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動作時嫻熟的,每一個示范動作都簡單地說了要領,耐心而精確。
蘇瑞很努力地吸收著他教給他的一切,并不是真的喜歡打獵,只是……不想讓他失望。
在湖邊別墅不遠處,有一片不算大的林子,還沒有來得及開發,冬天的時候,可能會有野雞或者兔子之類的野味,蘇瑞小心翼翼地騎在馬上,與斯冠群并肩,她的動作太過僵硬,幾次都要掉下來,特別是奔跑的時候,想掌控平衡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蘇瑞最后不得不趴下來,緊緊地抱著馬脖子。
斯冠群大概也看出了她的勉強,他策馬上前。索性勒住她的馬,俯身伸出手道:“到我這邊吧。”
她于是坐在他的身前。
白雪皚皚的松林,馬蹄踩著寧靜的吱呀聲,他的手臂環在她的身側,慢慢地拉著韁繩,偶有野雞竄過,也因為她的累贅,而無法拔槍。
蘇瑞有點微赧,“抱歉,我太笨。”
笨手笨腳的,結果專門拖人后腿。
斯冠群微笑著,低下頭,將臉埋在她的發間,“應該是我道歉,抱歉,我太急了。”
蘇瑞這才釋懷了一些,她生怕他會掃興,不過,面對斯冠群的歉意,蘇瑞還是趕緊擺手,頭轉了過去,“我知道你只是想教我東西,怎么能說急呢——”
她的頭轉得太急,幾乎撞到了斯冠群鼻子,再停下來的時候,他們離得很近很近,呼吸相聞,她看著他一眼望不見底的眸子,看著他優美的,微抿的唇,略顯剛毅的下巴,淡淡的人中,那一刻,她幾乎以為他要吻她了,斯冠群確實緩緩地靠了過來,可是,他的唇掠過她的臉頰,貼在她的耳垂上。
“別動,前面有一只野兔。”
蘇瑞眨眼。
他抬起她的手,扣動了扳機。
一聲槍響。
那天晚上,桌上便多了一味野兔湯。
他們回去之后,斯冠群說已經找好了地方,過幾天就可以安排蘇媽媽和蘇瑞轉移過去了。
“你會和我們一起走吧。”蘇瑞信口道。
斯冠群伸手撥過她的散發,淺笑,“為什么把頭發剪了?”
她短發的樣子,總是讓他想起女學生,那么簡單而年輕。
“你喜歡長發嗎?”蘇瑞想了想,用手比劃了一下腰的地方,“那我一直留在這里好不好?”
她的頭發長得不快,若想留到齊腰的位置,也許要好幾年。
蘇瑞在說這句話的話的時候,只是突然覺得,只要他答應了,他就可以一直留在自己身邊,直到頭發長到他們約定的位置。
“短發也很好。”他不置可否,手順勢移上去,弄亂了她頭頂的發絲。
日子真的有點與世隔絕的意味了,這里的夜晚如此靜謐而安穩,她坐在壁爐邊用電腦上網,毛毛他們在線上,正在和她說新專輯宣傳的事情,那些工作,蘇瑞已經全部轉交了出去,但偶爾還是需要幫他們拿一拿主意。
毛毛說,“蘇瑞,你還記得斯杰嗎?”
蘇瑞發了一個表情。
怎么可能不記得?
“最近聽說了一個特大新聞,斯杰現在好像在幫一家什么國際貿易公司做事,前天被人揭發,說他向密祜那邊的武裝反對組織提供了武器。好像正在被調查——你說斯杰會做這種事嗎?如果不是秀一告訴我們,我和凜子都不敢相信。”
“秀一說的?”蘇瑞將這個消息看了好幾遍,一方面擔憂,一方面,又覺得事情未免過于詭異。
秀一不是已經和毛毛他們的關系弄僵了嗎?怎么他會主動告訴他們斯杰的那些事?
還有,斯杰不是在Y國上學么,怎么又和軍火走私扯上關系?
這就是他這段時間沒有聯系李艾的原因?
“我們和秀一和好了。他專門來道了歉,你知道,我們畢竟這么多年的交情。秀一也很可憐,喜歡上一個不該喜歡的人——那個黑夫人,居然是他的親生母親,他知道這個消息后,差點崩潰。他居然愛上了他的媽媽,難怪黑夫人一直不肯和他有什么親密接觸。”毛毛尚在唏噓,這個消息太過勁爆了,他至今還沒緩過勁來。
蘇瑞也大吃了一驚。
他們都以為秀一被黑夫人包養,沒想到中間卻有這樣一層關系。
“斯杰的事情怎么辦?聽說有人掌握了證據,真的將證據提交上去,他的下半輩子,可都在監獄里度過了。”毛毛還在糾結。
蘇瑞卻一頭霧水地問:“他哪來的錢開貿易公司?”
斯杰和李艾在Y國的日子分明是清貧的,就算他沒有繼續讀書了,也應該沒有資本才對。
“據說是莫家的人給的錢,這次東窗事發,也是莫家的人揭發的。具體我也搞不清楚,等我問明白后,再告訴你。”毛毛說完各式八卦,終于言歸正傳,“你最近還好吧?我們明天有一場演唱會,跨年演唱會。你來吧。給你留了兩張貴賓席。最近都沒有消息,也不來公司了,大家很想你。”
“好,我考慮一下。”蘇瑞回復了一條,見斯冠群從樓下走了下來,她很快道了晚安,將MSN下線。
斯冠群緩步走到蘇瑞面前,看著她在地上鋪著的薄地毯,不免蹙眉,“坐在地上不冷嗎?”
因為靠著爐火的緣故,蘇瑞穿的很少,T恤。牛仔褲,外面披著一件針織外套,很家居的樣子,她盤坐在地上,筆記本則擱在膝蓋上,看上去小小的一團,讓人幾乎忍不住擁她入懷。
只是,現在是嚴冬,就算隔著地毯,還是會有地氣。
蘇瑞雖然自己獨立了那么久,但生活方面一直有媽媽在旁邊提點,其實并不怎么會照顧自己。
“起來。”他順手拿起沙發上的墊子,催了蘇瑞一句。他將沙發墊放在她的旁邊,示意她坐在那上面。
很寬的墊子。
蘇瑞乖乖地挪了位置,然后騰出一個位置,抬頭殷殷地看著他。
斯冠群當然明白她的邀請,他挨著她坐了下面,因為面對著壁爐的緣故,他們的臉都有點紅彤彤的艷色。
蘇瑞正在猶豫,要不要將斯杰的事情告訴他,抬頭看了他一眼,還是決定明天告訴他。
他看上去有點困,蘇瑞希望他能好好地睡一覺。斯杰的事情,留著明天處理吧。
——明天,毛毛他們的跨年演唱會,也許可以去參加,等演唱會結束后,再和他們一起吃頓宵夜,好好地聽一聽來龍去脈。
這樣做下決定,蘇瑞暫時選擇了沉默。
只是在斯冠群坐下后,她漫不經心地提到了“斯杰”的名字,“斯杰在Y國讀書的事情,你知道嗎?我知道因為上次的事情,你也許還在生斯杰的氣,不過,他只是一個小孩子,就算他有做錯的地方,還請你能原諒他。”
“二十歲已經不是小孩了。”斯冠群淡淡道:“他也要學著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蘇瑞轉頭看著他。
斯冠群的論調,好像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一樣。
果然,見蘇瑞一臉茫然的樣子,斯冠群伸手,摟住她的手臂,“斯杰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我會處理。你不用操心。”
蘇瑞怔了怔,不免自忖,自個兒真是杞人憂天。
如果這件事連毛毛他們都知道了,斯冠群又怎會不知?
只是,要告訴李艾么?
李艾還在等著斯杰的消息,如果知道斯杰惹上了那種事情,她該多失望——那個人明明答應過她,要重新開始生活,她為他放棄了這邊的一切,在Y國洗凈鉛華,只希望他畢業后,正經找一份工作,一起好好地過日子,結果,他居然背著她開了公司,還走私軍火?!
蘇瑞戚戚地想了一會,最后決定:在事情沒有完全弄清楚之前,還是瞞著李艾吧。
“那秀一是黑夫人的兒子,你是不是也知道?”蘇瑞又問。
“嗯。”斯冠群淡淡地應了聲,一點都不驚奇。
蘇瑞頓時擦汗:這個人,到底知道多少事啊?
她對他的了解,還真是流于表面,這個認知讓蘇瑞突然憤憤了起來,她轉過身,面向著他,一本正經道:“我想問你一些問題,請據實回答,或者拒絕回答。”
斯冠群安靜地看著她,唇角噙笑,“好。”
絲毫不為她的無禮而感到棘手。
蘇瑞清清嗓子,“提問,你到底還知道哪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斯冠群將手指抵著唇,想了想,然后頗為難地說:“這個問題太概念化了,很難回答,不過,如果真的一件一件來說,也許說到明天也說不完,你確定還需要答案?”
蘇瑞臉一紅,趕緊糾正道:“那換個問題,你什么時候學的薩克斯?除了那之外,還有什么技能是我不知道的?”
“很小的時候就會了。九歲的時候,家里有一位警衛員,他原先是文工團的。”斯冠群回憶了片刻,很認真地回答她,一點敷衍的意思都沒有。
“警衛員?”蘇瑞越發有興趣了。
斯冠群九歲的模樣,似乎很難想象。
“我爺爺是一位將軍,你大概聽說過他,他的起居飲食,都是由警衛員來安排的。”斯冠群淡淡道,“我也是由爺爺的警衛員帶大的。”
“真有趣。”蘇瑞歪著頭,想象著走在路上,后面跟著幾位警衛員的情形,大概很威風吧,尤其是,斯冠群那時還是一個小孩,“那他們怎么稱呼你,少將?少帥?”
“少帥。”斯冠群還是實事求是地回答。
蘇瑞很少表現出這樣的好奇心,而這樣的她,讓他覺得可愛。
“后來呢?為什么會離開這里?”蘇瑞又問。
“只是想看看,脫離了他的影響,自己是不是還能贏得別人的尊重。”斯冠群言簡意賅地給了答案,然后笑著,轉而問她,“你呢,小時候是什么樣子?”
他對她同樣好奇,想了解她的一切。她的童年,她的成長,她的喜怒哀樂,而不是資料里的數據。
“我小時候?”蘇瑞歪著頭想了想,臉色微赧,“我小時候很丑的。”
留著青年頭,成天在太陽底下瘋跑,所以皮膚黑黝黝的,還有點小胖,混在男生堆里,根本就辯不出來。好在女大十八變,她過了青春期,開始學著穿內衣的時候,居然越長越水靈了。
“很想看看那時的你。”斯冠群噙著笑意望著她,由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