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瑞很快趕到了公司樓下,整棟辦公室都黑黢黢的,沒有什么人,不過,營銷部那邊還亮著燈,蘇瑞以前經常加班到很晚,便是通宵也是常常的事情,倒不覺得什么。她很快上了樓,用門卡刷開辦公室的大門,原本以為辦公室里會有很多人等著自己,可是,蘇瑞進去的時候,卻發現整間辦公室空蕩蕩的,哪里有半點人影子。
“胡助理!彼辛撕暌宦,聲音撞在墻壁上,彈了回來,在空寂的辦公室里,即便是細碎的聲音也顯得無比宏大。
無人回答。
胡娟并不在辦公室。
蘇瑞覺得詫異,她拿出手機,正要撥打胡娟的號碼,辦公室的燈猛地一滅,周遭一面黑寂,蘇瑞嚇了一跳,隨即被巨大的恐懼所侵襲,
她直覺出不對勁,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發生,蘇瑞想離開這里,然而眼睛還沒有適應這乍然的黑暗,她稍微一動,腿便撞到了旁邊的桌椅上,桌上的文件砸了下來,發出“哐當”的聲音。
也在這時,兩個黑影從門外閃了進去,他們繞到了蘇瑞的身后,一個抱住了她的腰,另一個人則麻利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手機落在了地上。
蘇瑞“嗚嗚”地叫了幾聲,可是鉗在腰上的手臂孔武有力,她的口鼻又被捂得嚴嚴實實,呼吸都喘不上,全身無力,越是掙扎越是覺得力氣流失嚴重,到最后,蘇瑞也累了,整個人被癱在那人的手臂上,捂住她口鼻的那只手也移開去。
“悠著點,別弄死了。”她聽見身后一個陌生的聲音道。
“知道,死了就沒意思了!鼻懊娴哪腥霜熜χ,手在從蘇瑞的嘴前移開時,順勢摸了摸她的臉,蘇瑞的皮膚甚好,滑膩的觸覺讓男人很是受用,“小妞不錯,這單活真不虧!
“少說廢話,趕緊辦事。等會就來人了!焙竺娴娜顺谅暣叽俚馈
蘇瑞沒有做聲,她大口地喘著氣,著急著想恢復自己的氣力,但不知為何,她的意識反而開始渙散了,周身虛軟無力,鼻息間則聞到一股淡淡的藥水味,類似于乙醚的味道。
她知道,在那個人捂住自己的口鼻時,手上一定灑了乙醚。他們是成心想迷暈她,可是,分量也不算太重,大概不想弄出人命來吧。
可是,他們為什么會埋伏在這里?
聽他們說話的口氣,似乎是有人聘請他們來的,那個人是誰?胡娟……是胡娟嗎?
蘇瑞已經想不到其他人選,電話是胡娟打的,辦公室這個地址也是胡娟定的,這個幕后指使,除了胡娟之外,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人了。然后,為什么?
她和胡娟確實常有罅隙,也吵過架鬧過別扭,可這種小矛盾,又怎么會讓胡娟寧愿作奸犯科,也要陷害她?
蘇瑞有點迷迷糊糊的,她真的想不到答案了,而現在的情況,也沒有多余的時間讓她去將前因后果想清楚。
“攝像機準備好沒有?”她又聽見一人說。
“好了,先換個地方,別讓人發現是在這里!系轿蓓斏先。”另一人道。
蘇瑞整個人已經軟成了一團,她覺得自己就是一灘爛泥,隨便在哪里都可以倒下去,乙醚的作用開始漸漸發揮了。現在的她,就是任人宰割的魚肉。
“你們……想干什么?”等呼吸喘勻,蘇瑞還能勉強發出一點聲息。
“和你玩玩而已!币粋人笑得極猥瑣,光線很暗很暗,辦公室的百葉窗是拉上的,外面的光一點都泄不進來,只有走廊那昏暗的應急燈,透過辦公室落地的毛玻璃,露出一點點暈痕。
蘇瑞看不見那兩人的臉,只是感覺到一個人逼近了她,濃重的、讓人作嘔的呼吸,噴在了她的臉上。
她的胃部一陣翻滾,簡直想吐。
可現在,便是想吐的力氣都沒有。
很快,她又被人扛了起來,從辦公室后面的消防通道里走了出去,樓梯很窄,這已經是大樓的二十三層,再上一層,是莫梵亞的總裁辦公室,再再上一層,則是這棟大樓的天臺。
天臺平時鮮有人上來,除了一圈欄桿外,只有幾盆沒怎么打理過的花卉,水泥地板粗糙冰冷,蘇瑞被對方毫不客氣地扔在了地上。
她的后背砸得發青,不過,在這個景況下,蘇瑞反而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
在她的面前,攝像機已經架了起來。紅色的指示燈在黑夜里一閃一閃的。今天的月亮很圓,快到十五了,月光將整個天臺照得曖昧而隱晦。
她隱約已經猜到了即將發生的事情。
蘇瑞突然覺得好笑:她剛剛用這一招去對付了那個討厭的陳老板,沒想到,剛一轉身,便有人在她的身上如法炮制。
這個世界,果然是山水輪流轉么?
可是,為什么?
如果對方真的是胡娟,她為什么一定要這樣對待自己?
“你們收了多少錢,我雙倍給你們。”等完全認清自己的處境后,蘇瑞反而變得冷靜下來,她倒在地上,對著逆著街光、正面向著自己的兩個男人,討價還價道:“你們該知道,這種行為是犯法的!
他們顯然是老手,在這樣的月光下,尚懂得依靠角度,隱藏自己的面容。因為逆光的關系,蘇瑞還是看不到他們的臉,只看到兩個朦朧的輪廓。
“小姐,我們只是執行者,收錢的也不是我們,你也別枉費心機了,大家早點辦完早點交差!泵鎸μK瑞提出來的建議,他們似乎無動于衷,蘇瑞也漸漸意識到:他們并不是隨便請來的散兵游勇,也許,是一個更有紀律更有背景的組織。
就為了好好地整一整她,居然與這些人打交道,蘇瑞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得罪對方了……她對胡娟雖然不夠友善,但也從未在背后捅刀子過吧。
這樣的恨意,到底從何而來!
“我要和胡娟說話!”蘇瑞深吸一口氣,高聲道。
那人聽蘇瑞說出委托人的名字,先是一愣,然后,蘇瑞聽到了手機鈴聲。
右邊男人的手機響了。
他背過身去,與對方小聲地交談了幾句,然后,把手機放在蘇瑞的耳邊,道:“有人想跟你說幾句話!
蘇瑞側躺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話筒則夾在地板與她的耳朵之間,那個人的聲音也順電流,傳了過來。
“蘇瑞。”
果然是胡娟。
她甚至沒有掩飾的打算!
“……為什么?”蘇瑞其實有一股腦的問題想問,當然,最想做的,是破口大罵。都不過是同事,大家合則一起工作,不合就散!又不是什么你死我活的狀況,何必要弄這么大的動靜!
可是,到最后,蘇瑞只是極冷靜地問了三個字。
為什么?
她不懂,不明白,一頭霧水,滿腔氣憤。
“你別怪我,我也不過是幫另外一個人做事,誰讓你動了她的男人!焙暝陔娫捓锏卣f:“我就是一個經辦人而已!
蘇瑞怔住,“誰的男人?”
問完后,她才倒吸一口氣,低聲問:“是蕭蕭?”
她動過的男人,只有……莫梵亞而已。
聯想起今天的事情,唯一有理由這樣做的人,也只會是蕭蕭——可是,蘇瑞萬萬沒想到,蕭蕭竟然用這種方式來發泄自己的氣惱,更加沒想到,蕭蕭竟然與胡娟聯合了!
難道蕭蕭不知道,動過她男人的女人,不止她蘇瑞一個人嗎?
胡娟沒有否認,她的沉默,便是默認了蘇瑞的猜測。
果然是蕭蕭。
“她也不想對你怎么樣,只是很討厭你一面當小三一面裝清高的樣子,你放心,這兩個人都很干凈,功夫也不錯,你不會有什么很糟糕的感覺,就當玩一次吧,開心點。”胡娟在另一邊這樣寬慰道。
如果這能稱之為寬慰的話。
蘇瑞的心已經沉到了谷底。
如果是蕭蕭,那么,她今天確實沒有幸免的可能。因為白天的那個意義不明的吻,蕭蕭一定氣瘋了,她會想報復她,蘇瑞并不覺得奇怪?墒恰
“她今天這樣對我,以后也會這樣對你,你明知道你自己做過什么,為什么還要為虎作倀?”蘇瑞對著電話那頭冷冷地提醒道。
如果蕭蕭因為今天的這個吻,而這樣報復她,來日,她若知道胡娟與莫梵亞上床的事情,豈不是更加氣憤?
到時候,在以為被愚弄了之后,天知道蕭蕭會做出什么舉動。
聞言,胡娟卻表示毫無壓力,她笑了笑道:“莫總最后會喜歡誰,還說不準呢,不過,你卻是已經出局了。好好享受吧!闭f完,“卡擦”一聲,電話斷了。
蘇瑞聽著電話那頭的陣陣忙音,徹底絕望。
沒有援助,沒有轉圜的余地,她今天注定要在這里被人侮辱了,興許還會被拍照或者錄像,在今后的日子里,也會被這些東西所要挾。蘇瑞今天做過同樣的事情,所以深知這種事所能帶來的危害。
最最直接的結果就是——她不能再與斯冠群在一起了。
斯冠群是那樣聞名的人物,倘若她今晚的事情被傳出去,他的面子又往哪擱?
想到這里,蘇瑞幾乎想苦笑:生活真是狗屎,你以為它為你開了一扇窗,其實窗外是更深的懸崖峭壁。
打手機求助?
蘇瑞的手動了動,手指合攏,卻也只握到了一片虛無。
手機也已經丟在了辦公室,在這個天臺上,除了天上的一輪冷月,什么都沒有。她孤立無援,毫無計策。
而那兩個人,卻已經開始做起了準備工作。他們旁若無人地調焦距、找角度,小小的觀景屏幕里映出蘇瑞蜷縮的身體,頭發垂了下來,掩住她的臉,凌亂的發絲讓蘇瑞顯得無助而堪憐。他們對這單生意真的很滿意,既有錢賺,又能嘗一嘗美人的滋味。
“誰先來?”他們竟然還在那里極冷靜地商量。
“你先吧,這種小家碧玉,不就是你喜歡的型?”其中一個人居然還發揚風格,做起來孔融讓梨的事情。
“那兄弟我就不客氣了,拍得好看點,我還要留著做紀念。”聲音漸漸及近,蘇瑞聽得心里發毛,她努力地想躲開那個人,身體蜷縮著,往欄桿那邊挪了去,在后背靠著那冰冷的柵欄時,她甚至認真地考慮過一個念頭:
要從這里跳下去嗎?
與其被他們這樣糟蹋,還不如跳下去吧。
不過,這個念頭只是在腦海里閃了閃,很快便被打消了:她當然不能跳,她還有樂樂,還有媽媽,還有李艾,無論經受了什么事情,她都必須活著,如果她用這種方式離開,那些活著的人該怎么辦。她不能當那個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