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的時間,林薇薇一直處于早出晚歸的狀態(tài),原本早上是她自己開車去的公司,但是因為這些天來a城一直下著延綿不斷的雪,或大或小,路上都是積雪,電視里時不時會出現(xiàn)兩車相撞的情形,幾乎每天都會上演一次。
后來,夏亦南下達了命令,如“暴君”一般的不容人違抗,在雪停下前不準她自己開車去上班
理由也是相當?shù)墓诿崽没剩驗樗能嚰继睿慌滤粍e的車撞了,也會怕直接去撞別人。
林薇薇拗不過,所以只能答應。
所以半個月下來,都是夏亦南一早就送她去上班,下班再去接。
韓玫有一次在林薇薇面前這么說,“林總,你真是人生大贏家,夏總好疼你哦!”
林薇薇當時的心情,是“呵呵”一笑。
原來人生大贏家這么好當啊,只要讓大名鼎鼎的夏總每天接送上下班就可以了
這半個月來,林薇薇和夏亦南就像是一對老夫老妻,生活中最為細枝末節(jié)的地方,他們都在漸漸磨合。比如說,林薇薇睡相比較差,睡到半夜就喜歡踢被子,所以某人就養(yǎng)成了半夜里總會醒一次,幫身邊的人蓋被子。
再比如,如果那天兩人都沒加班,回夏園的時間比較早,吃完晚飯后,恰好夏亦南亦沒有公事去書房處理,他就會在房間,在一方椅凳上,捧起那本戰(zhàn)爭與和平,而,林薇薇就窩在沙發(fā)里,看她小說,卻是從未有過的寧靜與溫馨。
再比如,偶爾晚飯完后,時間尚早,他會牽著她手到夏園的后花園內坐一會,兩人披著一條毯子,林薇薇手里捧著一杯暖茶
只是,這樣的平靜卻在一月的月底被打破。
夏亦南載著林薇薇到達仁廣醫(yī)院時,是陸允辰一路將他們領到了重癥監(jiān)護室。那時,病房外蘇迎青與林歡歡早已站在那,蘇迎青已經哭的不成人形,而林歡歡在看到林薇薇與夏亦南,卻是滿眼的恨意。
比上次更加濃烈的恨意。
林薇薇被夏亦南扶到一旁的椅凳上,他溫柔的將她散落在頰邊的碎發(fā)撩向了她的耳后,又拍了拍她的手,說道:“不要怕,我去去就來”
林薇薇握著他的手,卻是緊了幾分,后來才慢慢的松開,說,“好。”
回廊處,陸允辰似乎是頭一次在夏亦南面前顯得有點煩躁,他捋了捋他的頭發(fā),才開了腔,“送來的時候人就剩一口氣,能搶救過來已經不容易,但現(xiàn)在也只是靠機器維持生命體征,意識已經不清晰,這不是關鍵關鍵是他已經到了肝癌晚期,我調取了他之前的病歷,發(fā)現(xiàn)在三年前就已經在我們醫(yī)院查出這種病,但是他似乎一直沒跟進。”
聽到這,夏亦南卻是一怔,深邃的眸光微動,“你是說他知道得了這種病,卻不曾干預?”
“對,三年前那時候還是早期,若是馬上干預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至少能再活個十年或者十五年或者更久但是他什么都不錯,這種一心求死的病人,就算再發(fā)達醫(yī)學,醫(yī)術再高的醫(yī)生都很難救治。”陸允辰這么說,那俊顏卻是顯得落幕了,作為一個醫(yī)生碰上這種病人,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夏亦南此時卻是站定,雙手負在身后,看向了醫(yī)院那的樹木,眸光悠遠而綿長,開口道:“還能活多久?”
“本來肝癌晚期也沒那么快,但是偏偏還遇上了車禍,此時脾臟也已經破裂,還有好幾處肋骨斷裂,已經撐不了多久,現(xiàn)在躺在那也是痛苦”
陸允辰抬眸看過去,卻見夏亦南漾在了光暈里,他知道這個時候提那事似乎有點不妥,但他卻仍是忍不住,可能是帶著一些試探,可能是別的
“阿南,前陣子我正好去西雅圖出差,所有我去看了她。”
說完,陸允辰自己都緊張了起來,呼吸都快停滯。
半晌后,夏亦南才慢慢轉過了身,拿一種陸允辰從未見過的眼神看著他,卻是問道:“你去看了她?”
陸允辰突然怔在那,腦子里飛快的思索而過,才答,“嗯,她現(xiàn)在過的不錯,在西雅圖主持一個美食節(jié)目,生活的挺好,至少我看上去挺不錯”
不知是陸允辰的嗓音太過晦暗不明,還是其他。那原本塵封的記憶卻是再次被打開了出來,是她的笑臉從腦中閃現(xiàn),她站在廚房內,站在烤箱旁,手上帶著隔離手套,系著粉紅色的圍裙,當他走進廚房時,是她轉了過來,對他說,“阿南,你回來拉!我正在做曲奇,明天你可以帶點給你同事嘗嘗。”
他還記得,那時,她的臉上還沾著面粉,白白的。
他當時走了過去,圈住了她的腰,埋入了她的發(fā)間,是純植物的洗頭水味道,他輕聲說,“好。”
她素來喜歡烹飪各種美食,任何食材在她手里似乎都能做出世上最美味的東西,即便是最廉價的食材
陸允辰站在原地等了很久,直到他的耐心被磨盡,夏亦南總算開了口。
“那就好。”
夏亦南一說完,便想踏步離開
陸允辰卻是從身后喚住了他,“阿南當年你后悔么,沒有追過去,其實她一直在等你。”
夏亦南卻道:“當年是她先放棄了我。”
“是么?”陸允辰眸光一動,卻是低下了頭,剛想在說什么,再抬起時,卻見夏亦南早已遠去。
——阿南!如果你知道當年你們還有過一個孩子,你還會讓她離開嗎?還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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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椅凳上的林薇薇此時卻是無比的慌亂,她不明白前不久見他還是好好的,只是看上去比以前疲憊了不少,當時她以為他只是太累了,因為公司里的事情太累了而已
從未想過他生病了,而且是這么嚴重的病。
醫(yī)院的報告單拿在手里,卻好似有著千斤重一般,那上面不是文字,是利刃
他的身體已經沒有一處好的地方,最主要的是肝癌晚期。
竟然是肝癌晚期!
林歡歡此時卻是走了過來,一身的恨意與怒意,她一手奪下林薇薇手里的報告單,“這下你滿意了,你竄通了外人坑了自己父親,現(xiàn)在你滿意了吧,這么多年來,你積壓在心里的怨氣總該消了吧,你不就恨他不給你母親名分么,現(xiàn)在他快死了,你高興了吧,是不是準備回去大肆慶祝,你的男人吞并了林氏,而你就那個助紂為虐的人。”
林薇薇卻不說話,僅是呆愣的看著前方,滿眼的空洞。
似乎想起了她死的那夜,她一個人跪在她的牀畔,她死前卻是難得的清醒了過來,摸著她的手,對她說了那番話
夏亦南折回時,便見了如此情景,林歡歡站在那不斷謾罵,而她卻一動不動。
這個樣子讓他想起那次在暗夜時的她,她亦是這樣,似乎脫離了身邊的一切,她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想到這,卻是莫名的一陣心慌。
夏亦南疾步上前,眸光冷冷的掃過林歡歡,道:“你最好適可而止,不然程二也保不了你。”
聞言,林歡歡卻是愣在了那。
眼前男人的可怕,她已經領教過,那次他不但成功的羞辱了她,而且回去以后她還被程二冷落了很久。后來,她才知道原來他就是一直隱匿在暗處的“辰爺”,那個連程二都忌憚幾分的“辰爺”。
夏亦南扶起林薇薇,在她耳畔低聲道:“他的時間不多,如果想的話可以進去看看他。”
聞言,林薇薇才慢慢回頭,眼中卻是從未有過的脆弱,微微挑動了夏亦南的神經
她問,“還剩多久?”
夏亦南扶著她的腰,力道不大,卻是帶著一股禁錮的力量,他此時確實怕她暈倒,“醫(yī)生說如果靠著機器維持的話大概就一個星期左右。”
突然,林薇薇反手抓住了夏亦南的手,問道:“阿南,再去問問醫(yī)生,有沒有什么辦法可以讓他活的久一點久一點。”
夏亦南剛想回答
卻是被突然出現(xiàn)的陸允辰打斷。
“除非換血試試。”
“林先生傷的比較重,但是最關鍵的還是他患有肝癌,我剛才已經檢測過林先生的血型是a型,恰巧我們醫(yī)院的血庫a型血缺少,但是時間也比較緊迫,你們如果是兒女的話,可以先輸血試試”
陸允辰這么說著,卻是讓林薇薇好似跌入了萬丈深淵中。
怎么會是a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