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交往吧。”他說。

蘇瑞怔住，她不太明白，“交往”兩個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無法向你解釋我的顧忌，卻也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放你走。給彼此二十天的時間，如果二十天后，你還是覺得非結婚不可……”斯冠群頓了頓，握著蘇瑞的手微微用著力，好像在下定極大的決心。“我們就結婚。”

蘇瑞其實早已經不做指望，事實上，她逼著斯冠群娶她，也不過是一個破釜沉舟的舉措：她以為他是不會答應的，所以，將事實擺出來，讓兩個人都能避而遠之，才是最最明智的選擇。

所以，在面對斯冠群的承諾，蘇瑞有點愣神，好半天，才點了點頭，“好。”

那么……現在是什么情況？

“你答應了，那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我沒有理解錯吧？”斯冠群神色微緩，深如幽潭的目光牢牢地注視著她。好像能將她吸進去似的。

“……是。”蘇瑞點頭。

她自己都覺得恍然：這么說，他們現在就開始交往了？

斯冠群，是她的，男朋友？

這個稱謂與從屬關系，讓她幾乎有點適應不過來，雖然是個四歲小男孩的媽，可是，蘇瑞似乎沒有談過戀愛，也從來沒有成為一個人的“女朋友。”

Alex的那次偽裝，純粹是為了迷惑莫梵亞，當然做不得數。

“我送你上去吧。”斯冠群說著，已經從車里鉆了出來，本放在蘇瑞胳膊上的手順勢滑了下來，握住了她的指尖，然后，手指穿過指縫，很自然地交纏了上去，變成了十指緊扣的握姿。

蘇瑞懵懵懂懂的，就這樣被他牽著，慢慢地走進了醫院。

……交往二十天，如果她的態度還是沒有改變，他們便結婚？

這個理解，沒有錯吧？

事情的發展有點出乎意料，蘇瑞早晨還想著怎么擺脫這個人，可是，到了晚上，居然就成為了男女朋友，她都不知道該笑還是該……訝異。

感覺像做夢一樣。

“怎么了？”見她發呆，斯冠群欠過身，淡淡地問。

蘇瑞搖頭。

被他握住的手，已經開始微微地滲出薄汗，她有種被推著前進的感覺，腳步太快，而思維卻跟得太慢。

“其實我也不知道交往中的人需要做什么，約會，或者逛街，或者看電影，你想好后，直接告訴我，我會配合。”斯冠群的手緊了緊，看著前方，繼續道。

蘇瑞聞言，終于忍不住想笑。

這算什么回事？

明明都不是什么純情少男少女，結果，居然還玩一場交往的游戲，結果，卻是兩個都沒有經驗的人。

“你沒有交過女朋友？”蘇瑞問。

如果斯冠群說沒有，她是打死也不會信的。

一個三十八歲的男人，又是他這樣的身份地位，他經歷的故事，也許足夠寫幾大本厚厚的小說，在這小說里，怎么會沒有女人的點綴呢？

“嗯……”斯冠群牽著她，一面走向電梯，一面沉吟道：“如果你說正常的交往，大概……是沒有的。”

“那什么是不正常的交往？”蘇瑞睜大眼睛問。

手心的汗越來越重，那濃濃的粘稠的觸覺，順著掌心，一直延伸到心口上，蘇瑞覺得整個人都黏糊糊的，這種黏黏的感覺，突然讓她覺得，自己與旁邊這個人離得很近。

她有點暈眩，說話也開始沒有了禁忌。

“如果你想知道，以后再告訴你。”斯冠群說著，已經停在了電梯前，他松開手，按下向上的樓層。

電梯剛好正在一樓，們很快就開了。

“進去吧，你現在已經是有男朋友的人了，所以，不要再相親了。”斯冠群微笑著看著她道。

蘇瑞臉色一紅，有點訕訕。

“還有……”他終于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她臉頰上的紅痕，語氣也變得凝重起來，“不要再為任何其他男人受傷。”

這句話，讓蘇瑞心中一撞，好像心臟被什么捏了一把似的。她還想說什么，斯冠群已經收回了自己的手，電梯門也在這時合了上來。

她在原地怔了老半天，才記得按下樂樂所在的樓層，她不知道斯冠群有沒有轉身離去，也許仍然在電梯門的另一端。深邃的目光洞悉而有力量，她心口一慌，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居然，就這樣談戀愛了……

那種不近真實的感覺越發濃重，可是還是會有種淡淡的喜悅，從四肢百骸里滲出來，讓她面露微笑。

李艾盯著蘇瑞。

從蘇瑞一踏進病房的時候開始，她就這樣盯著她。

“有情況。”

好半天后，李艾才下了結論，“你看你的臉色，又白又紅的，怎么，今天相親遇見不錯的人了？”

“不是，是我簽到了一個大單，它的提成，足夠我們衣食無憂地過半年了。”蘇瑞笑嘻嘻地得瑟道：“怎么樣，雖然當了一段時間的掛名秘書，可姐還是寶刀未老啊。”

李艾頓時做了一個鄙視的手勢。

“醫生說樂樂恢復得很好，再過半月，就能回家休養了。”李艾先讓蘇瑞安心下來，轉過頭，還是不屈不饒地追問道：“應該還有其他事，你看你的小眼睛，里面分明寫了‘桃花’兩個字，趕緊說說，今天相親遇見什么人了，有沒有譜？如果合適。拖出來讓姐妹幫你參考一下。”

李艾還是比較關心這個問題，她在商家呆的時間太久了，其實對金錢沒有多少概念，所以，蘇瑞那個振奮人心的大單，根本沒有打動李艾。

蘇瑞剛剛喂樂樂吃了一點粥，聽李艾問得直白，她惟恐樂樂聽懂了，趕緊將碗塞給旁邊的蘇媽媽，拖著李艾便到了走廊上，“喂，別在樂樂的面前提相親，你是想讓我露陷是不？”

“他還小，不懂。”李艾忙撇嘴。

蘇瑞擦了擦汗，“斯杰呢？”

“去Alex的酒吧了啊，他們今天簽約， 明天開始正式駐唱。”李艾隨口回答完，見蘇瑞在旁邊擠眉弄眼，離開板著臉，一本正經道：“喂，別顧左右而言，趕緊坦白從寬。”說著，李艾似發現了什么，湊近一些，盯著蘇瑞的臉看了半天，又道：“怎么覺得你右邊的臉特別的紅……”

蘇瑞笑容一滯，趕緊轉過頭，淡淡道：“嗯，今天是發生了一點事，還有……我有男朋友了。”

李艾立刻瞪大眼睛，“不會吧，相親那么有用？！那我也要去相親去。”

“不是相親認識的那位。”蘇瑞想起下午相親遇見的那個中年男，立刻咋了咋舌，趕緊將那個形象甩到了九霄云外。“是另外一個人。”

“誰，是誰？”李艾忙忙追問。

“你知道的。”蘇瑞微笑道。

李艾卻想了老半天，最后恍然大悟道：“難道……那個榆木疙瘩終于開竅了？他向你表白了？我就說嘛，Alex絕對是個好人——”

“什么Alex？”蘇瑞趕緊打住李艾的胡思亂想，撓撓頭，低聲道：“是斯冠群。”

寂靜。

李艾直接啞巴了。

“斯冠群說，我們交往吧。”蘇瑞仍然在微笑，那種平和安靜的笑容，幾乎與幸福差不多了。

“只是交往？可是，那個人是出了名的女人殺手，他不會和任何人結婚的，和斯冠群在一起，是個人都會累死。”李艾好像終于消化了這個問題，在短暫的沉默后，非常好心地提醒蘇瑞，“你要三思，不能被他花言巧語給騙了。”

不過，這句話說完，李艾自己都覺得不對普：斯冠群是那種花言巧語的人嗎？

他根本就沒有花言巧語的必要。

而且，說起來，跟過他的女人不少，可是真正被他承認在交往的女人，卻是——一個都沒有！

“交往二十天，如果彼此感覺都合適，就結婚。”蘇瑞抿著唇，很安靜地說出這句話來。

李艾怔住，“他說，結婚？”

蘇瑞使勁地點點頭，“是的，結婚。”

顯然，這件事，連李艾都有點意料不到，斯冠群居然決定和她結婚了，他竟然就這樣答應了一個女人如此任性的要求，可是，為什么啊？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以他的身份地位，以及歷來的人品，他如果這樣承諾你，應該不至于是說謊，可是，不知為什么，我總覺得不安。”李艾對于好友的喜訊，也不知道是該恭喜呢，還是該擔憂，她想了半天，才謹慎地勸道：“平心而論，我希望你找一個普通的人，實在不行，Alex也不錯啊，像Alex那樣的，如果你嫁給他，我肯定會放心。”

“我也知道Alex不錯，可是，他不是有意中人了么，再說，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蘇瑞呵呵地打斷李艾，轉過頭，有點失神地望著窗外碧藍的天空，“李艾，我想給自己一個機會。”

她想給自己一個重新喜歡別人的機會。

如果這個世上，還有誰能將她從莫梵亞的陰影里扯出來，那個人，一定是斯冠群，他擁有這樣的力量。她甚至覺得，自己是可以喜歡斯冠群的。這是一個很好的嘗試，再用下輩子的時間，去全心全意的喜歡另一個人，這樣的憧憬，便是想一想，也會覺得很幸福。

“可是，對你而言，斯冠群太強大了……”李艾還是很擔心。

這樁婚姻，明顯是門不當戶不對。

李艾便剛剛結束了一場宛如灰姑娘般的豪門姻緣，在最開始的時候，她懷有的憧憬，與蘇瑞是一樣的：一個貌似強大的人出現在自己面前，他呼風喚雨，仿佛能為你創建一個全新的世界。

可是，最后呢？

最后，弱者永遠是初虧的，你靠著那個紐帶，進去他的階層，卻永遠不可能真正融入進去，天長日久，感情會變淡，忠貞會貶值，那個時候，蘇瑞又該何去何從呢？

“嗯，我不會嫁給他，我是說，我不會真的進入他的世界。就算真的結婚，他對我來說，只是斯冠群這個人，他可以當我兒子的爸爸，我們可以一輩子相守，我會盡量不去依賴他，不動用他的一切資源，只是把他當成一個純粹的丈夫看待。”蘇瑞淺笑著，聲音輕輕的，仿佛夢里那根漂浮的羽毛，夢幻，易碎。

聽到這樣的話，李艾也不好再打擊她了。

只能祝福吧。

“那……莫梵亞呢？”等了一會 ，李艾又擔憂地問。

“莫梵亞和蕭蕭下周就要結婚了。”蘇瑞直起身，沒多少情緒地回答道：“哦，到時候要挑一份不錯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