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輕歌的眼淚幾乎是一瞬間就掉了下來。
她死死地咬著唇,逼著自己不要哭出聲音或者叫出聲。
女人的眼睛瞪得很大,死死盯著自己的膝蓋下面的位置,她其實什么都沒有看,只是這個姿勢眼神就那么落在了那個地方。
她雙手緊緊攥著,整個身體都忍不住地顫栗起來。
恐懼感是最讓人無力的東西。
你無法和它單打獨斗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等著它蔓延到渾身上下四肢百骸。
陸輕歌承認,這一刻她是怕的,怕到了極限。
臥室門被人推開了——
陸輕歌控制著自己的戰栗,下意識地朝著玄關處的位置看去,那一刻,她心底是動了念頭的,希望厲憬珩出來,哪怕他只是遠遠地站在那里,讓她看著,她的恐懼感都會消失那么一點點。
有人說心誠則靈。
所以這一刻,她真的看見了厲憬珩站在門口的畫面。
厲憬珩臉上好像有幾分緊張,自推開門之后,他就一直盯著陸輕歌看,直到女人的視線對上了他的目光,他才松開門把,邁著長腿走了進來。
男人在床邊停下,躬身把女人抱在了懷里,俊臉貼在她的頭發上,大掌拍著她的肩膀:“沒事了,別怕。”
陸輕歌的眼淚比剛才一個人聽見打雷的時候更加洶涌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是因為這樣的天氣讓她想到了自己逝去多年的父母?
還是因為想起了自己懷孕三月還沒成型就已經被流掉的孩子?
又或者……是因為看到了男人眼底的疼惜,感受到了他的擔憂和小心翼翼?!
除了眼淚在洶涌和身體控制不住的顫抖,她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抱著她的男人大概猜到她哭了,松開了女人的肩膀,想要起身去拿紙巾給她擦眼淚。
但是他剛要離開的時候,女人就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沙啞的嗓音帶著幾分恐懼,慌慌張張地落下兩個字:“別走。”
她環著男人精瘦的腰,一張小臉埋在他胸口,鼻涕眼淚浸濕了男人高檔的定制襯衫。
厲憬珩摸著她的腦袋,眸低溢出心疼如斯的情緒:“不走,我整晚都會在這里陪著你。”
雷聲并沒有持續多久,除了起初的幾聲之外,就再也沒有響起過了。
陸輕歌靠在男人的胸口,不知道哭了多久。
到后來興許是累了,不知不覺中直接在男人懷里沉沉地睡了過去。
厲憬珩幫女人換了睡衣,抱著她在床上躺下,然后自己連衣服都沒有去換,就那么在她身側躺了下來。
他抬手抹去了她臉上的淚痕,黑眸盯著女人布滿淚痕的臉蛋,只覺一顆心被揪得難受。
一整夜就這么過去了。
……
第二天。
海灣別苑外面吹著微風,地上還是濕濕的痕跡。
室內二樓的次臥內,陸輕歌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身邊躺著一個身穿西裝的男人。
她紅唇微張,幾次想說些什么,但始終沒有說出口。
昨晚她很清醒,所以發生了什么記得一清二楚。
厲憬珩眼睛還閉著的時候,無意識地抬手按了按眉心,然后睜開了眼睛,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去看躺在自己身側的女人。
四目相對。
對視不過三秒,陸輕歌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著男人道:“我去洗澡。”
說完,她就下了床。
厲憬珩看著她的背影,直到浴室門被關上才收了視線。
她剛才的神色,似乎沒有和昨晚之前有什么區別。
當然……他雖然在次臥里陪了她一整夜,但并沒有奢望因此她就會徹底原諒他。
有些事情需要慢慢來,久而久之……才能發生質的變化。
厲憬珩從很快起了床,打電話交代楊震買早餐過來之后,去了主臥洗澡換衣服。
……
半個小時后。
海灣別苑的餐廳,兩個人相對而坐。
陸輕歌安安靜靜地吃完了這一頓楊震送來的早餐,吃飯的時候她一直低著頭,吃東西的動作和以往比起來也慢了很多,像是有心事一般。
厲憬珩看著她的樣子,薄唇動了動:“歌兒,你不用糾結該怎么面對我,如果你還沒打算原諒,那就繼續用之前的態度對我,我很清楚是我活該,再者,昨晚那樣的情況,我沒有不管你的理由,是我自愿,你不需要有什么精神壓力,我也沒有非要在那件事中得到些什么。”
聽完男人自述的這些話,陸輕歌握著餐具的手越來越緊。
她默不作聲地吃完了自己的飯,放下餐具的一瞬間,抬眼看向了厲憬珩,眼神里是一派坦蕩:“昨晚謝謝你。”
他看著她,配合地落下三個字:“不客氣。”
她的早餐吃好了,但是厲憬珩的沒有。
不過……陸輕歌也沒有坐在那里等著男人吃完,她很快站了起來,對著厲憬珩道:“今天周末,我去聶宅找詩音,晚上會回來給你做飯。”
男人盯著陸輕歌看了一會兒,薄唇勾出幾分笑意,很溫和的那種,然后他沉穩的嗓音響了起來:“歌兒,如果你想和聶詩音待在一起,周末兩天可以都住在聶宅,當然,如果你想回來,我更樂意。”
陸輕歌微愣,她徹底驚訝了。
厲憬珩這是第一次主動讓她在外面住,之前……從來沒有過。
她看著男人,紅唇微動:“好,那我周日晚上回來。”
厲憬珩眸光微動,然后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嗯,周日提前給楊震打電話,讓他去接你。”
“知道了。”
陸輕歌落下這三個字之后,起身離開了餐廳。
女人現實上樓拿了東西,然后才離開了別墅。
坐在餐廳里的厲憬珩,他的那份早餐還沒有吃完。
其實是……食不下咽。
有些話,雖然嘴上那么說,但是心里,并不是那么期望的。
他不過是想讓她對自己的厭煩減輕一點點,所以想法設法地順著她的喜好說一些話,允許她做一些更符合自己意愿的事情。
但……周末她去見朋友了。
他就成了……孤家寡人。
偌大的海灣別苑,此刻只覺空蕩蕩地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