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探望的批文下來的時候,a城已經進入了四月份。
四月份的a城特別美,美得有點讓人晃眼。
夏氏的一切仍是被炒得如火如荼,但是卻仍是堅強的毅力不倒。
沐笙跟夏子奇等人來到精神病院的時候,恰好是上午九點。醫院里很吵鬧,到處充斥著各種吵鬧聲,沐笙原本是安靜跟在夏子奇的身后走著,卻是突然間不知從哪里跳出來一個拿著*的老婦人
她一看見沐笙,就嚷嚷著,“乖孫女,乖孫女都是奶奶不好,都是奶奶不好,你要原諒奶奶”
這樣的畫面嚇得沐笙連忙躲到了夏子奇的身后,雙手揪著他的襯衣,身子卻是瑟瑟發抖。
此時,亦是走來了一個護工,直接將老婦人拉開,老婦人卻是開始咬人,打人,似乎要跟人拼命一樣,眼看那個護工就要抵擋不了,這個時候,更是走出來兩個彪形大漢來,直接將老婦人強行拉進了一個病房內。
隨后,便聽見老婦人凄厲的慘叫聲——
親眼看見這種現象,沐笙的心更是堵得慌,她慢慢從夏子奇的身后出來,“子奇,你說薇薇也會被這樣嗎?”
夏子奇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太擔心了,我聽秦彥說大嫂的狀態不錯,至少沒開始的時候那么惡劣了。”
此時,南裴庭跟周柏年亦跟在了夏子奇與沐笙的身后。所謂的精神病院,他們知道里面情況糟糕,環境惡劣,但是他們沒想到的竟然會這么的亂
周柏年看見南裴庭眼神中有一絲隱隱的刺痛,正想說些什么,南裴庭的眸光卻又一厲,直接讓周柏年到嘴的話又吞了下去
那次跟項城見面在說明了意圖后,項城并沒有當場答應,但是卻是在幾天后,周柏年接到了項城的電話,對于他們的請求,他答應了。
在醫護人員的帶領下,他們四個人來到了一個隔著玻璃,類似像是審訊室一樣的地方,里面通體的潔白,有一張桌子,還有一張椅凳,他們在玻璃外等了一會兒,之后就看見里面的一扇門被打開,隨之走進來兩個人。
率先走入的是一個護士,雖然是個女的,但是看上去身強力壯的樣子,隨后走進來的便是林薇薇。
林薇薇一身白色的病號服,頭發隨意的扎了一個馬尾,臉色看上去不怎么好,那雙素來狡黠的明眸,此時更是顯得漆暗了一片,她的身子更是顯得異常纖瘦,似乎風一吹就會被吹倒般。
沐笙將這些都盡收眼底,頓時眼眶便是一熱,喃喃的說,“這就是秦彥所說的好嘛這樣也能算是好嘛”
夏子奇亦是被眼前所見震驚了,亦是呆愣在了那里。
在進到里面的時候,南裴庭與周柏年并未走進去,兩人選擇待在了外面。只是在沐笙與夏子奇進入之前,周柏年將手里拿上好的絲緞包裹好的東西給了沐笙,讓她代為轉交。
當沐笙跟夏子奇走進去的時候,林薇薇看他們的眼神帶著一絲恍惚,最后才慢慢變得清明了一點,可是她沒有說話,僅是朝著他們笑了笑
就好似他們是陌生人一樣。
沐笙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坐到了林薇薇面前的椅凳上,她看著她灰暗的眼睛,輕聲說了句,“我來看你了。”
林薇薇卻是半點反應都沒有,傻傻愣愣的樣子,就像是一個瓷娃娃一般,活著但是卻沒有生機,沐笙越看越不對,便是看向了林薇薇身后的護士,著急的問,“護士,她怎么了?她怎么會這樣?她為什么看上去都不認識我了?”
護士淡淡的掃了掃林薇薇,“她現在誰都不認識了,我是負責她的護士,我和她每天都會見面,但是她不認識我,她現在的記憶維持得很短!
“怎么會這樣。克趺纯梢圆挥浀迷趺纯梢!”沐笙難以置信,更是激動的從椅凳上站起身來,“你怎么可以不記得,騙人,你肯定是在騙人”
林薇薇看著站起來的沐笙,一開始是覺得好玩,她朝著不斷笑著,越笑越夸張,之后就像是孩子一樣,癟嘴,然后開始大哭起來
“你是壞人,你是壞人,我不跟壞人說話,你走!你快走!”林薇薇一邊說著,一邊便投入了身側護士的懷抱,她的雙手更是緊緊的摟住了護士的腰。
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不肯撒手。
夏子奇見沐笙太過激動,連忙上前安撫,“阿笙,你不能這個樣子,大嫂她現在病了,你別嚇著她!
“哪里病了?她不就好好的在這嘛你難道忘記了嗎,上次她也是這樣,誰都不記得,后來才知道是她裝出來的,你怎么肯定這次她不是裝的?!”沐笙揮開了夏子奇的手,儼然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樣子。
在夏子奇還來不及去阻止,沐笙更是越過了那張桌子,來到林薇薇的跟前,她強行將她的手從護士身上掰開,這個動作卻是引來林薇薇大叫——
那叫聲那般的刺耳,好似真的跟瘋了一樣。
沐笙對于這樣的叫聲,卻好像是沒有聽見一般,她伸出雙手緊緊的握住了林薇薇纖細的肩膀,她看著她,“我們你可以不記得,但是阿南跟果兒你總該記得吧?”
這兩個名字一說出,林薇薇那雙不帶任何光彩的眼神里,卻是慢慢流露出了一絲光亮來——
這種光亮讓沐笙卻是大喜,她轉頭看向了夏子奇,“你看我就知道她還記得,她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卻是在下一秒,沐笙的心再次沉入了深淵里。
“阿南跟果兒是好吃的嗎?快給我吃我餓了快給我阿南跟果兒”林薇薇朝著沐笙大喊道,更是站起了身來,她揪著沐笙身上的衣服,就像是一個討糖吃的孩子般,“我要阿南跟果兒,我要吃”
沐笙的思緒就像是被抽走一般,她愣愣的看著眼前已經瘋了的女人,眼淚便是一滴一滴的往下掉,“薇薇,你誰都可以不記得,但是阿南你真不該忘記,你怎么可以忘記他你知不知道他現在還躺在病牀上,閉著眼睛,跟睡著了一樣,醫生說他醒來的可能只有百分之十,這個男人做了能為你做的一切,你現在竟然將他忘了”
“嗚嗚嗚為什么你身上沒有阿南跟果兒,你快把他們給我,快給我”林薇薇仍是跟孩子一般哭鬧著。
沐笙實在看不下去了,她將林薇薇糾纏在她身上的雙手拉開,便是走到了一旁去。
林薇薇看目標人物走了,又想朝著沐笙撲上去,此時便是被夏子奇阻止了,他將拿在手里的東西在林薇薇面前晃了晃,就像是哄騙孩子一般的說,“阿南跟果兒在這里,你別吵,不吵的話我就給你,怎么樣?”
林薇薇眼睛瞬間一亮,二話不說便不鬧了,還朝著夏子奇主動伸出了手來,“不鬧,給我!”
夏子奇不知道里面包著的是什么,他揚了揚,隨即便是像是獎勵一般的放到了林薇薇的手里,“給你。”
林薇薇一拿到,便是雙手緊緊的捧在了手里,然后像是得了稀世珍寶一樣躲到了角落里,雙眼放光的拉開了外面包裹著的緞子,而里面則是一本看上去已經有點年頭的棕色筆記本。
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就像是在尋找下口的地方一樣,最后總算是尋到一個地方,竟然真的是一口咬了上去——
一咬下去,感覺不對,便又開始大哭起來,“騙人!騙人!這不能吃,不能吃”
如果剛才沐笙還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緒,那么現在看見林薇薇這個樣子后,便再也無法繼續待下去,直接奪門離開,走了出去。夏子奇一看沐笙離開,亦顧不上其他,踏步就跟出了門。
沐笙一到外面,便是看見南裴庭平靜的坐在那張輪椅里,她不知道作為一個父親親眼看見這一幕為什么還能這般冷靜,為什么?
她踩著高跟鞋,走到了南裴庭的輪椅前,扯唇輕笑,“你女兒瘋了,是真的瘋了。你看見沒有,她竟然在吃你給她的筆記本,她連能吃還是不能吃都分不出來了你告訴我,你看見這些,為什么還能這么冷靜?難道你真的沒有心嗎你的心呢!”
夏子奇上前直接抱住了沐笙,然后帶她離開,全程基本算是強行帶走。
在夏子奇跟沐笙離開后,南裴庭仍是靜靜的坐在那,他透過那扇玻璃,盯著里面的情形,他看見她一直在啃那本筆記本
最后,那幽藍的眼眸里流下了溫熱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