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些在玻璃瓶里的紙鶴,林薇薇突然笑了,“你的意思是我在這里整整住了一年,如果我真在這里住了一年,我怎么可能一點記憶也沒有,這位先生,你別開玩笑了,這樣的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林薇薇這么說著,那記憶卻是開始晃蕩起來,十五歲她*醒來,看見母親割腕自殺,就躺在了她的身旁。爾后的一切,她確實已經開始模糊,只記得婉姨對她說過,她得了自閉癥,亦是突然間好了。
“你覺得我有必要跟你開這樣的玩笑嗎?”程傾城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林薇薇身旁,“你在十五歲那年,在這個房間里住了整整一年。”
林薇薇卻是一下子反駁,“這不可能!誰會相信你的話,瘋子才會相信你的話。”
程傾城隱匿在面具下的面容突然一凝結了起來,“不管你信不信,都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你十五歲的時候住在這里,就這個房間里。”
此時,林薇薇卻是無語一笑,“是我不好,半夜三更竟然還招惹了一個瘋子。”
說完,林薇薇便想踏步離開。只是,還未轉過身去,手卻是被突然拽住,是男人的抓著她的手,力道有點大。
“你做什么,放手!我不認識你,別碰我。”林薇薇想試圖甩開男人的手,只是她這么做著,那握著她手腕的力道更是加重了幾分。
卻是在無形中,男人已經將她帶到了那架略微陳舊的鋼琴前,說:“你喜歡很喜歡談鋼琴,你可以很久不說話,但是卻每天都會彈奏一首曲子,你最喜歡彈的是童年的回憶。”
林薇薇直接回擊道:“不可能!我根本就不會彈鋼琴,更不用說彈什么世界名曲了。”
她略微凌厲的語氣還未落下,卻是再次被帶到了那沙發前,她只聽見男人說,“你那時候最喜歡窩這沙發里,看童話故事書,翻來覆去的看,看了一遍又一遍,都能背,但還是在看。”
這樣熟悉的記憶,林薇薇亦是記得。只是她記得的是她在夏園,在和他的臥房里,她放進了一張沙發,她就喜歡窩在那看書
恍惚間,林薇薇再次被男人帶到了那窗臺前,那上面是四個玻璃瓶,她看著那些玻璃瓶,卻是絲毫不染任何塵埃,似乎每天都有人在打掃、清潔。
應該說,這整個房間一眼便可看出已經沒人居住很久,卻是干凈非常,應該是每天都會有人來打掃,不會錯。
此時男人的聲音再次傳來,“這些都是你折的,親手折。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折這么多,但是你總有原因。”
說著,程傾城卻是突然看向了有點呆愣的林薇薇,面具下那么深淺的眸光,“這些你都不記得不要緊,你總有一天會記起來的。”
林薇薇此時卻是突然沉淀而安靜,她看著那些玻璃瓶里的紙鶴,“你說完了嗎?如果你說完,我想我要走了。”
“這里還有一位你的老朋友,你難道就不想見見?”
此時林薇薇剛轉身,男人的話卻再次傳來,音色低沉好聽,猶如大提琴般的嗓音,只是那語氣卻是帶著一點譏諷意味。
林薇薇亦不去理會,正準備往外走時,那身后的男人卻再次開口道:“楚曼寧也在這里,你當真不想見見?”
——竟然是楚曼寧?
“她怎么會在這里?”卻是突然的頓足,林薇薇轉過身看向了程傾城,“你以為我會信你的話?”
“你可以不相信,但是眼睛看見了,你總會相信。”說完,程傾城卻是負手從房間里走了出去,林薇薇在原地遲疑了一會,最后還是跟上了前去。
房子里的長廊很長,似乎走不到盡頭,一切都顯得那么永無止境。
林薇薇不知走了多久,后來便到了一個類似密室的地方,只見男人按住了一個圓輪,是沉重的聲音突然響起。在剎那間,林薇薇見男人已經走了進去,里面竟然是通體的白,白得有點駭人。
此時男人在一面墻壁的一方,打開了一扇洞口來,林薇薇懂得他的意思,她微微遲疑后,還是走了上去。這一切都太過詭異,詭異得林薇薇都懷疑自己可能是置身在夢境里
只是她透過那個洞口,看向那墻壁的另外一面。她見一個身影蜷縮在角落里,雙手抱膝,有點凌亂頭發,看不清她的臉,因為她將臉埋在了膝蓋上,看上去似乎已經睡著。
林薇薇突然笑了笑,視線從那方處移開,“她這個姿勢,你說她是誰都可以,反正都看不清她的臉。”
此時男人不知從何處搬來了一張椅子來,用很隨意的口吻說道:“那我們就等等,她總會醒來。”
卻在此時,那原本睡著的人好似已經醒了過來,她微微抬起了頭來,那眼神卻好似沒有了焦距一般,那么的恍惚,后來才慢慢的定睛看著四周,爾后那身子卻是蜷縮的更加厲害,然后止不住的開始哭。
——“阿南阿南”
——“你怎么還不來”
——“我害怕”
林薇薇看見了那張清秀的小臉,亦是聽見了她嘴里一聲聲的“阿南”,這個女人除了楚曼寧,還能是誰,當真是沒有其他可能了。
突然,那腦海中卻是想起了那一日來。是在度假村,他接到了一個電話,她聽見他在電話里提到了“警察”,此時似乎一切都可以聯系起來了。當時她并沒有去問他是什么事,需要那么著急的回a城,她不是不在意,只是覺得他們之間的猜忌太多,從結婚以來兩個人似乎從未有過真正的交流,一切的一切全靠猜測。
她想有一次,她該去相信他,完全的相信。
那一次,她說她去幫他收拾衣物,亦是真心話。
作為妻子,她不曾給他洗過一件衣服,燒過一頓像樣飯,在家務這方面她做的實在是很差,其實她連最簡單的疊衣,她都是無法流暢完成。
他的心一直高深莫測,面對他,她是全然的無法鎮定自若。
夏亦南,這個名字對于她而言開始僅是跟金錢掛鉤,跟錢掛鉤其實很簡單,心無旁騖的簡單。
只是后來,一切都變了,所有的一切。
他在什么時候開始將她擊垮,可能從一開始她就一直在節節敗退。
說好的無愛婚姻,是她率先沖破了界限,犯了大忌。
——所以有些東西,是她該承受的。
看著那蜷縮在角落里的女人,林薇薇的眸光卻是一直沒有移開,她細細的看著她的臉龐,楚曼寧確實長得一般,可是那一張臉卻是那么柔和,一點都不張揚,溫婉而沉靜。其實她開始有想過夏亦南以前會喜歡一個什么樣的女人,那想象中的面容卻是跟楚曼寧的面容不謀而合,沒有張揚艷麗的美貌,卻有獨特的引人注目之處。
很安靜,很溫婉,也很柔弱。
此時,林薇薇突然轉身看向了身后已經坐在椅凳上的男人,問道:“是你們綁架了她?”
聲音是鎮定的可怕。
“不是綁架,只是請她過來小住幾天而已。”男人在林薇薇的身后,沉聲道。
“小住幾天?就住這里,連張牀都沒有,這不是綁架,是什么。”林薇薇這么說著,那心口卻是突然撕拉出了一道口子來。她想,那天應該是誰告訴他,她不見了,所以他才會突然決定要回a城。
只是
既然還是放不下,為何要有戴著草帽的*,要有煙火,為何還要有戒指。
此時,那掛在頸項間的項鏈,卻不再有任何溫暖,有的僅是冰涼,冰涼而已。
突然,連林薇薇自己都不知道為何要這么說,她道:“放她回去,她剛做完手術沒多久,這樣她的身體會扛不住,而且有人會擔心。”
程傾城此時亦是站起了身來,他再次走到了林薇薇的身旁,卻是突然開口道:“你嘴里說的那個會擔心的人,是夏亦南吧。”
林薇薇靜默不語。
他和她之間,永遠都有個她存在,永遠。
有時候她也會讓自己不要去在意,那些都過去了,人是往前看的,但是
誰能做到,誰又能真正做到。
可能,他跟她一樣,正因為不能完全放下,所以一直才那么在提到“她”的時候會刻意回避,表情會那么的諱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