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萱站在門口左右張望,終于看到了自己想見的人。
一個挺著啤酒肚的中年漢子,穿著豹紋外套,西裝褲子,蹬著油光锃亮的皮鞋,正朝這邊走來,脖子上的大金鏈子在陽光下熠熠發光,云萱嘴角抽搐了兩下,趕忙迎了上去。
“二叔你來啦?走,咱們進屋去吧,外面天冷。”她說著攙扶住馬玉才,也就是他二叔的胳膊,邊往里走邊在他耳邊小聲嘀咕:“您這身打扮也太浮夸了吧,我二叔的人設不是個從鄉下過來的小老百姓嗎?您這演的是暴發戶吧?”
馬玉才不動聲色的把脖子上有點發飄的金鏈子正了正,“就因為是鄉下來的,才正要這么穿呢。你瞅瞅這院子這洋樓,他要是穿的土了吧唧的過來,不光自己面上過不起,也給你丟臉不是?總得裝一裝,我這種風格啊,正合適。而且啊,暗中會給人一種人傻錢多心思直爽的感覺,讓葉臻放松警惕,你說是不是,小丫頭?”馬玉才得意的朝云萱眨了下眼。
云萱撇了下嘴,“別拿你那套心理學的東西來糊弄我,昨個我看你發的朋友圈了,你說自己想體會一把西北煤老板的感覺!
“嘿...那你不早說!”馬玉才手掌拍了云萱的腦袋一下,“誠心看我笑話是不是?還讓我費心編了這么一堆,小心我直接把你男人催眠成個傻子!”
“你要真能做到也成呢。”云萱從上到下的掃了馬玉才一遍,“你看看你哪有點心理學專家的樣子?啤酒肚比我的肚子都大,還有身上的酒味,來之前又喝酒了吧?看那眼睛里的血絲,昨晚上又通宵不知道看什么小電影了吧?要不是謝知火拍著胸脯跟我保證,我都要以為你是個騙子了!”
“非也非也,什么小電影,你這小妮子腦袋里裝的都是什么?昨晚上世界杯足球賽,馬來西亞對法國踢的那叫一個精彩,老夫不過是一時興奮熬了個通宵而已!瘪R玉才捋著那只是胡茬的胡子,裝的一臉高深莫測。
“我管它馬來東亞還是馬來西亞,你要是治不好葉臻,我就讓謝知火不付給你錢!”云萱才不管他那一套,停下腳步,把攙著他的胳膊撤回,“到了!
馬玉才把豹紋外套抻了抻,“你呀,還是太急躁,錢財乃身外之物,像我這樣的高人會在乎嗎?我這叫大隱隱于市,叫低調,是真正有實力的表現,你年紀還小,不懂是正常的。”馬玉才摸了摸兜里的銀行卡,笑的云淡風輕,脖子上的金鏈子隨著風微微搖動,好一個世外高人。
“還愣著干嘛,進屋來呀?”云萱站在門里喊他。
“咳咳,走的有點累歇歇腳,這就來。”高人尷尬的跺了兩下腳,小跑著跟上云萱的步伐。
“葉臻快回來了,咱們最后對一遍詞。你是我二叔,聽說我找了個男朋友,不放心所以從老家過來看我。你家里老伴去世,沒有兒女,自己獨居,住在鄉下,平常也沒什么人來看你,高血壓老寒腿...”
“停!”馬玉才聽不下去了,伸出手掌喊停,“你不用說了,我都記住了,反正我就是個沒人管沒人問一身病的老不死唄!”
“這不是怕葉臻問起你身邊的人,咱們的話對不上嗎?”云萱拍拍馬玉才肩膀,“將就一下昂,事情辦成了,回頭帶你去東街那家新開的啤酒店喝啤酒!
“哼,老夫豈是那貪口之人!瘪R玉才不以為意的把頭扭向一邊,上揚的嘴角暴露了真實的心情。
云萱笑了笑,“你坐著吧,我給葉臻打個電話!
云萱走到角落里去打電話了。
馬玉才背著手在客廳里面閑逛,溜達了一圈,落座到角落里一張梨花實木搖椅上,慢慢放下后背,椅子小幅度的搖晃起來,馬玉才磨砂著椅背上因為老化而不甚清晰的紋路,幽幽嘆了口氣,臉上的輕浮之色消失,眼中有了一抹惆悵。
過了一會云萱端著茶杯過來,把茶杯放在茶幾上,走到角落里閉目養神的馬玉才前,“想不到你還有這么老年人的愛好,我以為你只會喝酒擼串呢。葉臻差不多十分鐘就到家了,別在這玩了,回沙發坐著吧!
馬玉才緩緩睜開眼睛,“其實我師父這一脈,不止我一個徒弟。我還有一個師弟!
“那你師弟呢?”云萱很配合的問。
“我師弟啊...”馬玉才搖搖頭,眼中的神色有些復雜,他撐著扶手起身站起,回身細細端詳古樸的搖椅,“這椅子,應該是我我師父的手筆。”
“?”云萱看向那還在微微搖晃的椅子,“你師父?他是個木匠?”
“我是心理學的專家,我師父能是個木匠嗎?”馬玉才隨手抄起椅子旁放的一把折扇,打了云萱的腦袋一下,“該打!”
云萱捂著腦袋,“不是你說這椅子是他做的嗎?”
“這是他老人家的愛好,沒事就喜歡做點手工,做個桌子板凳之類的。”馬玉才把折扇打開,白色的扇面上沒有繪制圖畫,只有幾行字,字跡狂草,認不出是什么,唯有落款的兩個字,因為看的太多,所以能夠辨認出來,馮生。
馮生,就是他師父的名字,一個真正仙風道骨的人。
云萱湊過腦袋去看了半天也沒看懂,甚至不確定扇面上的到底是字還是畫,心里有些疑惑,“這扇子你從哪拿的,我以前怎么沒見過?”
“是放在椅子上的!瘪R玉才撫摸上扇面上的字跡,因為激動手指微微顫抖,沒想到還能在這里見到師父的筆跡。
十幾年了,自從師父去世,他離開葉家,就再也沒見過師父的任何東西。
云萱看著馬玉才神色里的激動,不解的撓了撓腦袋,怎么這老頭看樣子還是個有故事的人吶。不過現在可沒時間好奇是什么故事了,也沒工夫讓這位再回憶了,她把馬玉才手里的折扇拿過來,合上放回椅子上,拽著馬玉才的胳膊邊往沙發那邊走邊說:“行了,葉臻要回來了,咱們先辦正事吧,你要是喜歡那折扇和椅子,回頭我讓人打包給你送過去。”
“真的?”馮育才眼睛亮了一下,“我,我就要那把扇子就行。”
“沒問題,只要事辦成了,你要這房子都行!痹戚姹WC道。
馬玉才剛坐到沙發上,院子里就響起了汽車聲,兩人交換了個眼神,馬玉才點了點頭,云萱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