幾句也就行了,你這個小叔子還得說教我老婆?”
“……就兩分鐘。”
江三兒沖著江清池可憐兮兮比了個“2”的手勢。
對他沒轍,江清池?zé)┰甑胤鏖_他的手,“快點(diǎn)的!”
然后江三兒就進(jìn)去了。
慕煙燭很久沒看到江景明了,他坐到方才江北淵坐的位置,沖她笑了笑,“可以叫你嫂子了嗎?”
慕煙燭一愣。
想起之前還沒同江清池和好那會兒,江景明叫她嫂子,她說叫姐姐就行。
“你的心思真是細(xì)膩。”
“還好,只是怕你不喜歡這個稱呼。”
“我怎么會不喜歡呢,當(dāng)時只是覺得不合適。”
“既然合適了,為什么嫂子還要對我們端著呢?”
慕煙燭沉默了。
江景明勾勾唇角,“我大體猜得出我爸跟你談了什么,他那個人比較直觀,一針見血,換做是我的話,我不會責(zé)備嫂子,只會責(zé)備我們自家人。”
“為什么?”
“因?yàn)槭俏覀冏龅貌粔蚝茫屇銢]有感受到家人的溫暖,導(dǎo)致你沒有敞開心扉真正接受我們,所以發(fā)生這么大的事情,才會選擇自己承受,都不求助家人。”
家人。
這兩個字戳中了慕煙燭的心軟窩,鼻子一下子酸了。
“謝謝你三兒,真的謝謝……還有,你們沒錯,是我太自以為是了,從小到大我都習(xí)慣了什么事情自己一個人做,父母去世之后,我一直都是孤獨(dú)的。”
“你不孤獨(dú),你是我們江家的人啊,我爸我媽,我和我姐,還有我哥,都是你最愛的家人,也是你最堅(jiān)強(qiáng)的后盾。”
說著,江景明頓了頓。
“所以嫂子,請你接受我們,讓我們成為你真正的家人,好嗎?”
“嗯。”
慕煙燭還能說什么呢,江家的男人除了江清池,眼睛都太深邃,說話也太懂分寸,她能夠祥得住江清池,卻不見得能夠祥得住江景明和江北淵。
“不得不說,你和江叔叔真是一類人,太會讀心,常常都讓我懷疑,江河是不是你的親哥哥。”
“親的,應(yīng)該假不了,我哥他隨我媽的脾氣,沖動腦。”
江景明臻首思考了一下。
“至于我爸,他倒是比我還柔點(diǎn),我哥除了長得帥,好像啥都不會了。”
一句話把慕煙燭逗笑了。
江景明抬腕看了下表:“別告訴他我說的哦。”
兩分鐘的時間,剛剛好。
江景明按時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