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念是在噩夢中驚醒的。

夢里面，自己坐在出租車后座，似乎要去見什么人，她優哉游哉哼著小曲，前方的司機大叔在同她拉呱。

紅燈了。

一輛黑色的轎車忽然徑直朝著她的方向駛過來。

砰——！

破碎的玻璃殘渣、倒在血泊之中的人。

那么清楚的夢境，像是夢，又像是真實發生過。

然后她便醒了。

后背滲透出一片冷汗，陽光透過窗欞的縫隙打落在她的臉上，她目光呆滯地環顧著四周。

這是在家里。

她和江北淵的家里。

剛剛那是夢，不是真的。

言念喘著氣，抬手擦了擦腦門上的冷汗。

那個夢太恐怖了，真是要嚇死她了。

“江太太今天醒得挺早。”

推開門進來的男人，一身干凈的亞麻色家居服，單手抄兜，手里還拿著一個醫藥箱。

言念嗯了一聲，方才沒有焦距的雙眸，一點點有了光亮，落在江北淵身上。

她沖他笑了笑。

“你今天沒去公司嗎？”

“…今天不想去。”

江北淵有點任性地說著，隨即在床邊坐下，打開手里的醫藥箱，把她手上纏著那一圈厚厚的紗布解下來，執起她的手仔細檢查了一番。

還是挺腫，不過沒昨天厲害。

“嘿嘿，我沒事啦，已經不疼了！”

言念同昨天一樣，彎曲手指給他瞧，如果說昨天是被迫彎曲，那么今天就是自愿的，真的不疼了。

江北淵嗯一聲，拉住她的手讓她不要亂動，復又給言念纏了一圈新的紗布，這次終于沒纏那么厚。

做完這一切，他這才拍拍她的腦袋，輕輕的兩下。

“起床洗漱，然后吃飯。”

“哦，好！”

言念嘴上應著，兩只手卻不老實，直接圈住了江北淵的脖子，往他耳邊湊。

她親親他的耳朵，有點討好的意味兒。

“昨天你抱我回來的是不是？我是不是在車上睡著了？”

“你也知道自己睡著了？”

“哎呀~昨天太累了嘛，我也不想的。還有就是，我說的那些牢騷話，你別往心里去！”

她就是這樣，哭一頓就好了，不會記仇，大大咧咧，想當年第一次和江北淵冷戰那會兒，還是她自來熟主動同他說話。

江北淵摸了摸她的臉，長睫低垂，心里面不知在想什么，“先吃飯吧。”

“好！”

兩個人誰都沒有再談昨天晚上的話題。

餐桌上。

言念咬了一口蝦餃，味道鮮美，湯汁流出來，她趕忙舔了一口，抬眼看江北淵，“我昨天那個黑色的盒子呢？”

“在書房。”

江北淵喝了兩口酸奶，慢條斯理接著她的話。

“里面是對你很重要的東西？”

“額，或許吧。”

言念不以為然。

“我也不清楚我干嘛要放那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在里面，很多東西我都不記得了！”

聞言，江北淵兀自沉了一下眸，放下酸奶瓶，一抹憂傷從他眼底滑落。

“為什么不記得了呢？”

“因為都是初中的東西啊，過去這么長時間了，我哪還能記得那么清楚是不是。”

言念一口吞掉了一個蝦餃，滿意地咀嚼著。

好吃好吃。

江北淵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她越來越喜歡吃他做的飯了。

前者嗯一聲，抬眼凝著她，那抹憂傷被他很好遮掩，再抬眼時眼底已經無波無瀾，沒有情緒。

“說的也是，那么多年了。”

“……”

言念今天約了丁寶怡見面。

這件事同江北淵說了，他同意了。

要送她，她說要自己打車過去。

他想了想，家里的碗筷沒刷，衣服泡在洗衣機里也沒洗，便同意了。

“路上注意安全。”

江北淵將言念送到小區門口。

“知道啦！”

她轉身就走，蹦蹦跳跳的，今天穿了一件拼接款的橙藍色毛衣，下身是小腳牛仔褲，扎了一個高高的馬尾辮，從側面編了一縷頭發，隨著她走路的動作，馬尾辮也一晃一晃。

江北淵一直在看著她。

腦子里面浮現出十年前的畫面。

他也是這般，在走路的時候會看她好久。

日復一日，以為會年復一年。

可是過了十八歲那年，再也看不到她。

“念念！”

他忽然叫了她一聲，聲音難得高昂，尾音上揚。

言念轉過臉來。

一雙美眸不解地眨了兩下。

“……”

江北淵闊步走了過來，一把將她抱住。

摁住她的后腦勺往自己懷里蹭。

“別誤會，叫的是你，無關前女友。”

“那、那你好端端的干嘛叫我？”

“沒什么。”

只是想這么叫她了而已。

僅此而已。

他摸摸她的頭頂，幾不可聞嘆了口氣，“要走的時候給我打電話，你老公去接你回來。”

“好嘞，老公最好了，最喜歡你了~”

她歡喜的時候就喜歡沖他撒撒嬌，在他耳邊呵了口氣。

“言念最喜歡江北淵，嘿嘿~”

他渾身一緊，恰到好處松了手，這丫頭又欠收拾了。

不跟他瞎貧了，言念上了出租車，眼看著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道路的盡頭，江北淵這才轉身回去。

山頂餐廳換了新住址，之前建在山頂，現在山上要開發，只能暫時搬到地上。

言念跟著手機導航走，有一條小路比較近，不過偏僻，要穿過一條胡同。

她向來懶，能少走路就少走。

那條路上只有她一個人。

身后有腳步聲，“蹬蹬蹬”的，漸行漸近。

言念敏銳地微微側眸，眼角余光瞄到一個黑色身影。

靠！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誰特么的竟然搞跟蹤？

撒腿就跑！

奈何已經晚了。

后腦被人掄了一棒槌，還沒等看清楚是誰，就昏過去沒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