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公司里倪好佳的人緣不怎么好,但是那天她們都哭了。
無論是和倪好佳好的還是不好的,她們都很傷心,因為一個認(rèn)識的人離我們遠(yuǎn)去,再也回不來了,她從這個世上消失,留給我們的只有回憶。
倪浩光沒有哭,他只是看起來更蒼老了一點,白頭發(fā)更多了,精神也大不如從前了,我看他一直都在低著頭,夏夢也憔悴了一點,但是她一直都在強忍著,不讓自己的情緒泄露德太明顯,但是我們熟悉她的人都能看出她的悲傷來。
夏夢一身黑衣套裝,莊嚴(yán)肅穆,黑紗掩蓋下的臉龐蒼白,她是今天葬禮的主持,我在臺下看著她,覺得她氣色很差。
也是,經(jīng)歷了這樣的事,氣色怎么可能會好。
妻子和倪好佳是有過節(jié)的,因為當(dāng)初綁架的事,妻子提起她來時從來都是沒什么好臉色,也沒說過她一句好話,但是今天,她靠在我的肩膀上哭了。
她靜靜地流淚,眼睛看向那幅倪好佳的巨型黑白遺照,對我說,“老公,雖然倪好佳這個人是大小姐脾氣,為人處世霸道得狠,還曾經(jīng)對我做出那樣的事,我也恨她,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她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去世,她還那么年輕……”
我輕拍她的肩頭,無聲地安慰她。
臺上的夏夢開始講話了,她的聲音不算大,但是字字有力,讓人聽得見,也記得清楚。
她先是說起了倪好佳的生平,又回憶起了她們之間的一些事情,說到她們年少時的一些事的時候,她淚語凝噎,甚至幾次停頓,但最終都沒有讓眼淚掉下來。
倪家可能是因為祖上的關(guān)系,葬禮的一切都是按國外的儀式來的。
和電影里演的不一樣,倪好佳下葬的這天,是個晴天。墓地旁,牧師禱告之后,棺木被緩緩緩緩地沉到地下,我一直看著這個過程,眼睛都不曾眨一下,我知道這是我最后一次看她了。
倪好佳喜歡紅玫瑰,所以她的墓碑上刻了玫瑰花紋,用金漆描了,陽光下閃的好看極了。之前我從來沒有送過她玫瑰花,這是第一朵,也是最后一朵,我把話放到她的墓碑前,審視那個名字,短暫的凝視過后,我離開。
到現(xiàn)在我也沒能真正搞清楚倪好佳自殺的真實原因,我只能將它歸結(jié)為倪好佳曾經(jīng)的抑郁癥,方燁的突然歸來,或許還有他們待在一起那個晚上,他們說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我覺得,那一定很重要。倪好佳死了,方燁也是絕對不會告訴我的,我沒有可能知道了。
說起方燁,他沒有來倪好佳的葬禮,我同樣也是不知道他到底為什么沒有來,從頭到尾沒有見到他一年,倒是那天晚上見到的那個兄弟李現(xiàn),他哭得很兇,一個大男人哭的像個孩子。他躲在衛(wèi)生間的角落里,蹲在地上哭。
我看見他的時候他也看見了我,他認(rèn)出我之后,把臉偏到了一旁。
他這樣,我以為他是不愿意見到我,我也沒過去討那個不痛快,所以我轉(zhuǎn)身進了洗手間。
我出來到盥洗池的時候他還是在哭,我弄好了之后路過他,從口袋里掏了一塊帕子給他。他接了。
我推開門出去,他在我后面講,像是自言自語,他說,“我沒想到的,我不知道的,方燁他剛回國找到我,說要我?guī)退也虐阉麕У侥抢锏模覜]有想到,沒有想到好佳竟然……如果我知道是這個結(jié)果,不論是誰的過錯,我都不會幫方燁的……我現(xiàn)在覺得是我害死了好佳……”
我沒有辦法可以安慰他,因為我也覺得是我自己害死了好佳,那天晚上她離開時的眼神,我現(xiàn)在還覺得那是上一秒發(fā)生的事情,如果那時候我有一點擔(dān)當(dāng)站出來的話,我向方燁說不,我不讓他帶倪好佳走,可能倪好佳也不會死了。
可惜沒如果……
我去找妻子,看到工作人員在收拾東西,那些東西都被收走,倪好佳的遺像被搬走了,我看著那照片上倪好佳的笑顏,覺得空落落的。斯人已逝。
妻子不知道去了哪,問了肖湘湘和劉瑞瑞外加好多公司里的人都說沒有見到她,我有點著急,她能在別人的葬禮上干什么,可千萬不要出什么亂子才好。
我又去別處找妻子,路上遇到許晨,我們兩個撞了一下,撞到了胳膊,挺疼的,但是我沒心思去管,所以連個對不起都沒有對許晨說,就急急忙忙要走。
許晨不是那種善罷甘休的主,一開始沒看清楚我是誰,嘴里哎呦著拉住我不讓我走,待看清是我時又非常尷尬地松開我的袖子,訕訕地說,“老板,怎么是你?”
我就說,“我找蘇總監(jiān)呢,撞到你真是不好意思了,小許。”
許晨不好意思地笑了兩聲,對我說,“老板,小穎姐不在那邊,我剛剛看到她一邊接著電話一邊急匆匆地往那邊去了,她那副樣子我還以為她是要急著去見你呢。”他指著我來時的方向。
我并沒有給妻子打電話,也沒有讓她過去找我,我從那邊來,也并沒有看見妻子。
我對許晨說,“是的,我是打電話找她來著,這不是沒有碰上頭,著急了才過來找她,怕她出事,剛剛急了,沒看見你,對不住了。”
他哇了一聲,說,“老板你和小穎姐的關(guān)系真好,就這么一會沒見到就急成這個樣子,真讓人羨慕,那老板你快去找小穎姐吧,我不耽誤你了。”
我點了點頭,跟許晨說了再見之后就往回趕,我想趕緊找到妻子,想知道她到底在干些什么,又是在和誰打電話。
我走得很快,都快趕上跑了,我在那些地方找著,不放過一個角落。
不遠(yuǎn)處傳來女人的竊竊私語,我以為是妻子,就要過去,但是因為她又在說話,我又想聽清楚她到底說了什么,所以我放輕了腳步。
說話的這個人不是我的妻子,卻也是我熟悉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