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雪,悄悄地下,路邊有一個布娃娃,布娃娃,布娃娃,你為什么不回家不回家……”
女人唱著,臉龐已被淚水浸透,她的布娃娃丟了六年了,六年,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這世上的父母哪舍得放棄自己的孩子呢,所以即使她變得像祥林嫂一樣癲狂可怕,仍舊知道要尋找自己的布娃娃……
基地里,金怡換完衣服,坐在床邊望著空蕩蕩的天花板發呆。
旁邊的王瑜看向她道:“在這地方也真是的,蚊子成災了,大胞小胞連成片。”
聽到王瑜的話,一旁的段思彤爬了起來,她模樣生的秀氣,奈何臉上也被蚊子叮了大大小小的胞。
“你們休息都起這么早啊!難得休息一會,家都不想回了,就想好好睡上一覺。”
說著,段思彤又倒下了。
“金怡,你要去哪嗎?”王瑜看向金怡。
“我有個導師的老家在這邊,我去看看她家人。”
“這樣,你跟隊里的車過去嗎?到車站有人接你沒?”
“到了那邊有人安排,放心吧!”
金怡看向王瑜一笑。
隨即段思彤抬起頭來說到:“我還以為你不回家是因為想留下來休息,沒想到是去看人啊!”
“平時來這的機會挺少的,正好這回趕上。”
金怡說罷,拉起蚊帳,端著水盆去洗漱。
大家在這里的宿舍沒有單獨的洗手間,一個樓層有兩間水房,里面是老式的水龍頭和水槽,沒有熱水,需要自己拎。
水槽不蓄水,要用盆接。
金怡上大學的時候都沒過過這種原始人般的生活,不過好在大家沒怎么抱怨,習慣一段日子也就認了。
清涼的水讓金怡清醒了幾分,望著鏡子里的面孔,金怡忽然想起了來之前和鄭媛的一段對話。
鄭媛告訴金怡她和劉隊長的意見是等金怡回去轉正升組長,畢竟她來的這段時間表現不錯。
不過申請提交了以后,被上面駁回,處理意見是金怡入職期短,且不具備群眾基礎,還需觀察。
鄭媛旁敲側擊和金怡說明了一下情況,意思讓她多和上面走動走動。
金怡明白上面的人是誰,可老周這種這種做法讓她不解,難道老周不希望自己快點升職獲得更多權限嗎?
還是他另有什么自己的想法,金怡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和老周之間能有什么隔閡。
不過現在想來,自己似乎又沒那么了解老周。
好在在查詢黑砂監獄的時候為了避嫌,沒有讓老周幫助申請探監,不然又解釋不明白了。
她在來之前尋的江局,申請黑砂監獄的探視程序異常繁瑣,黑砂屬于高級別保密地區。
她申請了將近一個月,才下來批準,而且限在一個月內探視。
來回途中有專車接送,也就是說,普通人自己沒法尋到那個地方。
在探訪黑砂監獄的事上,金怡沒告訴老周,也讓老江先別告訴老周,她怕老周多想。
畢竟當年陳禹和老周他們是一伙的人,陳禹出了那樣的事,他身邊的人不免受到影響。
從老江口中得知,陳禹出事以后,最看中提拔陳禹的老段一支被逐漸摘除。
這件事,后來怎么看怎么覺得不對,卻說不清哪不對。
金怡收拾完,和其他隊員一同乘車到火車站等待接應的黑砂管理人員。
路上,橋金源小聲問金怡道:“金姐,你說咱倆回去以后會不會轉正升職呢?”
金怡輕輕一笑:“你小子還考慮過升職的事呢?”
“瞧你說的,雖然我平時不上心,但現在情況不是不同了么,楚老師家對我挺看重的,我不能總像以前一樣混日子了。
以后得考慮到兩個人的事了,對了,尤沐大哥早上還給我來電話了呢,你怎么總不接他電話。”
“哦?有么?手機昨晚靜音了沒注意。”
金怡掏出電話,想起來睡覺前把聲音關了忘記打開。
“金姐,你導師家離這遠嗎?不過人在外地,還是要多多注意,你一自己出門,我就有點擔心。”
“放心吧,有人接我,都怪我以前太不小心,才會讓你母性泛濫,我會注意的。”
金怡說著,車輛顛簸,兩個人被從座椅上彈起,頭撞到上面的行李架,二人吃痛,向外看去。
窗外是正在整修的砂石路,工人們頂著頭上灼熱的太陽,在土石的烘烤中勞作。
“你什么時候回來?”金怡看著窗外問向橋金源。
“我明天晚上吧,本來也沒幾天假,都浪費在道上了。”
聽到橋金源的回答,金怡沒再搭話,她的目光被車窗外的一個女人吸引。
女人衣衫襤褸,懷里抱了一個灰色的破包裹,像是包著一個孩童,她小心翼翼地抱著,赤腳走在沙地上。
她好似想到施工的路上討錢,被一名工人給了點零錢打發走。
隨后,車子駛遠,女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金怡的視線里。
每當金怡看到這種人,她都感到胃里好像被倒了瓶酸,說不出的燒灼疼痛。
她腦里不斷浮現女人的樣子,金怡甚至有些惱怒,女人自己的生活尚且不保,為何還要帶著孩童受苦。
可孩子已經來到了這個世界,誰都沒有改變命運的余地。
金怡望著窗外滾滾的濃煙和一閃而過的草原,心中想到,若有來世,可以選擇的話,做一粒沙吧,動時隨風飛舞,靜時沒入黃土。
女乞丐回頭看了眼施工隊,他們正在忙,路上也不肯讓她過去,她本想著去找點活干,讓他們給懷里的孩子一口吃的就行,卻被轟了出來。
腳上的傷痛早已麻木,她望向懷里的孩子,他睡得正乖,真好,他不哭不鬧,一直都很乖,真好。
女人骯臟的臉上露出笑容,走了一段,遠離施工隊,她上了公路,想要攔下一輛車來給孩子討口水喝。
她坐在路邊,沖過往的車輛招手。
路上的車本來就很少,大多數是貨車和工程車,它們急匆匆地咆哮而過,卷起一陣煙塵。
終于來了一輛黑色的吉普車,女人抱著孩子跑上馬路,眼瞅著在車快要撞到她的那一刻,吉普車停了下來。
車子靠邊停下,車上走出位身穿白衣的異域女子,她的眉眼很深,眼睛是罕見的紫羅蘭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