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垂西山。
幾日時間,顧云歸將裂天尋找的幾處院子看了個遍。
最終敲定了一處農家小院,占地并不多,只是有五六間房屋,但是廚房小院加柴房一樣不少,距離赤焰傭兵團也只有七八分鐘路程。
這處小院原本是一個傭兵小隊的據地,但是后來經歷一些變故,隊伍解散后便不再居住。
作為隊伍的共同財產,這處小院便被掛牌出售。
但是由于價格需要十五萬枚金幣,因此長時間一直無人問津,最后以十二萬金幣的價格易主被顧云歸敲定。
巖城主街。
三三兩兩的行人匆匆朝著家的位置趕去,漸漸的,夜色爬入眾人眼眶。
兩旁商戶皆已歇店關門,唯獨酒館花坊這種鬧市還人聲鼎沸。
顧云歸邁著沉重的步伐,慢悠悠的走在街中。
海心戒內。
是她今日一整天的戰果,全是野外宿營的必須物品,這些東西可是將她手中最后幾枚金幣都壓榨的一干二凈。
即便她再三聲明,玄老還是讓她將可能用到的物品買了一遍。
對于某人來講,進魔獸山脈,與前世闖蕩熱帶雨林無異,只要有一把弒天握在手中便沒什么難題。
當然前提條件是不遇見那些血腥殘暴的高階魔獸。
“老師,接下來還需要準備其他的物品么?”
顧云歸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錢袋,里面就只剩下幾口空氣,空空如也便是一枚銀幣都不見蹤影。
無奈地搖了搖頭,明天將一些離開前的雜事安置妥當,后天一她便得進魔獸山脈,搜尋五階魔獸的蹤跡。
“老師?”
她銳利的眉峰蹙起,許久未得到玄老的回應。
兩鬢黑發無風自動,原本注意力放在錢袋與海心戒內,此時顧云歸掃視周圍一圈,發現長街上原本匆匆而過的行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空蕩的街中央,唯獨她孤零零的立著。
“老師?”
炎天鳳鐲內的玄老似乎失聯一般,再無任何消息傳出。
第一次碰見這種情況,詭異的情形,讓她原本蹙起的雙眉更加緊皺。
兩次呼喚無果,那雙布滿陽光的桃花眸內夾雜著警惕,感知周圍細微的氣流變化。
少年宛如一只機敏的獵豹,鼻子微微動,淡淡的血腥氣息被她從酒肉市井氣息中剝離出來,敏感的察覺到是夜長街的暗幕。
長街無風。
一道白色身影自一旁小巷內快速掠出,差點與黑衣少年撞了滿懷。
白色身影頓足,抬頭看向身前。
“百里竹笙?”
顧云歸錯愕的看著眼前白衣少年的容顏,那股血腥的氣息在此刻極為興盛。
她不著痕跡的在百里竹笙面上掃過,其雙臂沾染的血跡如綻放的紅梅,而腹部,像是中了劍傷汩汩流出鮮血。
“顧云歸?”
百里竹笙扶住顧云歸手臂,堪堪站穩身形。
他站直身軀,一只手捂住腹部的傷口減緩血流的速度,來不及與顧云歸多說,扭頭看了眼身后漫無邊際的漆黑夜色,一雙眼中盡是絕望與無奈。
“你快走,否則會沒命的。”
他忍著腹部巨大的疼痛感,伸手將顧云歸推向遠處。
“……”
這是什么情況,回家路上都能碰見熟人被追殺?
百里竹笙看著他愣在原地的模樣,以為她被自己的傷勢嚇住,連忙再次催促道:“趁他們沒有追過來,你快點離開這里,否則他們會連你一塊殺了。”
沒想到顧云歸這家伙看似深不可測,竟然會被這點場景嚇住。
百里竹笙在心中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來他對于顧云歸先前的猜測是錯誤的,這顧家的七少爺不過如此。
嘴角的苦笑輕輕扯動,他忍著傷口劇痛再次將顧云歸向旁邊推開。
看來今晚注定難逃一劫了!
“額……后面有人在追殺你?”顧云歸指了指他一直觀望的方向。
敏銳的靈魂感知力量在此刻悄悄探出體外,在那里確實有幾道氣息疾速趕來,不過應該就是一些武者武師級別的修煉者,否則斷然不可能被百里竹笙拉開這么一段距離。
果然大晚上,一黑一白兩個人湊在一起,準沒好事!!!
顧云歸看著自己身上的黑衣,再看看百里竹笙身上的白衣。
簡直是黑白無常出來游街的,這血腥味也太刺激了,若是被路人碰見指不定有多驚悚呢。
“你這家伙聽不懂人話是么,再不離開,你就得留下來陪我一起死。”
百里竹笙那幅云淡風輕的模樣早就拋到了九霄云外,氣急敗壞的朝著顧云歸催促著,她這傻子留下來是想給自己陪葬不成?
反正今天自己注定難逃一劫,他倒不想連累一個無辜的人。
沒想到能看見百里竹笙爆發的模樣,顧云歸有些意外。
但隨即心情也有一絲不悅,誰稀罕留下來摻和這些破事不成?
她撇撇嘴,抬腳欲朝著后方轉身。
身形還未動。
嗖——
一道身影疾馳而來,停在百里竹笙面前。
“少爺,你怎么還不走?”
余館主也是一身血跡,身上那件麻灰色的衣服不少出被割破,長劍造成的傷口遍布體表。
傷口都不深,卻狼狽極了。
他扶住臉色蒼白的百里竹笙,說話間才注意到一旁顧云歸的存在。
原以為百里少爺已經逃脫,至少有他的拖延會擺脫身后那些人的追殺距離,沒想到竟停在這半路。
“余館主……”
百里竹笙剛剛開口,又是六道身影疾馳而來。
六人皆是一身黑衣,黑巾蒙面,手持佩劍,身上那股濃郁的血腥味讓顧云歸極其熟悉。
若沒有殺百千人,是凝聚不成這種氣味的。
“百里竹笙,沒想到你還有幫手在這接頭,還真是好大的能耐,不過你以為你真的能活著離開,那就實在是異想天開了!”一名黑衣人看向顧云歸,陰冷的聲線像是指甲刮在黑板的聲音,聽著讓人極不舒服。
原以為就余館主這一個老頭會幫助百里竹笙,沒想到還有個黑衣少年。
“既然來了,就都留下吧。”
黑衣人指了指顧云歸,桀桀的詭異笑聲傳出。
“你要殺的人是我,和他們兩人沒有關系,放他們離開。”百里竹笙目光生硬的盯著那名開口的黑衣人,身體因為失血過多搖搖欲墜,險些栽倒在地。
余館主見狀,連忙站在他身旁讓他靠住而立。
“今天不僅你的命我要收,他們兩個也跑不了。”
黑衣人指了指顧云歸與余館主。
這兩人一個渾身是傷,戰斗力不足五成余。一個連靈力波動都沒有,一只手指頭都能碾死,真讓他們倆跑了,說出去不得笑掉大牙。
何況今天碰見這一幕的人都得死,免得他們的身份被百里世家察覺引來報復。
“你何必斬盡殺絕?”
百里竹笙手掩在唇邊,低頭艱難的咳嗽一聲。
暗地里。
面容朝著顧云歸使了個眼色,低聲提醒她:“待會找機會偷偷溜走,別在那傻站著。”
兩人距離之近,顧云歸聽得清楚。
她看著手背不小心沾染的血跡,那是百里竹笙剛剛留下的。
原本是不想摻和這些破事的,還沒來得及開溜,就被黑衣人點了名。
這是多少輩子修來的‘福氣’,自從到了這龍騰大陸后日子就沒消停過,今天出來采辦東西的功夫就能被人上了必殺黑名單!
沒想到百里這家伙受傷之余還念叨著讓她跑路,她若是真跑了是不是有點不夠意思?
差點忘記了,百里竹笙還欠著她一百多萬金幣……
“老師,那六個人里兩名武師巔峰,四名八星武者,你不能在這個時候掉鏈子啊……”
靠!
這關鍵時刻,老頭怎么能玩失蹤?
那四名八星武者她還能和余館主聯手解決,但是那兩名武師巔峰總不是吃干飯的,待會趁機宰了百里竹笙不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老師你倒是說句話啊!”
顧云歸在心中念叨了無數句,玄老仍舊沒有一點反應。
“……”
關鍵時刻,果然還是只能靠自己了!!!
她咬了咬牙看向那六名黑衣人,準備伺機行動。
伴隨著時間流逝,區域中血腥味越來越濃郁。
百里竹笙臉色也越加慘白,大腦傳來的昏厥感讓他頭重腳輕,無力的靠在余館主身上才艱難立足。
“你以為那些人會讓你成功回去帝都爭搶百里拍賣場的打理權,別太天真了,如果你只是安分守己的做巖城拍賣場的金牌拍賣師,這輩子還能平安到老衣食無憂,但是怪就怪你的表現太突出,箭打出頭鳥的緣由你還不懂就太愚笨了!”
黑衣人嗤笑一聲,言語無不在嘲笑百里竹笙的天真。
怪就怪他能力實在是太出眾,將這瀕死的一個破拍賣場經營到如今的規模。
百里世家看重他現在的能力,但還有不少人恨不得把他除之后快。
“你是百里世家的人。”
能夠說出這一番話,聰明如他,瞬間便明白了黑衣人的身份。
黑衣人狂妄一笑,笑聲在夜色中遠播:“桀桀桀,反正你們幾個也快死了,告訴你們也沒關系,我們是雷特長老派的人,一旦你完成規定的業績便會將你除掉,所以是你突出的能力害了你自己,包括他們這兩條人命。”
陰冷的視線在余館主與顧云歸身上掃過,黑衣人桀桀笑起來。
“你不是雷特長老的人,好一招禍水東引,生怕我在重重截殺中活下來找你這條瘋狗的主人報復,所以想出這么一招嫁禍于人的套路,呵呵,還真是煞費苦心了。”百里竹笙凄冷的笑容升起,這是顧云歸見過他神情最為豐富的一晚。
平日都是一副淡薄如水的神情,要么就是標準的職業假笑,何時見過這么真實的他。
大戶人家勾心斗角果然不少,套路環環相扣。
“隨你怎么想,今晚你這條命,我收了!”黑衣人手執劍,劍鋒對準身型單薄的白衣少年,趾高氣昂的宣判他的命運。
“放他們走。”
百里竹笙壓榨著體內最后的力氣推開余館主的攙扶,與黑衣人冷聲對峙。
盡管四周在他眼中都是天旋地轉的情景,卻還是不掩他年少輕狂的氣場。
“動手。”
黑衣人朝著身后五人揮手,率先揮劍動身。
“余館主,帶顧七離開,我不想牽連你們。”百里竹笙側頭對著余館主吩咐著,那只捂著傷口的手掌移開,輕輕擦了擦嘴角的血跡。
那一道蜿蜒掛在唇角的血跡綻開,在側顏上綻放,是那張慘白容顏上唯一的亮色。
他身形晃了晃,差點栽倒在地,眸子卻帶著絕望與破釜沉舟的決絕,狠狠盯著揮劍距其幾米遠的黑衣人。
“拖延不了時間了,祖父派的暗衛恐怕也被牽制無法抽身,看來今天這條命得徹底交待在這了!”百里竹笙喃喃自語,瞳孔內劍鋒逐漸放大,體內卻沒有半分躲避的力氣可以調動。
黑衣人猙獰的眼神,也落入其眸中。
余館主因為百里竹笙的一番話動容,沒想到百里少爺竟能說出讓他獨自逃離的話,心中猶豫兩秒,便咬牙決定拼死從這群人手中將其帶走試試。
猶豫的兩秒,決定很多事情。
黑衣少年如風動,先他一步行動。
釘——鐺——
兵器碰撞形成的火花濺起,在夜幕中極其閃亮。
顧云歸懷中攬著百里竹笙輕如蘆絮的身體滾向一旁,右手弒天完美的抵擋掉劍鋒的攻擊,只是巨大的后銼力差點將整個手腕骨折。
肩膀處,一道長長的劃痕蔓延至胸口。
好在只是破了那件黑色外衫,并未傷至身軀。
狼狽的兩道身形在地上滾了兩圈,才頓住位置。
這男人,腰居然比女人還細,簡直過分了!!!
顧云歸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感覺,這個時候還不忘開個小岔。
隨即她起身,將百里竹笙扶坐起。
掌心黏膩的感覺,是他腰部傷口滲出的血跡,傷口周圍的白衣已經被染成暗紅色,與地上臟兮兮的泥土混雜在一起。
“怎么樣?”
她拍拍那張白凈的臉頰,看著百里竹笙睜眼才松了口氣。
“你不走?”
百里竹笙視線朦朧的看著眼前這張容顏,喘著粗氣問道。
“這件衣服算在你頭上,記得賠給我。”
顧云歸拿出一瓶凝血散,動作粗魯的拔開瓶塞,將藥粉大肆撒在傷口上,她揚揚手中空蕩的玉瓶:“這瓶藥也得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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