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晚沒想到江淮安會忽然轉過臉來,一時間沒有防備,兩個人的目光相撞,距離近的只要稍微靠近,就能碰到對方的唇。
慕青晚神情有些呆住,江淮安的眸子里卻泛著一層光,他臉色有些泛紅,看見慕青晚的那一霎那愣了一下。
很快,兩個人就都慌亂地別過了臉,害羞的像是初高中時,在校園里遇見喜歡的人時的場景。
慕青晚臉熱的要命,好一會兒都沒說話。
因為兩個人的距離很近,慕青晚聽見他砰砰砰地心跳聲,很快,比她的心臟跳得還有些快。
這一刻,慕青晚忽然有些安心,整個人也松懈下來。
一個人,可以假裝說愛你,但心跳,是無法假裝的。
她眸光變得柔軟起來,嘴角微微上揚,帶著幾分笑意。
這二十六年來,江淮安從未像是今天這樣窘迫過。
剛剛那一幕,讓他有些不知所措,心跳還跳得一塌糊涂,原本想要跟慕青晚講的話,說的事兒,一時間全都被打亂了節(jié)奏。
他俊美的臉龐泛著淺紅,看上去少了些冷漠疏離,多了些羞澀曖昧。
現在的他,有些不敢去看慕青晚的臉。
慕青晚也不動,心跳慢下來,面色淺淡地望著天花板。
“那天,我看見了!
江淮安沉默了幾秒,忽然開了口。
慕青晚一愣,忽地偏過頭去望著江淮安的后腦勺。
“其實,十月一那天,你還記得吧……”江淮安語調頓了頓,在慕青晚肩窩蹭了蹭,見著說道:“那天我其實回來了,我聽到你打電話!
慕青晚心下忽地一沉,腦海之中忽然就有什么跳了出來。
十一的那天,原本她是打算回花都別墅去看看慕凱南的,早上一醒來,就看到了成連景的消息,說什么機場不見不散。
她吃了飯,匆匆往外走,江淮安問她的時候,她只說是接朋友,也沒有說別的?伞角嗤碛行┎荒芾斫,江淮安到底為什么又提到了這件事情?
“那天,你說你要去機場接朋友,我以為你是去接白新云……”
江淮安的聲音很淺,也很軟,可慕青晚聽在耳朵里,卻有一種負罪感。
她皺了皺眉,成連景也是朋友,她沒說錯,沒說錯……
“那天,我還給你打了電話,發(fā)了消息,原本……我是打算帶你出去旅游的。”江淮安說著,笑了一下,聲音很軟,很蘇,讓人覺得很舒服,舒服的都快忘了,他平時那板著一張臉冷冰冰的模樣。
“下午的時候,因為你還沒有回來,我去找藺封鈺打了一下午桌球,又一起吃了飯,這才回來!
“你回來了?”慕青晚有些驚訝,她根本不記得江淮安什么時候回來過!而且,十一當天因為成連景帶著奧斯汀回國,所以那天發(fā)生的事情,她一直記得很清楚。
“嗯。”江淮安應了一聲,眸光暗淡下去。
“可我沒見到你?”慕青晚蹙著眉頭。
“……”江淮安眉心緊了緊,喉嚨滾動了一下,這才接著說道:“你的確是沒見到我,因為我到了臥室門口,沒有進來,就轉身走了!
“為什么?”
話音脫口而出的剎那,慕青晚猛地想起什么來,臉色大變,驚呼道:“你聽到了?”
如果江淮安開門她都沒聽見動靜的話,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她當時在打電話!而且那天,她的電話還是打給成連景和奧斯汀的!
慕青晚恍然大悟,臉色霎時間白了一分。
“嗯……”江淮安應聲,沉默了幾秒接著說道:“我聽到了,因為聽到,才不敢進去,我怕我進去,我跟你,就真的完了!
江淮安這話說的輕緩,可落在慕青晚耳中,卻是震得她心口一顫,好一會兒都沒說出話來。
“我承認,那時候我真的慫了,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也不知道該怎么接受。”他頓了一下,嗓音有些沙啞,“你不知道,我那時候,有多悲涼,多受傷!
慕青晚張了張嘴,臉色慘白,卻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房間里安靜的厲害,江淮安有些沙啞的嗓音一聲一聲在空氣里擴散開來,慕青晚的心,卻是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她現在,總算是明白,那段時間江淮安的不對勁是怎么回事了。
好半晌,她才皺了皺眉,聲音發(fā)顫地問:“你……都知道了?”
她的語調里,帶著濃濃的緊張。
“嗯!苯窗颤c頭。
他們彼此看不見對方的表情,卻能感受到對方的心跳,一下一下,平緩而死寂。
江淮安沉默了幾秒,接著說道:“后來,我打電話給美國的同學,讓他幫我調查!
江淮安沒有說江淮南的事情,這是他跟慕青晚之間的事兒,江淮南,他不想把淮南扯進來。
聽到調查兩個字,慕青晚徹底死心了,和上唇,面色蒼白地望著天花板,那漆黑的大眼睛里,透著一抹無力。
“沒多久,他就聯系了我,告訴我,你在美國結了婚,但一年前,你又離婚,你跟前夫有一個兒子!
這話,江淮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說出口的,但是他知道,在考慮如何說的時候,他的心在滴血,但真的說出來的時候,反而有些松了口氣。
而慕青晚在聽見這話之后,臉色越發(fā)蒼白了一些,眸子里閃過一抹無措驚慌。
“后來有一天,我去了明珠別墅區(qū)……出來的時候,就遇見了你,我沒想到你會出現在明珠別墅區(qū),就偷偷跟蹤了你,然后,就看到了你前夫,還有……你們的兒子!
……你們的
……兒子。
慕青晚聽到這話,面部的表情有些不受控制,她張了張唇,耳邊來回回蕩那一句:“你們的兒子”。
她忽然有些松了口氣,蒼白的面色有些緩和,咬著唇閉上眼睛。
“那時候,我真的覺得,我要失去你了,也覺得我自己像是一個傻逼一個,你明明有成家,卻還來跟我談合作,我覺得你是在利用我,利用我?guī)湍悴榍瀹斈甑氖虑椋怖梦胰Ω镀钤谔臁!?
“我覺得……我像是一個傻逼一樣,我等的人,嫁給了別人。還跟別人有了孩子。而我的等待,換來的卻是利用。”江淮安苦笑了一下,嗓音沙啞,笑聲悲涼,讓人心疼。
江淮安眼里升起一片朦朧的霧氣,沙啞越發(fā)低沉了些。
慕青晚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但想了想,終究是沒有開口。
空氣里安靜地厲害,慕青晚望著天花板,耳邊響起的是兩個人此起彼伏的呼吸,還有心跳聲。她眨了眨眼睛,眼底有些酸澀。
“我跟著你們一路,走了一路,看你們一起上車,下車,吃飯。你們看起來……真的很幸福,你也……很開心!
江淮安說話的嗓音有些哽咽,“可我看著,卻一點兒都不覺得好,我很嫉妒,很受傷,很痛苦!
“痛苦的,就像是快要死掉一樣!苯窗舱f著說著,苦笑起來!八,我落荒而逃,連出現和離開,都那么心虛,都那么……狼狽不堪。”
慕青晚聽著他響在耳邊的話,鼻子一酸,視野就模糊起來。
“那一刻我覺得,我真的要失去你了……”
“那些天,我曾經無數次在晚上回來,看著這個地方,看著你住過的地方,我很惶恐,感覺很無助,我不敢想……不敢想,如果你還走了,我還敢不敢再回到這里,又該以怎樣的心情回到這里。”
“那時候,心口很痛,痛到呼吸都是一種折磨,但我沒有勇氣去問你,我不敢你問會不會離開我,我怕你說出來的答案讓我無法接受,更怕你沉默。”
“那些天,我真的想了很多,從九歲認識你,到十八歲你離開。中間那十年的相伴,怎么想都覺得短暫,可我……不過是去國外選大學,回來就把你弄丟了!
'“這一丟……就丟了七年。”
尋找等待的那七年,江淮安已經記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度過的,他似乎忘了,但又似乎記得。
他喉嚨滾動了一下,接著說道:“直到你七月回國,直到我用盡了所有的方法,帶你去民政局的時候,心里還覺得不真實!
慕青晚眨了下眼睛,忽然就想起來,他們去民政局那一天的事情。
那一天,她完全是毫無防備被江淮安忽悠到民政局去的,結果江淮安脾氣還很怪,因為她隨便說的一句話,連結婚證都撕了!
撕了!
慕青晚一怔,心頭浮現出一個疑問,結婚證撕了,還能離婚嗎?
“因為覺得太不真實,所以后來你說要離婚的時候,我真的嚇到了,很生氣,生氣到連結婚證都沒仔細看一眼,就給撕了。”
“你總意識到你的不對了?”慕青晚皺了皺眉,還在想撕了的結婚證。
江淮安忽然笑了一下,那種忽然松了一口氣似的笑,讓人聽著很舒心。
他搖了搖頭,這才接著往下說:“那時候唯一的想法就是,沒了結婚證,是沒辦法離婚的。”