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其實這個問題根本沒有過去。
懷疑一但種下，它就會生根發(fā)芽，最后……讓整個島嶼，分崩離析。
蘇瑞這邊的事情還算順利，她并沒有給莫梵亞打電話，她并不想給他壓力。
不過，莫梵亞回F國之后，樂樂也沒有再打電話過來了，蘇瑞想，也許因為有爸爸陪著吧……
可是，整整十天沒有任何訊息，還是讓蘇瑞覺得擔(dān)憂，她這幾天本來就忙得焦頭爛額，雖然情勢變成了拉鋸戰(zhàn)，但還是不容她有絲毫松懈。
蘇瑞一連在公司加了三通宵的班，Alex強行地將她趕回了家，蘇瑞先繞到母親那里，給媽媽買了一些東西，本來想直接住在那邊，又擔(dān)心樂樂會打家里的座機，最后還是掙扎著回了家。
蘇瑞到家的時候，正好聽到了電話鈴聲，她接起來一聽，一個不認(rèn)識的女人在那邊好奇地問，“莫夫人，聽說你離婚了？”
蘇瑞怔住。
離婚？
她結(jié)婚還沒有多久呢。
“啊，原來你還不知道，我們收到了莫少爺和蕭蕭的請柬，似乎后天就會舉行婚禮。還以為……對不起啊，抱歉抱歉……”那人很快掛斷了電話，只留下蘇瑞，拿著話筒，在那里發(fā)呆。
她沒有讓自己在那里瞎想，而是直接撥通了莫梵亞的電話。
電話鈴聲在響過三聲后，蘇瑞聽到阿金的聲音，在門口欣喜地說：“少爺，你怎么突然回來了？”
蘇瑞轉(zhuǎn)過頭。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莫梵亞之前并沒有給她打電話，他怎么自己直接回來了？
不是說，還會多呆一段時間嗎？
她丟下電話，很快跑向客廳，莫梵亞果然站在客廳里，而正倚著他的肩膀睡覺的……正是樂樂。
莫梵亞將樂樂帶回來了！
她不知道該說什么，那通電話早已經(jīng)丟在了爪哇國之外，她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將樂樂接了過來，然后，使勁地吻了吻他的臉頰。她是真的很想他。
“噓。剛睡著沒多久，一直纏著我給他講故事，先把他送進房吧。”莫梵亞知道蘇瑞的興奮，可是，他還是不得不阻止她。
“那你給他講什么故事了？”蘇瑞小心翼翼地往樓上、樂樂的房間走去，他的房間仍然每天在打掃，蘇瑞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將他接回來。
只是莫家這段時間事情不斷，她才忍著沒有開口而已。
“魯濱遜漂流記。”莫梵亞回答道：“還有凡爾納……”
“嗯，果然是適合男孩子的故事。”蘇瑞笑。
她想起上次莫梵亞質(zhì)疑她的童話書時的情景。
等蘇瑞將樂樂放回床上，將被子為他蓋好后，莫梵亞示意了一下外面，似乎有話想說。
蘇瑞又親了親樂樂的額頭，輕手輕腳地跟著莫梵亞走了出去，一直下了樓，她才停下腳步，仰起臉來看著他。
她等著莫梵亞開口。
在此之前，她什么都不會問，當(dāng)然，更不會猜測什么，因為——他現(xiàn)在在這里，他在她身邊。既然他已經(jīng)回來了，還有什么流言蜚語是需要在意的？
她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只相信自己的耳朵。只相信他即將說的話。
“我……和家里鬧翻了。”莫梵亞開口就丟下了一個平地炸雷。
蘇瑞一臉訝異。
“具體原因我不能說，因為那涉及我家人的名譽。可是，確實發(fā)生了一件不可能和解的事情，雖然在此之前，我一直想拒絕相信，可是——我得謝謝丟丟，如果不是它，我可能不能那么快將樂樂帶回來。”莫梵亞的解釋，簡直有點牛頭不對馬嘴。
蘇瑞沒有窮追不舍，她想，她大概明白了一些什么。
莫家想扣著樂樂？或者想讓莫梵亞為樂樂妥協(xié)一些什么事？
雖然不知道那件事什么，也不去將它與方才那通電話聯(lián)系在一起，蘇瑞只是微微一笑，張開雙臂，抱了他一下，“我知道了，回來就好。”
至于莫梵亞與家人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他如果不說，她也不想知道。
不過……現(xiàn)在也許真的要準(zhǔn)備準(zhǔn)備，如果莫梵亞離開了莫氏，他們的生活該怎么維持了。
好在她現(xiàn)在的工資不算低，等專輯賣出去之后，蘇瑞能從中拿到不少的提成，可以維持樂樂的費用。
“應(yīng)該還沒吃飯吧，我和阿金去準(zhǔn)備一點宵夜。”蘇瑞很快松開莫梵亞，像平時一樣招呼道，就好像莫梵亞不過才離開一兩天而已。
莫梵亞這次很聽話，只是坐在客廳里等著，蘇瑞幾次從廚房里探出頭來，都看見莫梵亞正在打電話，她隱約猜到電話那頭的人是誰，因為莫梵亞看上去很生氣，但并不是完全的勃然大怒，而是隱忍的，一直在努力克制著，顯得——無可奈何，或者傷懷，對方應(yīng)該是莫博石，或者上官雅芯吧。
不過，等蘇瑞將宵夜端出去之后，莫梵亞已經(jīng)掛斷了電話，并沒有表露出太多的情緒。
事實上，莫梵亞從帶著樂樂突然出現(xiàn)在她面前開始，就一直很沉靜，好像極力隱忍著什么。
蘇瑞仍然不問，她將飯菜推到他的面前，“先吃宵夜吧。”
“真香，是你自己下廚吧。”莫梵亞接過筷子，正要夾菜，在半空時，又微微頓住了，“蘇瑞，如果真相會傷害你愛著的那些人，是不是就應(yīng)該選擇自欺欺人？”
“嗯，我是不太贊成自欺欺人的。”蘇瑞想了想，很認(rèn)真地回答：“不過，有些事情，情愿自己不知道真相。糊涂是福，不是嗎？”
好吧，這個答案，回答了便如沒有回答。
莫梵亞“嗯”了一聲。
蘇瑞在旁邊安靜地看著他吃飯，心中亦不自覺地琢磨：“這幾天在F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呢？”
第二天，蘇瑞一大早就爬了起來，她先去看樂樂，見樂樂還沒有醒，她也沒有驚動他。
莫梵亞昨晚累了，所以起床得很晚。
阿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早餐，又讓蘇瑞放回廚房了。昨天Alex三令五申，讓她今天不用去公司，反正公司每天都有記者圍攻，進出很麻煩，他們在網(wǎng)上交流就可以了。
可是時間還早，Alex是夜貓子，總是很晚才起床，蘇瑞并不著急上網(wǎng)，而是打開電視，縮在沙發(fā)里看一看晨間新聞。
新聞還是千篇一律，誰誰訪問哪里，哪個地方大到暴雨…… 蘇瑞換到財經(jīng)頻道，那里正在播報股票快訊。結(jié)果，從今晨開始，莫氏的股票開始莫名地狂跌，比上次斯氏下跌的速度還要快。
可是，那件城建的事情，分明已經(jīng)解決了啊。
蘇瑞沒敢再換臺，她看著還在不斷下掉的數(shù)字，即便對金融有點遲鈍，此時都有點心驚肉跳的感覺。
她猶豫著要不要去叫莫梵亞，這一停頓，股市快訊已經(jīng)過了，又播報了另一則消息，卻是……
卻是……
蕭青哲涉嫌騙取銀行巨額貸款，被有關(guān)部門立案調(diào)查。
如果蘇瑞沒有記錯，蕭青哲似乎是蕭蕭的父親吧。
怎么就突然出事了呢？
蘇瑞不能任由莫梵亞繼續(xù)睡下去了，她蹬蹬蹬地跑上樓，將正側(cè)身躺在床上，抱著枕頭熟睡中的莫梵亞直接推醒。
不得不說，某個人的睡相并不太好，衣冠楚楚的時候，絕對是個大人，可是睡覺的時候，卻習(xí)慣抓著什么東西。像個孩子。
“早。”他惺忪地睜開眼，看見她，微笑地打著招呼。
“早。然后……你知不知道，蕭家出事了。”蘇瑞直入主題，“還有，你們公司的股票，跌得好慘。”
“嗯。”莫梵亞的臉在枕頭上轉(zhuǎn)了轉(zhuǎn)，悶悶地發(fā)出一句話，“我都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了？”
“嗯。”
“……怎么回事？”蘇瑞卻還有點不太能接受。這也變化太快了吧。
“不知道，有人在背后做了什么吧，原來虧空比我想象得多，本來他們是打算借用……某種私人關(guān)系，讓莫家做擔(dān)保，再讓蕭叔叔繼續(xù)貸款，都能周轉(zhuǎn)，雙方受益。不過，我把它搞砸了。”莫梵亞淡淡道：“現(xiàn)在，就是結(jié)果。”
是啊，他把事情搞砸了，當(dāng)他在自家地下室找到樂樂的時候，那一刻，莫梵亞只想冷笑，可是心很痛，不知為什么，他那時竟寧愿樂樂真的是被人綁票的。
他直接帶樂樂離開了。
然后，發(fā)了一條短信給蕭蕭：“不要再玩把戲。我們永遠不會有合作。”
在家族利益的面前，莫梵亞選擇了放棄……
所以，他也沒有資格繼續(xù)留在莫家了。
就這么簡單。
蘇瑞靠著床坐了下來，伸手握住他的手，莫梵亞微笑的臉上，其實也有歉疚與感傷。
他一直被訓(xùn)導(dǎo)著以家族為先，可是，在家族真的遇見困難的時候，他是第一個逃兵。
“……起來吃早餐吧。”
好半天，蘇瑞才憋出這么一句話來。
莫梵亞莞爾。
也許，放棄那么多，他想要的，也只是……這么一句話而已。
蘇瑞給Alex留了言，她一天沒有工作，留在家里安安心心地陪莫梵亞和樂樂。
自然，也沒看電視，不管時局。
莫梵亞沒有再接到電話，莫博石也有自己的驕傲，兒子走了便走了，他只要求一次，既然莫梵亞拒絕在這個時候為家族犧牲，他也沒什么可說。
可是，雖然刻意不去管那些事情，蘇瑞還是發(fā)現(xiàn)，莫梵亞總是會時不時地走神——他并不是完全不在意的。畢竟，現(xiàn)在處境艱難的那些是他的家人。
斯氏的事情，他可以用引咎辭職來平息， 可是，那樣大規(guī)模的打壓，又該怎么應(yīng)對？
……雖然莫博石在莫梵亞的眼中一向無所不能。
“不如今天我們一家人出去玩吧，難得團聚，樂樂也能下床了，我們?nèi)ズ５资澜纾蛘咛煳氖澜纾┪镳^啊，動物園啊。”吃早餐的時候，蘇瑞這樣建議道：“我們可以讓樂樂坐在輪椅上，他一直憋在屋里，估計也悶壞了。”
最主要的，是讓莫梵亞散散心，他這樣讓自己緊繃著，她也很擔(dān)心。
那就姑且什么都不要管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該來的，無論你怎么想，終歸是要來的。
莫梵亞溫和地答應(yīng)著，“好。讓樂樂多穿一點，別著涼了。”
“嗯，知道。”蘇瑞笑著說著，已經(jīng)站起身，開始準(zhǔn)備了。
半小時后，一家人出行，在蘇瑞的建議下，他們把阿金也帶上了，總是留著她一個人看屋子，蘇瑞常常過意不起，在去往海底世界的路上，蘇瑞又將媽媽給捎上了，這次真的是一家人大出游。
蘇瑞抱著樂樂，坐在前座。阿金和蘇媽媽則坐在后面，兩人竟然出奇地投緣，在那里討論著菜價啊，街坊鄰居雞毛蒜皮的事情啊，蘇瑞這才知道，原來阿金也有一個兒子，正在讀大學(xué)。
“要你兒子在學(xué)校好好學(xué)習(xí)啊，將來賺大錢，也找人來伺候你，千萬別談戀愛。”蘇媽媽苦口婆心地建議著。
蘇瑞在前面聽得一臉黑線。
這分明就是在說她嘛。
莫梵亞也微微一笑，伸出手，按了按蘇瑞的手背。
終于到了海底世界，蘇瑞剛把樂樂放在輪椅上坐好，椅子就被蘇媽媽和阿金搶了過去，蘇媽媽太久沒見外孫了，現(xiàn)在哪里肯松手。
蘇瑞由著她們推著樂樂，遙遙地走在前面。她們一面看著水底隧道各式的海魚，一面聽樂樂說著F國的事情，樂樂說得有趣，小小年紀(jì)，已經(jīng)學(xué)會將任何不好的事情全部隱藏起來了，只揀那些蘇媽媽愛聽的事說。前面時不時傳來歡愉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