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現身與貧道一見……”
聲音宛若哀鳴，轉瞬傳遍百里，久久回蕩不絕。
濃霧內，云中君雙眼微瞇，聽著對方中氣不足的喝聲，一時沒有動作。
身后，眾妖面面相覷，不知道人族金丹又打著什么歪主意。
“妖孽，貧道命不久矣，只想臨死前看看你的模樣，還請現身一見……”
幾息后，又是一道人族金丹的回響在林中，聲音明顯帶著顫音，充斥著虛弱感。
聞聲，云中君依舊未動，負手站在原地面色不改。
又是幾息過去，第二道叫喊剛剛停歇，第三道便緊跟而上，還是請求一見。
這一次，云中君眸光閃動，聽出了聲音中的壓抑，仿佛在極力克制口吐鮮血。
深吸了口氣，云中君嘴角微翹，便要邁開步子。
“老大……”
眾妖驚呼一聲，趕忙圍在云中君身前，勸阻道：“老大您不能去啊，人族狡詐，怎知幾句話是真，幾句話是假……”
掃了眾妖一眼，云中君翻手取出三塊泛著熒光的玉簡，開口道：“鼠牙、鼠鼻、鼠耳、人族金丹情況如何了？”
緊接著，玉簡傳出三鼠興奮的聲音：“回稟老大，人族金丹自爆飛劍斬了扭曲樹鬼，現在滿身是血，估計是活不成哩……”
眾妖聞聲一怔，沒想到老大還有這么一手打算。
微微點頭，云中君揮袖收起三塊玉簡，轉身向著沼澤走去，只剩一道聲音傳來：“莫阻我，此乃道途！”
“道途？”眾妖不為不解，互相看了看卻不明其中深意。
……
……
“嗬嗬嗬~~”
爛沼的山壁下，漢離九渾身浴血，胸膛似破鼓風機般起伏，鮮血順著臉頰滴答滑落。
忽的，一陣若隱若現的腳步入耳，漢離九神情恍惚的抬起頭，透過鮮血遮目，看到了一道挺拔的身影緩緩走來。
“你來了！”漢離九咧嘴一笑，口中鮮血灑落。
走到三丈處，云中君止住腳步，神情平淡的看著對方，一個留著短須的俊朗中年，眉宇間滿是剛正。
可惜，此時已是英雄遲暮，盡剩狼狽。
想了想，云中君淡淡道：“頭一次與金丹交鋒，須得見見樣貌。”
“哦，那爾對貧道的樣貌，可還滿意？”沒理會對方的所問非所答，漢離九眼皮逐漸低垂。
云中君搖了搖頭，輕聲道：“沒甚的滿意與否，只要你能死，我能見，一切都不無兩差。”
“能見，此言何解？”盡管有些甚至不清，漢離九還是強撐著一口氣打量著眼前的罪魁禍首。
可能是人死完事了的緣故，此時漢離九的執念已經沒有先前那么深，只想好好看清這位對手，憑什么能將他一位金丹暗算致死。
額頭微抬，云中君似自語般：“說實話，我不喜歡黑色。”
“相較而言，我更喜歡藍色與白色，那是天空的顏色，也是我至始向往的顏色。”
一邊說著，云中君雙手拂過一頭長發，三千青絲恢復淡藍，在昏暗的夜空下頗為亮眼。
隨后，云中君雙臂平展，身著的黑袍與外褲轉為白色，繡著不算精美的云紋。
目睹這一幕，漢離九眼神微顫，聲音已經沙啞：“障眼法，又是何意?”
云中君晃了晃頭，取出一根紅繩扎好長發，神情輕松道：“我是一個正經妖，可不想當一個只知背地里謀算的小人，面對對手也是遵照本心。”
“本心，你以貧道同門尸身相引，可知你的本心有多黑？”好似聽了天大的笑話，漢離九嘴角扯出一抹譏笑。
云中君面色依舊，話鋒轉變道：“我的本心黑不黑自家清楚，但你們人族的本心黑不黑，我看的更是一清二楚。”
漢離九聳拉的眼皮輕抬，逼視著云中君想聽他能說出什么。
雙手背負，云中君雙眸鋒銳：“秘境外，你人族善闖我等領地，秘境內，你人族強搶綠洲，欲將妖族逼入絕地，此行此舉，安敢道一句天公地道。”
越說語氣越重，云中君一手指向對方：“從我與爾等接觸，便是你那些所謂的同門追殺我等妖族。”
“直至今日，我若不殺你，亦會氣血虧空而亡，為何不能傾盡全力至你于死地！”
聞言，漢離九一陣沉默，隨即失笑道：“妖孽，爾也不用多言，人、妖不兩立乃是至理。”
頓了頓，漢離九嘲諷道：“況且貧道早已施展秘法，只帶命歸黃泉，消息便能被同門得知，你是占不了綠洲的。”
誰料，云中君并未露出驚訝或怒意，反而似笑非笑道：“你真當我圖的是綠洲？”
“什么意思，難道不是嗎？”漢離九突然感到有些不妙。
緩步上前，云中君一手捏住脖頸將其拎起，怪笑道：“其實，我也沒打算讓你命歸黃泉。”
說罷，在漢離九驚懼的目光中，云中君額頭泛起烏光，噬魂寶術施展。
“啊……妖孽……”
金丹不愧是金丹，哪怕身受重創，神魂也非小可。
整整持續了十幾息，終于將其的神魂煉化為魂精，好似一個瑩白的小太陽般懸浮在識海，供自家神魂蠶食。
睜開雙眼，云中君神情怪異，可笑道：“這個家伙，竟然打算用殘魂傳遞死訊，倒是歪打正著。”
對方的神魂都被煉化，那還有殘魂可用，看來其他人族是接受不到消息了。
不過如此也好，人族不來圍剿，他就能帶著眾妖在綠洲修養幾日，怎么也比干挺著強。
檢查一番尸身，只收獲了一個與黑石手鐲相似的儲物手鐲，其內空間大小相同。
打量了幾眼，云中君不喜歡紅色，就將其內的東西統統轉移到黑石手鐲，而后戴在右腕上裝些雜物。
相較于筑基修士，這位金丹修士的家底更是沒話說，靈石堆積數座小山，各種靈藥、丹藥、煉器材料數不勝數。
最珍貴的兩樣，莫過于兩株被珍藏在百年溫玉雕琢的玉盒內的玄下品靈藥，令云中君瞠目結舌。
“嘖嘖，殺人放火金腰帶，我倒是在這條路上越走越走了。”
咂了咂舌，云中君搖頭失笑，將對方的尸身和扭曲樹鬼的樹心一塊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