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煙心中一驚，抬頭看著紅兒很是震驚地道：“你是說真的？”
“這還能有假。”紅兒左右看了看，便又道：“娘娘萬要保重身子，奴婢不能在此久留，這便走了……”
說完，見柳如煙深色怔怔的，紅兒心中雖擔心，但此事事關重大，她不敢多做逗留，生怕被人堵在里面，到時候牽扯出來的事情，就不止現在這么簡單了。
于是紅兒咬了咬牙，將頭上的斗篷扣上，轉身走了出去，臨走的時候又在獄卒的手里塞了跟金條，囑咐獄卒好好照顧柳如煙，這才離開。
云華宮，陳敏兒走進去，對坐在榻上的林錦繡低聲行禮道：“見過麗妃娘娘，不知麗妃娘娘有何吩咐。”
是林錦繡叫她過來的，陳敏兒心下隱隱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林錦繡將手上的茶杯放下，對紅蘭使了個眼色，紅蘭便將桌子上的托盤拎起來，走上前遞到陳敏兒的面前。
“這是……何意？”陳敏兒微微蹙眉看著面前的食盒，并不敢輕易伸手去接。
“本宮知道惠妃先前對你很好，畢竟主仆一場，如今她落難，你總歸都是要去送她一程的。”林錦繡抬起頭，嘴角微微勾起，看著陳敏兒微微笑著，眼里透露著一絲狡黠。
陳敏兒心中宛如一顆驚雷轟然一聲炸開，神色愣怔地低頭對林錦繡道：“娘娘，惠妃娘娘如此大膽敢謀害您腹中的皇嗣，自然罪該萬死，可如今惠妃娘娘已然落獄，若是咱們此時動手，恐會惹人耳目，到時候牽累到娘娘，那可如何是好。”
“惜嬪倒是越來越會說話了。”林錦繡站起了身來，道：“如今國公府被圍，朝野上下都在盯著國公府，反而對后宮不甚在意，此時不動手，何時動手？”
“本宮這一次，要讓惠妃永無翻身之日，惜嬪必定能明白本宮。”說著，林錦繡抬頭看了陳敏兒一眼，眼神微微收緊:“你哥哥最近經常出入賭場，只怕近幾日來的俸祿都給輸光了，你可要考慮清楚。”
“是……妾身明白……”陳敏兒閉上眼睛，福了福身子應了下來，從紅蘭的手上接過了那個食盒，此時她只覺得，這食盒仿佛有千斤重。
壓在她身上的大山，從來都不曾挪開。
轉身的一瞬間，陳敏兒臉上落下一滴淚來，但隨即，抬手將眼淚拂去，陳敏兒走了出去。
牢獄里見到柳如煙的時候，陳敏兒腳步變得有些沉重起來，一步步走到柳如煙的面前，看著此時衣衫已經有些襤褸的柳如煙，陳敏兒微微嘆了口氣，打開食盒將里面的糕點一一都擺了出來。
而柳如煙只是靜靜地看著陳敏兒，一句話都不說，眼中神情復雜。
“自從娘娘出事，妾身還不曾來探望過娘娘，今日特地做了些娘娘平日里喜愛吃的糕點……”話說一半，陳敏兒手上的動作僵了僵，沒有說完，
柳如煙的眼神落到那幾樣糕點之上，嗤笑出聲，道：“倒是難為你還記得。”可卻并沒有去動那些糕點的意思。
此時她落難困身牢獄之中，她的孩子，她如今的境遇都同陳敏兒脫不了干系，柳如煙自然不會再相信陳敏兒。
陳敏兒的臉上始終帶著溫和的笑意，一如柳如煙上一世在宮外初遇她的時候，那樣的溫婉，那樣的柔和。
“這糕點還是那時，珍兒姑娘交給妾身的，妾身愚笨，學了許久，但好在終于學會了……”陳敏兒捏起一塊梅花糕來送入最終，眼眶微紅:“味道還是不如珍兒姑娘。”
吃完一塊，陳敏兒仿佛意猶未盡的樣子，又是捏起了一塊，道：“娘娘，妾身做了許多的錯事，一步錯步步錯，到了如今，卻發現早已沒有回頭之路。不知娘娘，可否能原諒妾身……”
說完，陳敏兒抬起頭，眼睛里有著清晰的淚意，讓柳如煙一愣，緊接著便看到一絲血痕順著陳敏兒的嘴角落了下來。
“糕點有毒……”柳如煙一驚，不由緊緊地攥住了陳敏兒的胳膊:“你為何要吃？”
“妾身，感激娘娘從初入宮以來的照顧，是妾身的錯……妾身……辜負了娘娘，我……我累了……”陳敏兒身子軟軟地往下倒，眼睛里帶著無限的絕望，也不再看柳如煙，只是抬頭去瞧柳如煙身后那小小的四方的窗子。
她這一生，入了宮，便再也沒有回頭之路。
窗外成群的烏鴉飛過，一陣凄厲的叫聲。
獄卒們沖進來的時候柳如煙還沒有回過神來，只是陳敏兒的手越來越涼越來越涼，天色，也一點點地黑了下來，仿佛是被烏云籠罩，暗無天日。
“你說什么？”云華宮里，林錦繡聽到消息的時候不由一愣，拍了一下身邊的桌子便站起身來，道：“惜嬪沒了？”
“沒錯的娘娘，尸體都被抬出來了，都冷了……”紅蘭語氣顫抖了一下，只是低著頭，不敢看林徐建。
“惠妃呢，惠妃呢！”林錦繡咬住下唇，緊緊地攥著拳頭，她本就沒有打算留著陳敏兒這沒棋子，但原本設想的是能連帶著將柳如煙也一并除去。
到時候有陳敏兒這個替罪羊在，她便可全身而退。
可是沒想到，陳敏兒竟然會用這種方式來對抗她。
“回娘娘的話，惠妃娘娘已經被提到了太后那里，審訊惜嬪一事，太后覺得此事與惠妃娘娘有關。”
林錦繡冷哼一聲，她要的，只是柳如煙死，而陳敏兒竟不惜自己的性命，還真的以為她死了，林錦繡就會放過她的家人嗎？
“動手吧，宮外的那些人，一個都不要放過，要讓他們知道，同本宮作對是個什么下場。”林錦繡面色冷厲，轉而瞥了紅蘭一眼，帶著些殺意。
紅蘭身子一顫，應了下來，道：“是。”
于是不幾天，陳家哥兒便被人打死在了賭場里，由于是欠債，官府只是懲戒了那幾個動手的人，在牢獄里關了幾天，又給了些皮肉之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