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至深再一次得到他的人手離職的消息,整個人都蒼老了幾分,幾乎所有的人都被拔除,饒是更新換代是在所難免,他心里也難免有一絲荒涼。
他倒沒想到是自己以前最信任的人背叛了自己,聽說是葉天鷹親自去勸說的,事后大家還一起去喝了酒,呵,葉至深不由的苦笑,還真是有些懷念以前一起拼搏的時光。
終究是老了啊...
可是為什么喝酒不叫上他呢?葉至深搖了搖頭,最后只是幽幽的嘆了口氣。
現在的他就好比被戳瞎了眼睛,灌聾了耳朵,對于公司的事情是全瞎全盲,這種無力感讓他有些悵然若失。
路可柔走過來,輕輕的捏著葉至深的肩膀,“別想太多了。”葉至深握著路可柔的手,“還好還有你陪在我身邊。”
“去休息吧,醫生說你需要多休息。”路可柔露出溫柔的笑意。
“不。”葉至深搖了搖頭,“可柔,你幫我打電話叫葉臻過來一趟吧,我要和他當面談談。”
“好吧。”路可柔嘆了口氣,給葉臻打了過去。葉臻接到電話后不久便過來。
“咱們父子好久沒有這樣坐在一起閑聊了。”葉至深看著面前不知不覺間已經是個沉穩青年的葉臻感慨,“我到底是老了。”
葉臻自顧自的喝茶,沒有說話,葉至深笑了笑,“你倒是連裝都不愿意裝了,也是,這一忍這么些年,你也算是個能忍的了,連我都被你騙過去了。”
葉臻放下茶杯,垂眸不語,事到如今已經沒什么好說的,他又何嘗沒有渴望過父子情分呢,只是那份渴望早已經在冷漠中消磨殆盡了。
“你心里一定覺得我是個瘋子,呵,我承認,我確實有點失敗,不是一個好父親,也沒有把你培養成合格的繼承人。”葉至深從茶幾下拿了瓶酒,為自己和葉臻倒上,“天天喝茶有什么意思,趁你母親不在,咱們父子二人喝幾杯。”說罷舉起酒杯。
葉臻猶豫了一瞬,還是舉起了酒杯,清脆細微的杯子碰撞聲后,兩人各自一飲而盡。
“我明白,你心里怨我,覺得我把葉家弄得太沒有人情,也怪我把你弟弟弄丟。”葉至深的笑容里包含了無盡的滄桑,仿佛退去凌厲的銳角,內里就是一個不堪一擊的老人,“可是阿臻,你還是太天真了,你以為咱們葉家就能永久屹立于不敗之地嗎,沒有鐵血的手腕,冷酷的心智,怎么斗得過周圍虎視眈眈的豺狼虎豹。”
“一個家族和企業的凝聚不單單是靠鐵血和冷酷的。”葉臻終于開口了,葉至深卻是搖了搖頭,“人心是會變的,只有息息相關的利益,才是把彼此系在一起最牢固的繩索。”
葉臻的神色有些冷,道不同不相為謀,他也不想再和這個人說什么,葉至深卻是再度開口,“阿臻,這場戰斗,你還沒有鎖定勝局,我依然有能力把你踢下位,培養其他人上位。”
剛才一瞬間的脆弱似乎是錯覺,葉至深重新變回那副游刃有余掌控一切的模樣。
“你還想培養誰?葉成?水門?還是,謝知火?”葉臻神色徹底陰沉下來。
葉至深有些驚訝的挑了挑眉,半晌后了悟過來,“看來你是知道了,也是,葉天已經是你的人了,這件事他自然也告訴你了。不過看樣子,你還沒去找過他?其實我建議你去問問他,他的胳膊是怎么弄傷的,我想答案你會感興趣。”
沒有說話,葉臻直接站起身就要離開,他不想再聽這個人說一些意思難測的話,尤其是關于阿爍的。
“阿臻,其實你和我是一樣的,只要放棄云萱,你依然可以做回那個完美的葉臻。”葉至深沒有起身,殷切的目光看著葉臻。
“我已經受夠了完美。”葉臻冷冷的拋下這一句,頭也不回的離開。
“又在弄什么?你都快住到廚房里了。”一路上收拾好糟糕的心情,回到家時葉臻已經恢復了平靜。椅靠在廚房門口,抱著胳膊看云萱。
云萱轉過身來,露出一張沾著面粉的花臉,“那還不是因為你每次回來都在飯點,還好意思說。”
“為夫這不是得工作養你嗎,我在家陪你,誰賺錢啊。”葉臻笑著朝云萱走過去,拇指擦拭掉她臉上的面粉,看著桌上扁塌塌的一團漿糊,眉尾抽了抽,“這是蛋糕?”
“嗯啊,這已經是我的蛋糕五代了。”云萱得意的笑了笑,“不錯吧?”
“嗯,不錯。”葉臻對自己生日時候能不能吃上蛋糕產生了深深的懷疑,“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學做蛋糕的好,我們買一個就得了。”
“你什么意思,嫌我做的不好?”冷颼颼的小飛刀撞到葉臻心口里。
“沒有,我只是怕你累著。”葉臻小心的扶著云萱的腰,“你現在是特殊時期,就算孩子無所謂,也要為自己著想。”
“知道了,嘮叨鬼。”云萱無奈的聳了聳肩,表示上述建議不反駁,“別動。”她兩只手沾滿了面粉,一只胳膊搭在葉臻的肩膀不讓他亂動,另一只手在他的臉色劃過,“我給你做一個花貓臉。”
距離很近,兩個人的氣息都糾纏到一起,云萱沒有注意到這些,專注的給葉臻畫著胡須,葉臻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心里升出渴望的同時又似乎有什么東西踏踏實實的沉在心底。
他和葉至深是不一樣的,即使有著同樣的遺傳病,他們也永遠不會一樣,他是有情感有欲望的人,不是完美的機器,不是癲狂的瘋子,更不是冷血的殺手。
無論經歷多少事,他都不會變成葉至深的樣子。
“好了。”云萱滿意的收回手,看著葉臻臉頰兩側的胡須和額頭上的王字,笑瞇瞇的欣賞著。
“給我畫了什么?”葉臻擠了擠額頭,上面的王字重疊在一起。
“一只,大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