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可以出來了。”
顧云歸聽著外面再無動靜，終于松了口氣，忙對著空曠的房間催促道。
“催什么催，老頭我在你身后呢。”
一道不耐煩地蒼老聲音自顧云歸身后響起，一如既往的沒有好聲好氣的態度。
顧云歸轉身，呼吸一滯。
在她身前，一道虛幻的身形在半空中漂浮著，那道蒼老的聲音也是由身影中傳出。
一位身著仙風道骨的白色錦袍的老者飄在空中，柔順光滑的雪白長發有一半挽在頭頂形成發髻，被一只簡潔的黑色圓簪棍固定，另一半白發則披在身后微微無風自動。
胡須與眉毛同樣全白，兩道朝天眉眉尾上揚生出兩撮長長的須發，垂在臉頰兩邊看著慈眉善目。
胡須同樣留長垂在胸前，頗像一位閑云野鶴、不食人間煙火的道人。
五官雖顯蒼老，卻不難看出年輕時是個絕世無雙的美男。
整體看起來，這名老頭應該是極其慈藹的。
但你壓根想象不到，那幾句粗魯暴躁的話語，也是自他口中說出的。
“呵呵，前輩還真是神出鬼沒。”
顧云歸輕聲一笑，壓制住自己狂跳的心臟。
面前……飄著這位，到底是人是鬼？
能夠擁有這種速度，如果對自己產生了殺心，恐怕自己現在就是一具躺在地上的尸體。
想到這一點，顧云歸卻并未做出任何的警戒，因為她明白即便做了什么小動作，在這位老者面前也是無用功，說不定還會惹惱了他。
她可沒忘，眼下最重要的是請他救人。
“你想救他？”
白發老者繞著顧云歸轉了一圈，而后走到床邊看了看林焰的傷情。
傷的是有點嚴重，但于他而言，簡單！
顧云歸忙點了點頭，臉上堆出極其燦爛的笑容：“前輩若能出手相救，不管有什么要求，只要小子能夠做到絕不推辭。”
管他是人是鬼，只要能救人，那就是佛爺得供著。
瞧著黑衣少年殷勤的笑容，老者卻冷哼一聲：“呵，你這小家伙是個什么樣的人，老頭我心里清楚得很，用不著裝出這幅溫順樣子。”
扮豬吃虎，奸詐腹黑。
別看她臉上笑嘻嘻的，背地里不知道會講自己什么壞話！
也不知道這么精明一個小家伙，在前十幾年內怎么會受盡欺凌，她的性子可不像這種任人宰割的人。
玄老雖知道這些日子顧云歸的所作所為，但并不清楚這具身體內的靈魂已經轉變，變成一位來自異世的鐵血傭兵。
話音一落。
顧云歸嘴角微微抽搐：“前輩這是何意”
這老頭，說話確實不客氣。
貌似從他出現，自己也沒做什么惹著他的事情，怎么說起話來這么沖？
難道是剛剛自己將他的把握說少了五分，惹得他心里不痛快了？
就在顧云歸心思百轉千回間，老者再次嗤笑著開口道：“腰上又不帶把，成天自稱小子，真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個黃毛丫頭？
還有……你也別總是前輩的叫著，就算不老也得被你叫老了。
老頭我名字里帶個玄字，你就喊我聲玄老吧。”
一直稱自己老頭的人，卻聽不得顧云歸的一聲前輩，倒也是個怪脾氣。
玄老說話時眼睛盯著床上林焰的情況，余光卻注意著顧云歸的神情變化，眼底深藏著一絲戲謔。
這小家伙，被自己拆穿了身份，不知道會有什么精彩反應！
他居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女扮男裝？
顧云歸被這個消息震撼到，這不是她與嬤嬤之間的秘密嗎，怎么一眼就被玄老看穿。
難道這個黑色手鐲的作用失效了？
想到這，顧云歸摸了摸自己的喉嚨，幻化的喉結依舊存在：“呵呵，玄老您還是別和小子開玩笑了，快點救人要緊……！”
當下，她尷尬的向著玄老一笑，眸光不懼與其對視。
瞧著死鴨子嘴硬的某人，玄老那副高冷孤僻的模樣終于偽裝不下去，瞥了眼佯裝鎮定的少年：“你掩飾性別的東西，就是手腕上那個黑色手鐲，小家伙，我說的話你還想否認嗎？”
如果說先前玄老的話顧云歸還能反駁，在其提到手腕上那只手鐲后，一切的反駁似乎都沒了力度。
與玄老對視幾秒后，顧云歸敗下陣來，：“您怎么知道？”
“你手上戴著的鐲子名為炎天鳳鐲，老頭我就是居住其中的靈魂體，你說我怎么知道的？”
玄老神氣十足的睨了眼顧云歸，這些日子他在炎天鳳鐲中并未現身，這小家伙的行事風格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現在居然還想裝無辜否認？
“呃……”
炎天鳳鐲？
顧云歸看向手腕上的漆黑手鐲，第一次從玄老口中知道了它的名字。
感情玄老他住在手鐲內，難怪他會知道自己女扮男裝的事實。
顧云歸想起自己剛剛故作不知的打太極，心里腹誹一句：這老頭早點說出來不就完了！
至于玄老說他是靈魂體……
難不成是和自己一樣，肉身出了意外靈魂存活下來？
玄老看著顧云歸閃爍的目光，就知道她心里在胡思亂想，便朝著她豎起一根指頭：“想要救他，很簡單，答應我一個條件。”
“您講。”
“拜我為老師。”玄老雙手環胸，淡笑著看向眼前一襲黑衣陷入蒙圈狀態的少年。
這小家伙進行靈魂屬性測驗時，他可是在手鐲中偷偷窺探過的，火木屬性確實純粹。
是個不可多得的煉丹師材料，收為徒弟也不會丟了他的臉面。
“啊？”
剛剛還一副兇巴巴的模樣，現在卻笑著要收自己為徒？
顧云歸隱隱感覺玄老為她挖了個陷阱，稍不留神就會被他坑的粉身碎骨！
“你還有時間考慮，但是他……”玄老看向床上快要咽氣的林焰，臉上故作一副惋惜的神情：“他恐怕沒時間等了。”
威脅。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我答應你。”
顧云歸不假思索地答應下來。
看了眼沾沾自喜的玄老，總有種不祥的預感，希望這老頭不是那種坑徒弟的人吧！
玄老滿意的點點頭，終于讓他逮著個機會，將這小家伙收做了徒弟。
原本他見這小家伙在巖城混的如魚得水，還想在炎天鳳鐲內多藏一段時間，再觀察觀察這小家伙的資質，等她過的更凄慘點再出現。
碰上林焰出事，計劃就只能提前。
他衣袖一揮，炎天鳳鐲劃出一道白光。
白光落在桌面上，是一個晶瑩剔透的冰種玉瓶。
顧云歸順手將玉瓶拿在手中，透過燭火與夜光石的光線，可以看見里面一顆圓潤的丹藥。
“這枚天命丹是六品低級丹藥，你給那小子吃了，明天保準他體內的傷勢痊愈。”玄老看著一臉好奇的顧云歸，向她介紹這枚丹藥的用處。
六品丹藥？
顧云歸手一軟，差點將手中玉瓶摔了出去。
“這六品丹藥已經是大陸上頂尖的丹藥級別，就連封陽所說的那位煉丹師公會的會長大人都煉制不出來，她隨便拜的一位老師，居然隨隨便便拿了出來！”
等這件事塵埃落定，她一定得找機會問問玄老玄清破咒丹的事兒。
手里捧著這個玉瓶，顧云歸臉上的鄭重與狂喜落入玄老眼中，不由得讓他自豪起來。
一枚六品丹藥就這么開心，他這新收小徒弟就是沒有見過世面，看來以后得多練練她的眼界！
顧云歸似乎是生怕玄老反悔，攥著玉瓶就到了床邊。
玉瓶打開，丹藥被顧云歸倒入掌心，一股帶著靈氣的白霧自玉瓶中飄出，纏繞在丹藥周身不曾散去。
單手捏住林焰的下巴，顧云歸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將丹藥給林焰吞了下去。
速度之快，就連她自己都沒有看清六品丹藥的細致模樣，那枚價值連城的六品丹藥就已經進了林焰的肚子！
這一口，吃掉了一座城池！
但在顧云歸眼中，這枚丹藥能救林焰一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