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平方的酒屋,總空間維持在十三度C,然后全亮起了暗啞的玫瑰色小燈,光線柔和得太不心了,一瓶瓶葡萄酒,仿佛全藏匿在燈光下,閃爍著矜貴色澤,如同隱藏在橡木桶的葡萄酒液,到底有誰懂葡萄酒?它從來都是內(nèi)斂,深沉,耐人尋味,只是人類賦予了它的張揚……
唐妙雨吃驚于近百平方的葡萄酒屋,全用珍貴橡木特制而成,而且樣樣酒架之間,縷花的紋路,如同酒液的涌動,而葡萄酒藏匿在葡萄酒架內(nèi),躺得如此安祥與深情。
這是一種太奇特的情懷,讓人不禁身陷其中。
你有一種明顯的感覺,這里不再有酒店的規(guī)規(guī)條條,甚至遠離了塵世的煩囂,有的只是一種大自然的回歸。
莊昊然站在葡萄酒屋之間,戴起白色手套,拿起其中一瓶標識著青蝴蝶的葡萄酒樣品,放在手里旋轉(zhuǎn)了一下,看著它上面的年份,才幽幽地說:“每一杯葡萄酒的背后,都匿藏著源自它產(chǎn)地的獨特文化,包含著釀酒師的情懷與心血,這一種智慧的延伸,所謂的嘗出松枝,香蘭,或許玫瑰花香的味道,都不過是人類自身所能產(chǎn)生的第三感觀,真正的葡萄酒,是會住進你的心里,無法言語……它會和你一起,沉淪……”
唐妙雨轉(zhuǎn)過頭,看向莊昊然身著便服,站在玫瑰色燈光下,雙眸專注與逐定,仿佛看到了愛人般,深深地凝視。
莊昊然再抬起頭看著唐妙雨,稍扯一點笑意說:“不管你的嗅覺有多歷害,可是你不能用心去感受葡萄酒,那就是浪費了上帝給你的禮物,我從不相信天才!”。
“那你信什么?”唐妙雨情不自禁地問。
莊昊然看向唐妙雨,微笑說:“用心!”
唐妙雨深看著他。
莊昊然再看向唐妙雨微笑地說:“我曾經(jīng)聽你說起葡萄酒,便知道你對葡萄酒的認識雜亂無章,亂七八糟,只是因為有點小聰明,自我意識強烈,才讓客人為之信服,但那不是真正的本事,如果您沒嘗過上千上萬款式的葡萄酒,你是沒有資格稱為侍酒師!酒,是要嘗的。”
唐妙雨好安靜地聽著他的講解。
莊昊然沒再作聲,而是手握著瑪歌酒莊2000年的葡萄酒樣品,慢慢地走進了酒架的內(nèi)層。
妙雨也情不自禁地跟著他走了進去,看著他站于玻璃門前,按下自己的生日號碼,玻璃門打開了,便看到了內(nèi)里的玫瑰色燈光,更顯柔和,只只晶瑩杯子,與透明醒酒器,全亮著好柔和的光芒。
莊昊然沉默地來到某個古董前,打開小柜門,取出了一只黑色的葡萄酒杯,放置于黑色晶體臺上,再好優(yōu)雅地拿過酒墊與杯墊,平放在臺前。
“黑色的酒杯……”唐妙雨輕叫著。
莊昊然取過開瓶小刀,利落地打開酒瓶,將其直接放置于墊前,才雙手輕撐著臺面,半含笑地看向唐妙雨說:“黑色酒杯,它有一個透明酒杯不可代替的功能,就是擋住了外界復雜光線的紛擾,直視它酒液顏色,決定酒質(zhì)和窺探它的小秘密……”
唐妙雨瞪大雙眼來看著莊昊然。
莊昊然沒再作聲,只是拿起黑色酒杯,透過專業(yè)的眼光來先觀察杯座,杯腳,杯身,接著再到杯沿,緩聲問:“聽過風的傳說嗎?”
唐妙雨正入神地看著莊昊然在等待醒酒時間,聽到他這樣說,便愣了一下,說:“沒有……”
莊昊然繼續(xù)觀察著杯體,幽幽地開口:“曾經(jīng)在希臘神話中,風神Aeolus有一個女兒叫Alcyone,嫁給了黎明女神的兒子Ceyx……”
唐妙雨情不自禁地聽著。
莊昊然放下黑色酒杯,再轉(zhuǎn)身拿起了一個透明的郁金香杯,放于另一個杯墊上,再幽幽地說:“有一天,Ceyx在海上航行的時候,溺水死了,風神的女兒Alcyone傷心欲絕,最后跳崖身亡。所以眾神被她的癡情所感動,便將Alcyone與Ceyx變成翠鳥,從此永不分離。而風神因為眷顧女兒的愛情,在每年的十二月份,就會平息海浪,以便翠鳥在海上筑窩,生育后代。雖然事實情況是,翠鳥是在陸地上生兒育女,但是因為這個美麗的傳說,讓后人把每年十二月中旬冬至前后倆個星期,稱作,預意快樂時光。”
唐妙雨的心,有點酸。
莊昊然也站在餐桌的另一頭,看向妙雨,深邃的雙眸,透著一絲溫柔說:“在這個故事里,我感動于風神,這個父親,他真的好愛女兒。”
唐妙雨默不作聲。
莊昊然邊看著她,邊握起葡萄酒,緩緩地倒在了黑色的杯體內(nèi),再倒了一杯在透明的杯體內(nèi),脫去白色手套,手握著杯腳,來看到唐妙雨的身后,沉默地靠向她的身體,在妙雨有些抗拒的情況下,他已經(jīng)腑下頭,在她的耳邊輕喃……“別動……”
妙雨沒敢動,抬起頭,看著莊昊然站在一盞微黃的小燈前,在自己的面前,舉起倆酒杯,感性而深情地說:“告訴我,這倆杯酒,有什么不一樣?”
唐妙雨瞪大眼睛,先看向透明杯體的葡萄酒杯,竟然透著好熱烈的玫瑰花色澤,甚至你能感覺到它的姿態(tài),好優(yōu)美,她再情不自禁地看向黑酒杯內(nèi)的葡萄酒,酒液好沉穩(wěn),仿佛一枚黑寶石,被藏匿在時光里,好沉,好沉……她的眼珠子一亮,驚喜地說:“這酒液里有百分之五十的赤霞珠,百分之三十的梅鹿輒,百分之十五的品麗珠,還有百分之五的小維多!對嗎?”
莊昊然站于妙雨的身后,聽著她迅速的解說,雙眼流露一點滿意的神情,再緩聲,仿如深情的愛人,問:“你怎么看出來的?”
“透明酒杯里,我看到了玫瑰色澤,判斷它一定會有品麗珠和梅鹿輒,甚至還有小維多,因為品麗珠酒體薄,寧酸輕,所以常被作配酒,而不能單獨釀造,如果真要單獨釀造,就要很講究年份和釀酒師的靈感,不同于赤霞珠霸氣沉穩(wěn),品麗珠皮薄,所以它酒液顏色,程粉紅色……如果要調(diào)配成玫瑰色澤,是一定要優(yōu)雅的梅鹿輒,中和赤霞珠的剛烈和品麗珠的柔和……小維多的活潑酒體,為這瓶酒的色澤,起到了畫龍點晴的作用……”
莊昊然好安靜地聽著,雙眸越來越溫柔……“繼續(xù)……”
“黑色酒杯內(nèi),我看到了霸道而色澤深沉的赤霞珠,藏在黑色杯體內(nèi),顏色好穩(wěn)重,赤霞珠太多時候,都是主導地位,引領著酒體色澤沉淀下來,證明酒體重而穩(wěn),色澤自然得仿如與生俱來……”妙雨好驚喜地說。
莊昊然微笑了起來,便只是再貼近她的身邊,舉起手中的黑酒杯,送到妙雨的嫩唇邊。
妙雨好自然地喝了一口,頓覺2000年的瑪歌,舌尖接觸后,隨即領來一陣幽香,接著一團藏匿著復雜果香的氣體,從口腔內(nèi)散漫而出,透心般地竄進了自己的身體內(nèi),剛才的那點憂香,頓時煥發(fā)出力量,活潑于身體之間,鼻腔與頭腔間,升騰起了早春的蘋果香氣,縈縈繞繞,回味無窮。
她的眼神一亮,轉(zhuǎn)過頭看向莊昊然驚喜地說:“好酒!可是……為什么我之前嘗過的葡萄酒,沒有這種感覺?”
莊昊然微笑了一下,再舉起透明酒杯的葡萄酒,遞到她的唇邊,她再輕啜了一小口,相比較之前的舌尖與味蕾已準備妥當?shù)慕邮芰Γ丝填D覺花香與果香,全在口腔內(nèi)散發(fā)開來,她的眼珠子再盈亮,微開口嘴唇,竟然感覺無數(shù)的果香味道,全活潑在自己的唇內(nèi),甚至直竄進自己的身體里,好神秘的幽香……
瑪歌是法國指定國宴酒,集優(yōu)雅細膩柔美于一體,讓人不禁心情沉淀,卻有一種活潑感,點點溢出,如同風的傳說,美好的時光,盡在酒液中。
妙雨好開心地笑了,扭轉(zhuǎn)頭來看向莊昊然。
莊昊然也微笑地看向她,再說:“酒體隨著年份的增長,它的層次會越來越多,所以侍酒師在侍酒的過程中,必須一氣苛成,專注于醒酒過程中,它的味道隨著與氧氣接觸,而揮發(fā)不一樣的香氣……所以侍酒師還有另一個名字……”
妙雨情不自禁地看向莊昊然。
莊昊然再看向唐妙雨說:“捕捉者。”
妙雨聽到這話,便心臟間,有些小小東西,被震憾了,真正地感覺到了侍酒師這個行業(yè),它的可貴在于發(fā)現(xiàn),而極可能因為你捕捉與發(fā)現(xiàn)不及,你就會喪失了一瓶歷史葡萄酒的真正價值。
莊昊然沒有再看她,而是獨自拿出一個紅色的移動小酒籃,走出酒屋,迅速地按自己的記憶力,撿下了剛才給妙雨的四十多份文件中的四十多款葡萄酒小樣品,全擺放在籃內(nèi)……
妙雨又再看得眼花繚亂,卻看到他人已經(jīng)重重地抱起那籃葡萄酒,一下子向自己氣喘地說:“接住!”
“啊!”妙雨大叫一聲,雙手已經(jīng)抱緊那個酒籃,重得她一下子站不穩(wěn),蹌踉了一下!
“我告訴你!”莊昊然看著正抱著葡萄酒籃,氣喘喘的唐妙雨說:“這里所有的樣酒,只有一瓶,你弄灑一瓶,明天的考試就不合格!我的員工,從來不會不合格!”
“好重啊!”唐妙雨再咬緊牙根,抱著那籃葡萄酒,累得滿頭大汗。
“我知道,要不我為什么給你啊?走吧!”莊昊然一下子雙手插著褲袋,轉(zhuǎn)身大步地離開。
“你……你幫幫我提一下嘛……好重啊……”唐妙雨邊抱著那籃葡萄酒樣品往外走,邊輕叫!
“不要!好重!”莊昊然人已經(jīng)走了出去,唐妙雨也連忙跟著他走出去,然后氣喘喘地下樓時,就已經(jīng)看到莊昊然不知道從那里拿過來一個黑色的酒籃蓋子,給她重重地蓋上,再將四十多份資料,全給砸在酒籃上說:“你要記得,這酒可是很矜貴,不可以見光,不可以隨意亂放,溫度全要13度C,所以你現(xiàn)在可能只有十五分鐘時間,打計程車回家,迅速保存好它!”
“啊!”唐妙雨一下子緊張地大叫起來!
莊昊然一下子坐在沙發(fā)上,看著這個人說:“快!酒籃的溫度,也只能維持半個小時!還杵在這里作什么?連葡萄酒都不會保護,你當什么侍酒師!快!爭取時間!一!二!三!”
門砰的一聲!關上!
唐妙雨已經(jīng)消失在大門口,發(fā)了瘋地抱著酒籃,死命地沖向長長回廓盡頭,伸出一只小手指按下電梯開門鍵!
電梯門打開!
唐妙雨立即氣喘喘地沖進去,再迅速地按上電梯,然后將酒架暫時放下,重喘了口氣,誰知道下一層,電梯門再打開!
任紫賢和蔣天星站在電梯前,一對佳偶,同時看到唐妙雨穿著筆挺的制服,卻熱得滿頭大汗,蹲跪在地上,抱著那籃子和文件,直喘氣,紫賢哇的一聲叫起來:“唐妙雨!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